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氏來的很快,不同於往日華美的衣飾,現在的她只穿着一件尋常的布衣,臉上脂粉未施,這雖然讓她看起來象是在誠心禮佛,卻讓她看起來有幾分蒼老,特別是耳朵上還纏着繃帶,和年輕貌美的馬姨娘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的。
“淩氏,你昨可說是馬姨娘與其他男人私通,被丫環看到,所以才弄出後面滑胎流產的事,就是爲了嫁禍給你?”太夫人問道。
“母親,這都是碧雲說的,媳婦也不太清楚,原還想着昨天問的,後來母親讓我進了佛堂,也沒時間去問,不如現在由母親來問。”淩氏一路過來,早知道馬姨娘鬧的這出,心裡一跳,這會陰冷的看着馬姨娘,把事情推到太夫人身上,特意避開馬姨娘中毒的事。
幸好,她早有準備!
不說剛纔發生的事,先說之前發生的,這原也有道理。
碧雲就是出事時跟在馬姨娘身邊的丫環。
“碧雲,昨天是以回事?”太夫人轉向跪在地上的碧雲問道。
“奴婢昨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姨娘先是說要去後面休息,走到亭子間的時候,又說在上面不錯,要會五姑娘,讓奴婢準備了暖爐什麼的,奴婢忙的不得了,等全部準備完了,想上去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男人進了亭子。”
“什麼,男人?”太夫人臉上泛起怒意,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這事寧祖安雖然跟她說過,但也只是一語帶過。
“是一個男人,上來和姨娘親親熱熱的說話,奴婢在門口不敢進去,就躲在門口,聽得姨娘特意說到……說到……”碧雲說的,特意看了看寧雪煙,彷彿有些不敢說似的。
“說,是什麼事?”太夫人斥道。
“說……說是,五姑娘,要送姨娘和那個男人私逃,所以五姨娘才藉着和五姑娘說話,私會那個男人。”碧雲怯生生的道,聲音越說越低。
“空口白舌的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五姑娘要幫馬姨娘和男人私奔,這又關五姑娘什麼事,五姑娘和馬姨娘素來不親厚,爲什麼要這麼做?”淩氏聞聲,怒斥道,彷彿在替寧雪煙說話,但是看太夫人越發陰沉的臉,這效果還真不是一點點啊!
寧雪煙站在一邊,心底冷笑,靜靜的看淩氏演戲,卻不發一言。
“是……奴婢……看到的,奴婢也不知道……之後五姑娘又帶着人來,奴婢端給馬姨娘喝的茶水,正巧是放在五姑娘身邊的,不知怎麼的姨娘喝了就出了那樣的事,而後姨娘就怪上大夫人,咬了大夫人一口!”
碧雲彷彿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似的,茫茫然的把事情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這話裡的信息,一個個的提供出來,所指向的都是寧雪煙,甚至把她的動機也想好了,寧雪煙之所以鬧出這麼多的事,就是爲了陷害淩氏,致使馬姨娘以爲是淩氏要害她,故而把淩氏的耳朵咬掉了一片。
事情一環套一環,環環緊扣,之前馬姨娘找寧雪煙,也成了寧雪煙故意陷害淩氏的藉口。
淩氏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編出這樣的話,倒真是不容小覷!
連馬姨娘在一邊,也是目瞪口呆,一時忘了裝下去。
“你可知道,污陷主子,可是要杖斃的!”大夫人陰森森的道。
碧雲瑟瑟了兩下,忽然指着在人羣裡的幾個人道:“不是奴婢一個人看到馬姨娘和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她們都看到了。”
被點到名的幾個人顯得很驚恐,這時候不得不從人羣裡走出去,當時她們正巧和寧雪煙一起進了亭子的。
“你們都看到了?”寧祖安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是,奴婢看到馬姨娘倒在地上,那個男人抱着她……其……其他,奴婢也不清楚。”
淩氏竟然連這也算計下來了,實在是高,可這麼完美的計劃,怎麼看都不象是出自淩氏之手,一個圈套,一個針對自己,牽連着馬姨娘的圈套,連自己的所有行爲,都合理的算計在內。
彷彿一切都是之前安排好的一樣!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圈套出自一個人的手,想讓自己揹負侯府的醜聞,犧牲自己和馬姨娘的性命,來保全淩氏的清名,或者說保全寧紫燕的名聲,想的的確完美!
可惜,這事由淩氏來辦,註定沒有什麼好結果……
“孽障,說,這是不是你和這個賤人設計的?”寧祖安又氣又恨,厲聲斥道,臉上露出說不出的難堪,惡狠狠的瞪着寧雪煙和馬姨娘,彷彿她們只要說一個是,就立刻把她們掐死似的。
身爲一個男人,又是堂堂的護國侯,府裡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怎麼不讓他憤怒異常。
“父親,你真的認爲我爲了害母親,特意弄出這樣的事來,卻不知道我在府裡什麼時候象母親一般手眼通天了?父親,難道只憑一個丫頭的話,就要定我和馬姨娘的罪?”寧雪煙突然笑了,冷淡的望着寧祖安的怒氣。
淩氏真的瞭解她的丈夫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寧祖安失了做爲一個男人的體面,真的沒事嗎?
馬姨娘私奔,且不說這男子是什麼地方來的,就說寧雪煙這個五姑娘當的,這整個府裡又有幾個人尊重她,在這府裡若說手眼通天,莫過於淩氏,更何況,馬姨娘是寧祖安得寵的妾室,比起闇弱的寧雪煙。
她這個妾室說話更有份量些!
怎麼就求到寧雪煙面前,讓她幫着她麼其他男人私奔!
淩氏的臉色一僵,太夫人眼底多了幾分懷疑,連寧祖安也轉向淩氏,一句話,生生的把所有人的態度都扭轉了過來。
“父親只怪姨娘,說她私會別人,還和我有謀,請問父親,自打姨娘進府後,對您可是一心一意?”寧雪煙繼承道。
“侯爺,婢妾對您的心可昭日月,如果真的不願意進府,當初就直接跟侯爺說了,又何必跟着侯爺進府,侯爺對我疼愛,難道我得了侯爺的疼愛,反倒後悔了不成?”馬姨娘這時候也明白過來,掩面大哭道。
這話說的極是有理,馬姨娘進府最晚,最得寧祖安的疼愛,寧祖安自覺沒有虧待她的地方,她怎麼會與其他男人合謀私奔,這的確與禮不合,況且平日馬姨娘都極會做人,侯爺前,侯爺後的奉承個不止,彷彿心頭上只有寧祖安一人似的。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不可能與人私奔。
況且當日馬姨娘進侯府,也算是自願,寧祖安偶遇看上她後,派人求了她爲妾,是她親口答應,也是歡歡喜喜上的花轎,怎麼都算不得勉強。
“父親,這事我原不想說,但現在既然扯到我身上,爲了洗清我,既便我與馬姨娘有嫌隙,也不得不說,”寧雪煙繼續道,“當日,所有人只看到馬姨娘倒在地上,似乎和男人糾纏在一起,可實際上,是馬姨娘在裡面休息,看到有男人進來,急逃出去,才倒在地上,那個男人追過來,正撞在一起。”
寧祖安一愣,隨後看向淩氏,臉上露出極古怪的神情。
看着寧祖安的神色,淩氏直覺不好,臉上露出惶恐的神情。
“父親,在整個侯府,若說還有人使喚不動其他人,就只有我了!”這最後一句話,寧雪煙是帶着一份笑意說出來的,榀偏偏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無奈。
堂堂一個侯府嫡女,竟然連個下人都使喚不動,更何淡讓人陷害一府的主母,堂堂一個侯夫人。
若說這話反過來說,倒是很有幾分可能!
“至於她嗎?”寧雪煙指着碧雲,淡然的道,“父親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她是誰的人!”
“侯爺,你……你去查……就是這個小賤人,一杯藥,斷了婢妾的子嗣,若不是她,婢妾又怎麼敢不顧性命的去咬大夫人。”馬姨娘最後一句話,打消了寧祖安最後一點遲疑。
馬姨娘的爲人,極是圓滑,平時也樣樣聽從淩氏的吩咐,昨天她竟然敢衝過去咬淩氏,可見是恨極,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如此恨,照寧祖安的理解,那就是淩氏做出了陷害馬姨娘的事,讓馬姨娘沒了活路,纔會如此拼命。
至於男人和一個女人撞上,倒在地上,也不能說明一定有事。
寧祖安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麼一件事,在別府做客,轉過偏角的時候,撞上了一個美貌的女人,那個似乎也是姨娘,當時還差點被人當成情夫給打了。
若不是當時的明氏出來爲他做證,他當時就聲名盡喪!
這樣丟人的事,寧祖安當然不會隨意的說出來,既便是淩氏,他也從沒說起過,而寧雪煙卻在明氏一次偶然的談話中知道的。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誤會,一切照理成章,事情又這麼合情合理,馬姨娘和寧雪煙原就有嫌隙,兩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一起暗算淩氏,倒是淩氏想推卸責任,把事情全算到她們兩個的頭上。
至於馬姨娘中毒的行爲,則更好的演繹了淩氏殺人滅口的心思。
想着自己好好的沒什麼,竟然被淩氏無端的讓人以爲馬姨娘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傳出去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都擡不起頭,寧祖安的臉色就陰沉下來,目光落在淩氏,碧雲,以及方纔所有做證的幾個人臉上,足足有好半天沒有說一個字。
碧雲幾個臉上都露出驚恐慌亂的神情,若是寧雪煙和馬姨娘是被陷害的,那她們便是誣陷了。
這就更加深了寧祖安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