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院是最冷清的地方,這府裡的主子就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太夫人那裡稍稍送了幾個藥材過來,寧祖安那裡連個表示也沒,彷彿根本就沒想起,明霜院還有他一個女兒受驚病着了。
寧雪煙當然也沒巴望着他們來,她的病起因是受傷體虛,第一天晚上就燒的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中似乎還感應到母親的懷抱,那麼溫和,那麼包容,所以後半夜,她就睡的舒坦下來,等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雖然身子還是虛軟,但卻不再發燒。
敖宸奕的藥很好用,上在傷口上結疤也快,藍寧小心的替她灑上藥末,寧雪煙疼的一皺眉,牙齒都快切進肉裡去了。
“姑娘,您疼就叫好了,奴婢方纔在外面看過,沒有人過來。”青玉拿起水盆細心的清理她邊上的藥末,心疼的道。
“我沒事,就疼一下,一會就沒事。”寧雪煙緩緩的放鬆了神情,虛軟的靠在背後的大抱枕上。
敖宸奕這藥應當是好的刀傷藥,這種藥才上上去的時候,疼的幾乎讓人尖叫,非大意志不能忍下來,但是一會兒後就覺得沒那麼疼了,連肩膀處的痛意都消減了幾分,她又是受傷,又是發燒的,這幾天身子還沒好,才一會就覺得虛軟無力。
“姑娘,奴婢方纔看了傷口,那疤也結得嚴實了起來,看起來不用過多少天就會好全了。”藍寧一邊熟練的替寧雪煙繫上繃帶,一邊笑道,心裡也不由的鬆了口氣,那天她接了自家姑娘出來那會,姑娘臉上全無半點血色,腳步發飄,幾乎把她嚇死。
現在雖然臉色還是不太好,但是相比於那天,己經算是有生氣的多了。
也讓她們幾個鬆了一口氣。
“還挺快的,洛煙院那裡怎麼樣?”寧雪煙閉上眼,無力的靠在枕上問道。
“三姑娘那裡,聽說不但三皇子送來的禮,連四皇子也送來了禮物,爲此太夫人還特地去看了看三姑娘,聽說之後也送了許多補身子的藥材過去。”青玉答完,不滿的咕噥道,“姑娘這裡,太夫人一看都不來看,真不知道誰纔是親的。”
“是不是親的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給護國侯府帶來最大的利益,那就是親的。”寧雪煙微微一笑,睜開眼,“況且,他們不來,我們不是更方便嗎,否則讓他們知道了我還受着箭傷,可是大麻煩。”
護國侯府的人,跟她都不親!
重生後寧雪煙更是認識到這點,要是真的親,也不會等到現在,在寧雪煙死的時候,她就己經和她們斷了親!
所以也沒在意他們的態度,寧晴扇現在的利用價值可比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五姑娘,大的多了,太夫人關注寧晴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意外的倒是四皇子敖明晚,那天她雖然坐的遠,但依稀看到淑妃和寧晴扇說話時的樣子,可是不友善。
接下來雅貴妃的神情也陰沉下來,不自然的很!
這裡面必然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好在這種事要着急的不是她,寧晴扇纔是那個當事人,她需要在邊上看着,適當的時候推波助瀾一下就行。
宮宴那麼一回,她和寧晴扇兩個也算是勢成水火,以寧晴扇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當然她也沒打算一應避着。
“三姑娘,這是想嫁三皇子還是想嫁四皇子?奴婢怎麼看不懂了?”見寧雪煙不生氣,青玉也就不關注這點,眨巴着眼睛問道。
這麼猜想的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整個護國侯府有這樣想法的下人不在少數。
“不知道她想嫁給誰,或者她想腳踩兩條船吧!”寧雪煙漫淡經心的道,拿眼睛斜睨了一下青玉,調侃着笑道,“青玉這麼關心三姐姐的事,要不要一會替我去三姐姐那裡去問問,也好讓我早早的準備了禮物,免得事出突然,一進週轉不及。”
“別,姑娘,您還是饒了奴婢吧,奴婢要是真往那邊去一下,說不得到後來,還要姑娘來救我。”青玉苦着臉道,一副不敢的樣子,拿起寧雪煙換下的繃帶,走到一邊的窗下,那裡有一個火盆,每次換下來的繃帶,都在是火盆裡燒掉,然後混在其他的灰燼裡倒掉。
不過有時候也因爲此,屋子裡的煙火味會大一些。
好在,明霜院原就是最遠,這時候府裡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傷着了,更不會有人關注到她這裡。
簾子一掀,韓嬤嬤走了進來,先在門口稍稍站了站,散了散冷氣,才走過來,看到寧雪煙今天氣色不錯,還能半靠着跟兩個丫環開玩笑,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臉,前兩天寧雪煙發燒虛弱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還讓她緊張擔心。
姑娘自來就身體弱,這陣子雖說好了許多,但終究是比不得常人,更何況這還受了傷,傷病交加,可是性命交關的大事!
“韓嬤嬤回來了,東西拿到了嗎?”寧雪煙擡起笑臉問道。
“姑娘,那些人真是欺人太甚,老奴去問了那幾個鋪子,說是您要用,居然只有陸掌櫃和另外兩家,那裡盡心盡力的幫你找了一番,雖然最後沒有,但也跟老奴說了,如果一有貨過來,馬上通知老奴。”
說到這個韓嬤嬤一臉的氣憤,想着今天她跑的那幾家店鋪,之前全是夫人陪嫁過來的,而現在提起五姑娘,居然沒有一個人認爲她是主子,要的那些東西,不是推三就是阻四的說沒有,甚至還有說是二姑娘之前早就訂下的,不能給寧雪煙。
只有同和堂藥鋪的陸掌櫃還念着舊情,不辭辛苦的翻上翻下,把藥鋪裡的東西都翻了個遍,最後實在發現沒有,才愧疚的表示一有貨就讓自己過去拿。
“嬤嬤,這樣纔是對的,淩氏把持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把自己的人換上去,那些人現在的東家是淩氏,哪裡還會知道娘,當然更不會任我差遷。”寧雪煙微微一笑,沒有半點意外。
這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淩氏的爲人,心狠手辣,怎麼會給自己留下幫手,說起那位陸堂櫃,也必有其機能處,才能讓淩氏到現在依然還用着他,好在,她今天也並不是真的要韓嬤嬤去要什麼東西,只是去探探他們的態度。
這態度關乎到她接下來的舉動,
“另外兩家是哪兩家?”寧雪煙淺淺一笑,一雙墨玉眼泛起淡淡的冷意。
“果脯店的王掌櫃和布料店的玉掌櫃,他們兩個雖然沒多說什麼,但老奴看他們也是實心實意的幫姑娘找了一番,後來沒找到,也對老奴表示了謙意,還讓老奴帶了點東西給姑娘。”
雖然那幾樣東西也都是不太值錢的,但至少表示了他們的一番心意。
“他們都送了什麼?”寧雪煙好奇的問道,眼底帶着笑意,頗爲嬌俏的偏了偏頭。
“果脯店王掌櫃送了老奴幾罐子珍藏的蜜餞,聽說店裡原就不多,還有一個夥計在邊上一臉捨不得的說,店裡統共就那麼幾罐了,布料店的玉掌櫃就稍微差了點,雖然也是挑了幾匹珍貴的料子給姑娘,但這種料子,他店裡也不少。”
韓嬤嬤一邊把放在懷裡的果脯拿出來一邊道:“料子,老奴放在外屋的桌子上,姑娘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寧雪煙微微搖了搖頭,脣邊的笑容輕淡如風,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那幾罐子果脯上,“這就是王掌櫃說的絕品?”
“是,姑娘,那個夥計送老奴出來的時候,還特地叮囑老奴小心一些,別摔破了,那姑娘可能吃不了這麼好吃的果脯了。”韓嬤嬤不疑有她,一本正經的道。
輕淡如煙的笑容,轉來一抹極淡的譏諷笑容:“嬤嬤,你要注意那個王掌櫃,切莫和他說什麼真心話,否則,到時候他必然會買我。”
那些果脯,真的寧雪煙或者沒見過,誤以爲是珍品,寧雪煙前世的時候,可沒少吃,因爲喜歡這種果脯的味道,夏宇航每次到護國侯府來的時候,都會帶一些過來,雖然說價格不菲,但也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珍藏的絕品!
之於夥計的表現,分明是掌櫃吩咐的,不然他一個小小的夥計,哪裡會置疑掌櫃的決定,給自家主子吃,怎麼可能還露出捨不得的表情,這一切當然是做給韓嬤嬤看的,看起來這位王掌櫃,倒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主。
“姑娘是說王掌櫃是特意做給老奴看的?”韓嬤嬤也不是笨人,一聽寧雪煙的話,立時就明白過來。
“韓嬤嬤,這果脯之前奴婢在雲影院的時候,專門有看到,所以根本算不是什麼珍藏!”藍寧放下手中的夥計,走過去看了看,不屑的提供了一個答案。
“原來這位王掌櫃竟然是這麼奸詐的人,老奴還以爲,他是真心向着姑娘,所以才巴巴的把他送的東西送進來,卻原來不過是個典型的小人。”韓嬤嬤氣憤的道,她當時還在外面等了許久,卻原來一切不過是演戲給她看的。
“嬤嬤,不急,既然他這麼想演戲,過幾天我們就再陪着她一起去演戲就行。”寧雪煙微微一笑,她這幾天雖然還傷着,但至少比淩氏好,等過兩天稍稍好一些,她就可以藉着散心的機會出去。
“寧記那邊的兩家怎麼樣?”話鋒一轉,寧雪煙提到了韓嬤嬤今天出去的另一件事!
“啊呀,老奴正想跟您說這事,可還真是有事!”寧雪煙一提,韓嬤嬤突然想起一件急事,一拍膝蓋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