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鈴這句話把太夫人徹底激怒了,捂着胸口氣個半死,這是說護國侯府裡淩氏的權勢比她大,她雖然不管府裡的事,但怎容得下別人這麼看:“拖走,拖走,讓她跪在自己園子裡,誰也不許她起來。
說完,氣的一個勁喘氣,丫環婆子一看不好,哪裡還敢多停留,直接把寧雨鈴拉了出去,等到了外面,寧雨鈴也不敢鬧的太過,理了理頭髮,氣呼呼的一把甩開兩個婆子的手,自己大步往外走,兩個婆子對望了一眼,無奈的跟在後面,不象是押,倒象是送!
明月大師過來替寧雪煙看了看,又配了些消腫的藥,只說要好好休息,太夫人那裡又讓人選了些手飾頭面替她壓驚,把她送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裡,坐定,寧雪煙靠在榻上休息,明月大師的藥很好,用的時間不長,額頭上己不是那麼腫了,青玉看了看她額頭的傷勢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姑娘,太夫人怎麼賞您這些東西,這些您現在又不能穿!”藍寧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精美的錦緞,手飾,蹙着眉問道,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不錯,可寧雪煙現在正穿孝期間,用上這些是不合適的。
“這是太夫人對姑娘的好,太夫人是真發現還是姑娘好了。”青玉天真的笑道。
“不是發現我的好,是發現我利用的好,用處還是挺大的。”寧雪煙側頭冷笑,長長的睫毛閃了閃,在凝白的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只是太夫人想的也太完美了,終究是沒料到自己早己不是當初不知反抗的寧雪煙。
太夫人怎麼會真心對自己好,一個是她從心疼在手心裡的孫女,一個是不管不顧,沒有半點感情的,她方纔之所以對自己好,一方面也是讓外人看的,寧雨鈴鬧成這樣總得讓人看看侯府的規矩,而另一個方面卻是磨礪寧雨鈴!
太夫人這是拿她來激勵寧雨鈴,來給寧雨鈴當墊腳石!
寧雨鈴這樣的性子,要進皇家,終究不是好事,太夫人藉着自己,讓寧雨鈴吃點虧,讓她長點心,至於自己是不是被寧雨鈴恨上,結果如何,都不是太夫人會考慮的範圍。
藍寧默然,她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想的自比青玉多,明白寧雪煙說的對,一時無語。
青玉咬咬脣,也說不出話,越發替自家姑娘委屈!
雅貴妃的車馬是在傍晚時分,與衆人的期望中到的,一時間,寺裡的夫人們全接了出去,寒山寺大門口,蔦蔦燕燕,熱鬧無比,那些帶着嫡女過來的夫人,無一不想在雅貴妃面前露露臉,得了雅貴妃的關注,這婚事說不得就能成了,既便不是皇子,那些王府世子也是尊貴無比的。
所有人都去了前面,後面倒是空靜了下來,寧雪煙趁着這個空閒往後面行去,她這幾天是真的躺的人也僵了,隨便走走散散心。
寒山寺的後山,處處幽靜,因爲所有的人都蜂涌着往前面雅貴妃處,越發顯得後院靜落,小溪流水,山道寂靜,沿着一個岔道隨意的走着,古木森然,令人心神安寧,緩步走在這片靜諡的山林間,寧雪煙有種恍然夢中的感覺。
重生後的一切,更是象夢境一般,只有窒息時撕心裂肺的疼,那麼真實。
走了一路,一條溪流匯入一個小型的瀑布下,蓄成一潭水,潭邊瀑布高掛,聲音不大,九曲十八彎間潺潺而流,而後注入潭水,潭水清澈見底,可以見到水底游魚時不時遊過,獨得這天地間一抹悠然。
潭邊的高石上,竟然坐着一個人,頭髮溼漉漉的披散着,正背對着寧雪煙,但寧雪煙還是認出了那身華美中透着張揚的玄墨色錦袍,大紅的曼珠沙華一片片的開在那片墨色的衣袍上,還有金絲線勾勒出的華美。
心裡不由的嘆了口氣,有的人的緣份,可真是孽緣!
她不想見的人卻偏偏遇上!
也是現在整個寺院裡,最不把雅貴妃當回事的,可不就是這位權傾朝野的逸王殿下,這時候退出去,當然己是不能,他的身邊豈無侍衛,能讓自己進到面前,就說明是他示意的。
“怎麼不去前面奉承奉際雅貴妃,說不得就讓你嫁給文雅風流的三皇子了?”果然,還沒待她動地方,高石上的敖宸奕己經轉過頭,除去金冠的他,看起來比平日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尊貴,多了幾分邪魅,俊眸微挑,涼涼的看着寧雪煙道。
寧雪煙搖了搖頭,順勢往邊上的一塊石頭處一靠,仰天淡淡的道:“皇家的媳婦豈是好當的,我既沒資質,也少天份,還是少往裡面摻合纔是,省得到時候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她這番話說的是實情,現在她在護國侯府自身難保,步步艱難,若還想跟人拼殺,爭三皇子,裡外受敵,保不準又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上一世己經歷了,這一世,她唯願復仇,而後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榮華富貴,深情,都是過煙雲煙!
“如果本王幫你成爲三皇子妃呢?”敖宸奕身子往石臺上一斜斜一躺,正對着寧雪煙的方向,目光中透着一絲詭冷的笑意。
“多謝王爺美意,只是我實在不想成爲皇子妃,”寧雪煙嘆了口氣,“王爺放心,既便成不了三皇子妃,我也會幫你到寧祖安的書房裡,去找那件東西的。”她收回投向空中的美眸,轉眼前衝着敖宸奕盈盈一笑,意態悠然的讓敖宸奕也不由一呆。
從未有人在他面前這麼自在過,但凡看了他一眼,都不敢再看第二眼,那種宛如從屍山血海裡涌來的嗜血氣勢,不是尋常人可以經受得起的,既便是百戰的將軍,在他面前也是伏首貼耳,更何況一個柔弱的幾乎被風一吹就走的女子。
妖美的俊眸裡多了幾分興味:“你不怕本王把護國侯府滿門抄斬了?”
類似的話他說過,但不是這個味。
“王爺居一人之下,這以後的大楚江山也是王爺的,王爺想殺誰,誰也管不了,縱然現在不抄,隔一段時日也會被抄,我又何必操那個心。”寧雪煙沉默了一下,淡淡的道。
“噢,寧祖安可是你的父親,你就不擔心他?”
“我只知生母,不知有父!”寧雪煙長睫閃了閃,眸色清冷疏離,沒有半絲猶豫,既然打算借敖宸奕的勢,在護國侯府和逸王之間,就不能有一點猶豫,況且與護國侯府,她真的沒有半點感情,雖然她現在沒能力離開護國侯府,但她會慢慢的積贊力量。
敖宸奕薄脣微勾,墨錦似的黑髮垂落在肩頭,細長的眼眸斜睨了一眼,眼前涼薄的少女:“你想離開護國侯府?”
“是,終有一天我會離開!”寧雪煙誠實的應承道。
“你倒是答得乾脆,就不怕本王滅了護國侯府的時候,順便把你也給滅了?”敖宸奕越發覺得有意思起來,玩味的看着眼前透着寒涼之氣的少女,倒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孩,對愛之人,傾心以待,對恨之人,百倍還之!
爲了達到目地,下手狠戾果斷,既便是對自己也一樣!
這性子倒是越發讓他覺得興味起來!
“王爺不會,若是連自己人,王爺也隨手斬殺,這不令王爺的手下寒心嗎!”寧雪煙擡眸,淺淡的脣角微彎,擡頭看向敖宸奕,眸子清澈若水,卻幽深淡冷,唯有她自己知道,垂落下的長袖中,手緊緊握成拳頭,對上喜怒無常的逸王,她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把自己小心的定位在敖宸奕的手下人的位置。
“呵呵……”他微微一笑,俊美的眼眸中流轉出瀲灩的美麗,悠然的舉手,把放在一邊的酒壺拿起,懶洋洋的酌了一杯,薄紅色的酒漿,如同鮮血的顏色,在琉璃杯中流轉,微微傾倒在他的脣邊,脣邊更連鮮豔,帶着淡淡的嗜血之意。
“你膽子倒是大,竟然敢威脅本王?你就不怕本王現在就先把你殺了?”敖宸奕狹長的魅眸閃過一絲微訝,這個小丫頭可越來越叫他驚訝了,竟然敢在話裡透着幾分威脅,雖然這些威脅他並不在意,卻爲這個小丫頭的膽量喝彩。
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又在她額頭處稍稍停留,上了藥,藍寧怕傷口感染,特意沒梳下她的額發,原也想着沒什麼人看到,索性就這麼梳開,精美的五官完完全全的落在外面,額頭處一片紅腫,可着越發的可憐嬌弱。
無論從哪裡看,都是一個弱質纖纖的大家閨秀,可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離纖弱的閨秀差的不是一點兩點,若不是親眼看到她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上那麼一口,敖宸奕可是無論也不相信,這樣的女子竟是這麼狠絕。
“王爺,我當然怕,但還是會說!”
“噢,爲什麼?”敖宸奕揚了揚俊眸。
“因爲王爺有所求,而我也有所求。”寧雪煙直視他那麼絕美的俊臉,全然的坦承着自己的心事,彷彿在敖宸奕面前沒有半點隱瞞。
這話說的敖宸奕又是一陣大笑:“你實際上也可以去求三皇子,他或者更願意爲美人服務!”
“三皇子如何,那是三皇子的事,跟我無關!”寧雪煙淡薄如水的道,看太夫人的樣子,寧雨鈴似乎並沒有喪失三皇子妃最後的機會,看起來這位三皇子對自己的婚事,也不是全部能做主的。
更何況,還有寧祖安勢力,三皇子應當會貪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