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冷元青正躺在搖椅上,目光呆滯地望着窗口,身子隨着搖椅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半年不見,他已是白髮蒼蒼,猶如耄耋老人了。
劉一鳴正捧着書,一隻一句地念給他聽。
“外祖,”冷意晴見了此情此景,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就是這兩個字衝出口的時候,都如一把刀割進她的喉嚨口。
冷元青一頓,緩緩地轉頭過來,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冷意晴,便目不轉睛地盯着看,這邊又對劉一鳴說道,“一鳴啊,是不是我太想晴兒的緣故,這次不僅聽見她在叫我,而且還出現在我眼前了呢?”
劉一鳴起身放下書後,看見淚流滿滿的冷意晴,驚喜地說道,“太爺,是小晴回來了。”
“什麼?”冷元青挺身坐了起來,還未起身,冷意晴便撲進了他的懷裡,肆意地大哭起來,冷元青激動地老淚衆橫,哭得不能自已。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外祖想你想得好苦啊。”
“外祖,你們受苦了,是晴兒不孝,晴兒給您磕頭賠罪了,”冷意晴後退一步,雙膝跪地便磕了頭,‘咚咚咚’都聲音令劉大夫心碎,於是,出聲阻止了,“晴兒姑娘,現在不是盡孝的時候,我們沒多少時間。”
冷意晴一怔,強笑道,“劉大夫,是我失禮了,還請你儘快給外祖診脈。”
劉大夫掀開冷元青手腕上的袖子,兩指緊扣細脈,一陣凝神之後,說道,“就是身子需了點,別的沒什麼。”
冷意晴這才舒了一口氣,淚眼婆娑地問道,“外祖,到底怎麼回事?爲何外面的告示說……”說到這,冷意晴已經說不出口了,前世整個冷府毀於一場大火,這讓她恐懼得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晴兒,這件事情與你無關,快些出去,外祖不能連累你,”冷元青一把推開了冷意晴,剛還慈祥的面容頓時冷了下來。
“怎得與孫女無關?除非您不認孫女了。”冷意晴抹了眼淚,堅決說道,“這件事情孫女不能袖手旁觀,外祖您……”
“晴兒,此事琪王一定會插手,所以我們不會有事的。”冷元青顯得有氣無力,說這話顯然是爲了寬冷意晴的心,奈何冷意晴也不是尋常女子,所以沒相信他的話。
“若是您覺得琪王會救您,爲何您要讓孫女着急離開?您根本就是爲了琪王也坐以待斃,對不對?”
“沒這回事情,”冷元青聽了冷意晴的話,頓時急得大喘起來,“我如此捨身爲了琪王,他自當知道,沒我們的相助,他肯定難成大事。”
“可是,您已經把兵符給了百里修不是嗎?”冷意晴一語中的,讓冷元青頓時啞口無言,他的確是記得把兵符給百里修了,也就是說冷府對琪王來說,基本沒有可利用的地方了。
“外祖,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您若希望是琪王得勝,那就告訴孫女,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冷意晴在極力說服冷元青,從他微緩的神色當中可以看出,冷意晴的話已經觸及他的心底了。
時間慢慢過去,冷意晴依舊耐心等待。
良久之後,冷元青終於說出了真相,“晴兒,明王和琪王已經開始從暗鬥變成明爭了,打從他拿了明王的糧食之後,兩人的關係就開始惡化了,加上朝中勢力的幫扶,兩人旗鼓相當,這時候琪王讓我把出兵北疆,幫他贏上一局,誰知,明王耍了陰謀,派了奸細到軍營裡去,然後稟告皇上說外祖私通外敵,外祖這才發覺,外祖老了,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了,好在兵符重新給了阿修,他知道如何幫助琪王了。”
冷意晴聽完,愣了好一會兒纔回神,這廂琪王正搜查捉拿百里修呢,肯定是爲了他手中的兵符,“外祖,是不是北疆之戰勝利了,琪王纔有可能成爲太子?”
“不錯,”冷元青肯定道,“皇上把北疆的戰事交給琪王,其意圖就是爲了讓琪王樹立威信,到時候順其自然成爲太子。”
如此,爲何琪王要對付百里修呢?要是他想用兵符,直接伸手要就行了呀!還有,百里修既然拿着兵符,爲何不放手給琪王,他們的關係畢竟非同尋常。
“晴兒,好孩子,外祖知道你的孝心,趕緊離開吧,別讓外祖爲你擔心了。”
冷元青語重心長地勸道,但是對冷意晴沒用,她穩定心神之後,朝劉一鳴深深一拜,說道,“劉叔,還望您照顧好外祖,若有我們冷府安然無恙,晴兒定當以父禮相待。”
劉一鳴應承道,“小晴,你且寬心離去,但凡有我劉一鳴一天,定會護着太爺一日。”
“多謝了,”冷意晴一屈膝後,決然轉身離去,在亭廊等了劉大夫出來之後,才默默地跟着他出了冷府。
剛出冷府,冷意晴就看到明王的大夫朝冷府大門而去,兩人急忙躲在了暗處。
冷府門口一陣爭執聲,隨後便是兩聲慘叫,冷意晴偷偷望了一眼,門口已經橫躺着兩具屍體了,難怪百里修說要快點了,這時間趕得剛剛好,讓後面的兩人誤以爲是僞裝的,所以就被殺了。
劉大夫護着冷意晴飛快地朝明月樓而去,生怕她嚇着。
上了樓梯,冷意晴迫不及待地推開了房門,看到百里修還在,才把心放在了肚子裡。
“百里……修,你……你……快說……快說……”
“喝口水再說,”百里修斟了一碗水遞了過去,可冷意晴哪裡有心思喝水,“不喝,我……”
百里修自己喝了一大口,一個轉身將冷意晴攬進了懷裡,頭一低,雙脣便準確無誤地覆在了冷意晴的紅脣之上,隨後將水慢慢地渡到了她的口裡。
冷意晴沒想到他會用這一種辦法爲自己喝水,越是掙扎被抱得越緊,索性就欣然接受了。
百里修見她沒了反抗,又乖乖地喝下水,便由忍不住輕輕啃齧兩口豐滿的雙脣,這才心滿意足地起身了。
冷意晴一抹嘴脣,急得不行,“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琪王和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百里修不急不躁地坐在了坐上,點了小爐開始燒水,接着又擺弄着紫砂壺茶具,一番清洗之後,邀請冷意晴坐下,“茶能清心,要不要來一杯?”
“拜託,百里修,你能不能正經點?”冷意晴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百里修了,照理說兩人關係如此親密,他不應該不清楚她的心思。
“我很正經啊,”百里修嘴角輕勾,露出淺淺的微笑,“晴兒,你想知道什麼?”
“你爲何躲着琪王?”冷意晴幾乎是從口而出,可又後悔自己說話似乎過於直白了,依着百里修輕狂的性子,幾乎並不怕任何人。
可百里修並不介意,反而反問道,“你不是見過冷老了嗎?怎得還來問我。”
難道真的是爲了兵符的事情?
“兵符拿來,”冷意晴伸手朝百里修攤開了手掌心,其用意很明顯了,她要拿兵符要救整個冷府。
“晴兒,這可不是兒戲?百里修冷肅道,他想來知道冷意晴不是衝動的人,現在她衝他要兵符,也是他的意料之外,且不說冷府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算時間到了,也還有他百里修,不是麼。
“你知道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要外祖和娘她們沒事,否則我這輩子都於心難安的,”冷意晴不敢回想前世那熊熊大火下的冷府,雖然現在命運已改,可她害怕會是同樣的結果,她逃出生天,而冷府卻依舊面臨死亡。
百里修沉默不語,默默地把拿出兵符放在桌子上,眸光沉靜地沒有一絲波瀾,“拿去吧,你知道我不會拒絕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你拿了兵符要是給明王,那到時候必定生靈塗炭,若是給玉琪,那這事兒石沉大海也說不準,只要我們拿着兵符一日,那便還有神算的籌碼。”
冷意晴靜靜地聽着,百里修的話直入她的心間,頓時令她茅塞大開,要不是前世那些種種的干擾,她興許就不會如此衝動了,“那現在怎麼辦?兵符不現,我外祖他們必定會有大難。”
“哎,傻丫頭,你過來,”百里修沉沉一嘆息,將冷意晴帶到了窗邊,晨曦暖陽,如聖潔的光射進了屋子裡,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無一人不是爲了生計奔波,“看到沒,這些個尋常百姓,圖得就是安居樂業,如今時局日漸不穩,要是朝中有所異動,他們便無法如此愜意了,所以此時需從長計議,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冷老他們出事的。”
百里修的話多少讓冷意晴安心了點,但是如今,他卻還躲着琪王。
“百里修,我怕時間來不及,萬一明王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對我外祖下手……”
“傻瓜,府中有我的人,你怕什麼,”百里修驀然一笑,摸了摸她的額頭,將人圈進了懷裡,解釋道,“我是躲着玉琪,不是因爲不想給你兵符,而是他朝我要百萬兩的軍餉,你說,我哪裡有這麼多的銀子。”
“他爲何找你要?你之前不是送了一批去北疆嘛,”冷意晴在南洲多時,自然不知道北疆的事情,而她之前也聽百里修說過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