難道……
陳靖蓮心頭一慌,全身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頓時失了力氣,卻又快速地在心裡自我否定着:他不會有事的,如他那麼良善和氣的人,是定然不會有事的!
她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不祥預感和深深的罪惡與歉疚,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方纔擡起步子迎向陳子路,竟帶着幾分赴死之感,硬着頭皮問道:“陳大哥,齊大哥他現在可脫離了危險?”
正因着剛得知的消息而心中焦急的陳子路,沒料到會在此處遇到陳靖蓮。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卻又迅疾轉了目光警惕地看向她的四周,隨即,方纔衝着他搖了搖頭:“有驚無險,多虧了那枚暗鏢不是直cha而入,而是略有偏離,心脈略有傷及,卻未到不可救的地步。再加之承睿身體康健意志力極強,現下總算是脫離了危險。”
陳靖蓮緊張至極的心緩緩放鬆,直到聽到齊承睿終於脫離了危險,她提着的心才終於落回了原處,仰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處,卻滲出了細汗。
“太好了!”她緊繃着的神情一鬆,怦怦的心跳聲逐漸平緩,脣邊自然地綻出愉悅的笑意來。
此刻,似乎沒有什麼比他安全度過生命難關、獲得生的希望更好的事情了。兩世爲人,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爲一個男子如此牽腸掛肚,第一次如此在乎除家人以外的其他男子的生死。
他是那麼的良善儒雅,處處替她着想,甚至用自己的身體替她們姐妹擋下致命的暗鏢。這樣的男子,她既不忍心也不願意看着他就這樣棄她而去。
心中升起的異樣情愫,令她眉心跳了跳。這,莫不是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心中泛起複雜難言而又羞澀忐忑的滋味後,她暗暗地輕嘆了一聲。該來的,終歸是來了麼?哪怕她竭力抵制,終是在不經意間,便悄然發生了?
“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她皺眉糾結之餘,陳子路卻是一把拽過她急急走向霓彩軒,並蹙着眉頭不悅地道,“你難道沒有想過,她會再派人來殺你?”
陳子路一向慵懶不羈的臉上,雖沒有先前見着重傷時的齊承睿的凝重,卻少有地噙着濃濃的擔憂,甚至有着些許的氣急敗壞。與他一貫的漫不經心和笑意嫣然,截
然不同。
目光觸到他這樣反常的神情,聽着耳旁傳來他帶着怒氣的聲音,陳靖蓮的心頭卻掠過幾許暖意,平靜淡漠的眸子裡,噙着感激,歉然地道:“我一時心中煩躁,竟是沒有太過在意。”
不是她沒有在意,而是她認定杜筱姝要想白日在人口密集高官雲集的桐城再行弒殺她們,要想不暴露,就必然要有周密細緻的佈置。又或者,是因爲對某人的猜測得到證實後,心底深處,她竟有了某種寄託,而放鬆了警惕。只是,這時的她,並不曾發現後者而已。
“沒有在意?”陳子路挑高了黑眉,臉上的神情竟冷厲中帶着幾許嘲諷,“你他孃的還真淡定,承睿一醒來顧不得問及自己的傷勢,第一件事便是叫我派了人來護着你,以防杜家人再行出手。你倒好,生命攸關之時,竟輕飄飄地說一聲沒有在意就完事了。承睿還真他媽的是個CAO蛋命。”
陳子路平時言談隨xing卻並不粗俗,此時竟出人意料地爆了粗口,完全是因爲他剛剛憂心完命懸一線的齊承睿,一得知今日出手的是杜家人後又急匆匆趕來,急憂交加之下,卻見當事人如此沒有警覺xing,心裡不覺一陣窩火。
“對不起。”陳靖蓮心情放鬆之下倒被他如此反常的模樣逗笑了,隱忍着笑意輕應了一聲,卻忙低垂了頭,抿着脣偷笑。
若要論起來,陳子路倒更像是她們姐妹這一世的兄長。他xing情灑脫不羈,言談風趣幽默,表面看來像個放蕩的紈絝子弟,卻最是細心體貼,平時對她們姐妹二人也是關愛有加。特別是對陳靖萱,簡直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妹一般,愛寵有加。
前世的兄長相見卻不能相認,這世的陳子路和萱兒,倒像是老天額外補償給她的親人,讓孤獨重生的她,總算還能尋到一份心靈的慰藉。
而想到前世的兄長,她含笑的眸底,又不受控制地滑過幾許黯然。
“你還笑!”陳子路單鳳美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捏地冷哼一聲後,正色道,“有小文幾個在霓彩軒守着,杜家人便是想有所行動,也不能輕易得手,你們倒是不必擔心。只是,現下杜筱姝既已認出你來,就算不對你下手,也必然會採取其他行動,你準
備如何做?”
“回家!”陳靖蓮緩緩吐出兩字,脣畔掛着淺淡的分不出情緒的笑容,略一停頓,看到陳子路一詫後又贊同地點頭,方纔接着道,“只是,你今天便得爲我那件錦上添花天球瓶正名。”
陳子路眸光一轉間,臉上露出瞭然之色,似乎心中的疑惑得到答案,又似乎看透了其中的前因後果,點頭道:“好,我馬上讓人傳出消息去。要不要我讓人大張旗鼓地把天球瓶還回去?”
難怪一向藏拙的她,那一日偏偏要大展身手,卻原來心中早有打算。
“你說呢?難道你忘了那日自己誇大的言語了?”陳靖蓮含笑歪着頭看向她,陳子路摸了摸鼻子後,“撲哧”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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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遠遠地,通往杜尚書府的街道兩旁,擠滿了圍觀看熱鬧的人羣。對於一夜之間幾乎傳遍桐城大街小巷的有關杜尚書府中的消息,衆人唏噓不已,議論紛紛:
“聽說杜尚書府中的兩位嫡出小姐又死而復生了,真正是件奇事。”
“什麼死而復生?你沒聽說嗎?那兩位小姐根本沒死,只是被bi無奈,爲了性命只得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無奈思鄉思母心切,只得另換了身份偷偷地在桐城生活,也好時不時地偷偷看一回自家宅子和自己的母親。”
“兩個深居閨中的少女,是什麼人能將她們逼迫至此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句充滿着疑惑的問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目光兜兜轉轉間,齊齊落在了遠處門庭高闊的尚書府大門前那兩道靠得極近隱在樹蔭下的身影之上。
縱然他們未曾經歷過官候之家的生活,卻也從說書、話本中聽到過那些勾心鬥角之事,此事只要稍一回味,傳言所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能將深居閨中的少女逼迫離開的,除了她們的家人,還能有誰有那個能耐?而她們冒着生命危險居於桐城,爲何單單只是想看一眼自己母親,卻半句也未提祖母和父親?
再想到杜家的那些關係,想到近段日子杜姨娘所出一雙兒女的風光,便什麼都明瞭了。對於杜家放着一雙嫡女在外流落,卻寵愛庶子庶女的行徑,終究讓人有些不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