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覺得自己是被保護的那麼好,就可以不受傷害。
上一世,她被父親,母親何護的很好,在江南的時候幾乎是一點憂慮都沒有,無憂無慮的她,認爲只要自己與人和善,別人也會善意的對待自己,可事實上呢,她最後就是因爲太過善良,太過相信,落得身死的下場。
“或者,娘認爲等到我被人害死的時候,纔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擡起頭眼眶微紅的看着韓嬤嬤,咬咬脣。
“姑娘,姑娘,老奴都告訴你,老奴都告訴你還不成嗎!”看到這麼悲傷的寧雪煙,韓嬤嬤心頭大慟,哭得泣不起身。
“韓嬤嬤,我知道娘也是爲了我好,可是我不知道,真的會幸福嗎?如果是侯爺知道這事呢?或者我的身世別有一番情況呢?嬤嬤可知道,那時候正是戰火紛飛的時候,這樣被藏進寧府的嬰兒,真的會尋常嗎?”
寧雪煙伸手扶起韓嬤嬤,眸色平和而哀婉。
韓嬤嬤看了,心裡越發的難過起來,自家姑娘從來就是受苦的,雖然夫人一心想護着她,可是在護國侯府裡,連夫人都自顧不瑕,哪裡能護得住,從小,姑娘就沒少被二姑娘欺負,更是被府裡的下人看不起,或者夫人,真的是錯了。
於是哪裡還會隱瞞往事,被寧雪煙扶着坐下後,一五一十的把往事都說了出來。
具體的事,韓嬤嬤其實也有些不清楚,只知道當日夫人偷偷去見了一個人後,就帶着自己去了城外的莊子,到了那兒後,明氏就跟韓嬤嬤說要裝懷孕,以後抱一個孩子過來,當時韓嬤嬤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嚇昏,這種混淆子嗣的事,怎麼能幹。
但架不住明氏的勸說,她表示對寧祖安的失望,那時候淩氏己進門,處處表現的和寧祖安情投意合,彷彿明氏纔是那個拆散他們的人,時時找明氏的麻煩,而寧祖安對此也不聞不問,有時候還直接表示站在淩氏這邊。
於是,這事便這麼訂下,至於那位被養在莊子後面的孕婦,明氏讓韓嬤嬤多注意點,只說這是她的一位故舊,夫婿是前朝貴族,但現在也方便出現在人前,一個弱女子,在這戰亂之時,沒辦法帶着自己的孩子,才同意把孩子留給她的。
明氏是這麼說的,韓嬤嬤還是不放心,也曾經偷偷去看過,但在外面服侍的兩個人,一看就知道出身大家,待人接物,很是有禮,倒是那位夫人,她一直沒見着,似乎身子不太好,一直在養胎。
而後便是孩子生出來,直接送到明氏手裡,接下來就是回府。
“主子,之後夫人就一再的告訴老奴,說此事絕不要泄露出去,主子的身份是前朝的貴族,也不知道主子的生父,生母有沒有什麼仇敵在現在,要是讓人發現主子的身份,就有可能爲主子引來殺身大禍。”
“老奴因此一直牢記夫人的話,既便是主子問起,也不敢透露半分。”韓嬤嬤一邊抹眼淚,一邊道。
“那……那些人後來去了哪?”寧雪煙早知道韓嬤嬤應當也不完全知道內情,否則不可能在自己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反應沒有太多的驚,而只是傷心。
“老奴也不太清楚,回到府裡便是一應的事情,這事還不能讓侯爺知道,解釋一下夫人懷孕早產的事,等這麼一通下來,我再偷偷去莊上的時候,那邊的人告訴我,那幾個人早早的就走了。”
韓嬤嬤抹了一把眼淚,回憶道。
她當時以爲此事己了,那些人走了最好,否則給寧祖安查出來,又是一場大禍。
“那麼多年,她們一直沒有音訊嗎?”寧雪煙的心,一下子變得冷寂,脣角一絲淡淡的苦笑,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
“沒有,老奴特地留了個心眼,派那邊的莊頭看着,如果再見到那幾個人,就一定要來告訴我,但是那麼多年過去了,一次音訊都沒有傳來。”韓嬤嬤搖了搖頭,略帶愧疚的道,她是真擔心自家夫人和姑娘的事,會被人發現,所以一直盯着那邊。
“那娘有沒有留下……可以證明的……物件嗎?”寧雪煙一雙眼眸幽深如潭的看着韓嬤嬤,眸底一抹飾不住的哀傷。
“有……是有的,主子,等着,老奴這就去拿來給您。”韓嬤嬤站起身,抹了抹眼淚,往外走。
不一會兒,從外面進來,重新把屋門關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香囊。
臉色鄭重的看着寧雪煙:“主子,夫人說,如果主子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您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就……就把這個給您,這裡面,老奴也沒看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香囊是封着口的,外面的一條絲線在封口外的部分,己是很陳舊,寧雪煙動手拆鬆了一下,纔看到裡面部分比較新,顏色鮮豔的多,一看這些痕跡,寧雪煙就知道韓嬤嬤說的是真的。
必竟當年的事,牽涉太大,稍有不小心,就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明氏不把全部事情告訴韓嬤嬤,也是情有可原的。
“韓嬤嬤,你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握着這個拆鬆一半的香囊,寧雪煙停了下來,咬咬脣,心裡有股又激動,又難過的感覺,說不出具體是什麼,只覺得鼻子處酸酸的,澀澀的。
她現在己經能肯定自己就是前朝那位皇后的遺腹女,有誰能料想到,兜兜轉轉,自己居然還是前朝皇后的女兒,居然還會和前朝扯上關係,而自己和寧紫盈還是親姐妹。
“主子,那老奴先出去,您好好休息一下,不管如何,您一定要記得,夫人一直是最疼您的。”韓嬤嬤眼眶又紅了,想起自家夫人把主子從哪麼小的一個小人,養到現在這麼大,甚至爲了她,根本沒有和淩氏爭執,直接認下了與人私通的事,從正室的位置上退下來。
如果不是因爲有小主子在,夫人何致於連分辨也沒有分辨,甚至連夫人大哥要替夫人出頭,都被她拒絕了,她就是擔心事情查下去,會出紕漏,會把當時的事情翻出來,所以一個人把所有的苦全吃了。
原本以爲這樣纔可以好好的護着小主子長大,可誰料想,淩氏母女會那麼惡毒,只有找到機會,就想置小主子於死地,若不是夫人拼命護着,小主子恐怕早早的就沒了性命,想到悲處,韓嬤嬤自己先控制不住,卻又怕影響寧雪煙的情緒,偏過頭,轉身的離開。
香囊不大,寧雪煙既便拆的更慢,還是會拆開,精緻的香囊,那樣的繡法,在江南的時候,母親就跟她提起過,就是前朝宮裡流行的繡法,因爲皇后娘娘喜歡,所以風靡一時,但是因爲皇宮一把火,不但燒燬了許多建築,同時也把許多繡娘燒死了。
現在民間會這種繡法的不多,而母親恰巧是其中一個,寧紫盈本身也會一些,卻也不精,而這個香囊,就是當初母親拿出來教寧紫盈學繡法的樣品,她當時也繡了一個類似的出來,就是華雲恆手裡的那個。
和這個大致上看起來相同,但是太過粗糙,根本和這個不能比,只能從這上面分辨出一絲淡淡的相似的痕跡。
等等,相似!
寧雪煙驀的愣住,那個香囊,那個被華雲恆要去的香囊,和手裡的這個,或者說母親給她當樣品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當時華雲恆還住在她家,只不過纔來的時候,對她也是愛理不理的。
後來,自己送了他一個香囊,似乎是從那個時候起,華雲恆對自己越來越好,再不是當初那個冷眼看自己,透着幾分不屑和冷漠的模樣,而且自己也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和他關係也越來越好。
心頭一陣寒意,眸色中閃過一絲厲色,不是她想這麼理解,實在是有些事不得不讓人這麼理解。
原來當時華家果然也是在猜測自己是不是前朝公主,然後才決定要不要和自己訂親。
華雲恆所謂的一往情深,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記得當初他離開的時候,自己纔不過八歲,他也不過是十二歲左右,那年的歲數,會讓他念念不忘?
所謂的以前的婚約,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口頭約定,而後華家更是因爲不知名的原因,背棄了這個婚約,說起來,華雲恆和華家,也是一直在算計自己,算計寧府。
一往情深,款款深意,果然只是一場笑話,就連那個一而再的表示要進護國侯府拜祭的事,也不過是一場深情的戲,這戲或者是給自己看的,也或者是給某此華雲恆以爲的人看的,人死了,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有人反對。
人們看到的只是那個至死不渝的深情公子,又有誰會想到,這不過是演給衆人看的一場戲而己。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自己看的更透一些,脣角的苦澀變成一絲凌厲的嘲諷,手下用力,香囊打開,眼眸猛的睜大,一件熟悉之極的飾物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