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前失蹄在所難免,我又不是鋼筋鐵骨,”雖是剜心之痛,但是百里修依然沒忘記和冷意晴拌嘴。
收拾好傷口,百里修只是眯了一會兒功夫,就從牀上坐了起來,精神已經恢復了一些,但是失血過多,臉色還很差,“收拾東西,隨我進京。”
“進京?”冷意晴揉了揉眼睛,納悶道,“你傷成這樣怎麼進京?”
“我得找老頭子拿藥,不然的話,不過三天我便一命嗚呼了,”百里修指了指衣櫥,吩咐道,“趕緊吧,天一亮,我們都出不去了。”
冷意晴見他堅持,又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便手腳利索地拿了衣服,替百里修穿好之後,自己卻猶豫了。
“怎麼,你不想走?”百里修看出她的疑慮,臉色發沉地問道。
“我還不知道外祖的情形,所以還不想離開,你身邊不缺人,少我一個也沒事。”
百里修盯着冷意晴緊咬着紅脣不放,便走到她身邊,沉聲問道,“你就是這樣賣身於我的嗎?”
“可我一切都爲了娘他們,我現在和你去京城,那還怎麼想辦法救他們?”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百里修心痛地嘆息,轉身來到窗口,任由夜風吹拂着他蒼白的臉,“既然你我達成共識,那我便不會不管冷老他們,現在他們就在京城,你留在這裡有何用處呢?”
什麼?冷意晴見他神傷,懊悔自己口不擇言,與此同時,猜疑到他的傷會不會因冷府而起的,“莫非你爲了救娘他們,所以才受的傷?”
百里修側首,墨發不羈地垂落下來,如琥珀般透亮的眼眸讓人難以猜測他的想法,他沒回答冷意晴的話,而是吩咐道,“準備去京城,我去樓下等你,一刻鐘後我們出發。”
說完,百里修拖着虛浮的腳步出門,冷意晴本想上去扶一把,但是倔強的她卻忍住了,背身去收拾行囊了。
大街上,到處都是衰敗的氣息,冷意晴竟不知道自己睡了一覺會是這樣情形,縱然心裡有很多疑惑,可還是忍住沒問百里修。
“我渴了。”
冷意晴扭頭看着百里修,確定是他渴了才倒了杯水過去。這馬車是百里修的專屬,豪華得令冷意晴唏噓,除了茅廁之外,什麼東西都備齊全了。
“琪王和明王爭鋒相對,所以才導致東洲城動亂不安,京城那纔是平安之地。”百里修淡淡的語氣,像是在和自己說話,也不管冷意晴有沒有聽,又繼續說道,“明王這次損失慘重,不僅軍營被火燒了,就連他派到冷府四周的武林高手也死傷得七七八八了。”
“這都是你乾的吧?”良久之後,冷意晴才擡眼看百里修,能受這麼重的傷,一定不會自己無緣無故走着路就能摔成這樣的。
“也是也不是,”百里修答得模棱兩可,“總之,我會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你爲奴我救人。”
“不用你提醒我,”冷意晴沒臉色地睃了百里修一眼,“怎麼,您這是在提醒奴婢要謹記本分嗎?”
“你還知道自己的本分就行,”百里修挺了挺身體,舒展肢體後歪在了冷意晴的身邊,指使道,“我這半邊身子,有些麻了,你給捏一下。”
冷意晴這才發覺自己又一次跳進他挖的坑裡了。
除了馬匹要吃草和人有三急之外,剩下的時間都在馬車裡度過。
第二天下午,馬車駛進了熱鬧喧囂的京城,停在了一座叫醉心樓的門口。
掌櫃面帶笑容地將人迎接了酒樓,而百里修沒有在一樓停留半刻,直上五樓的頂級豪華客房。
“公子,老爺說了,讓您進京後,去宮裡一趟。”
“不去,”百里修直接拒絕後,說道,“你叫人去宮裡把老頭子給我叫回來,和他說我快沒命了。”
這等欺騙人的事情頗令掌櫃爲難,他上下打量了百里修,壯着膽子道,“這樣恐怕不妥吧,老爺可是在宮裡呢,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說您不敬的。”
“你不想去?”百里修陰沉着臉發道,“是不是我許久不曾來這裡,你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
“小人不敢,”掌櫃連忙彎身哈腰地賠禮,“小人現在馬上派人過去。”
冷意晴見百里修如此霸道,不由地搖頭,難怪在京城的名聲這麼差呢,原來也不是別人以訛傳訛的。
“爲什麼搖頭?”百里修忍不住問道,他一向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卻很在意她的看法。
“難怪人家都說你混賬,看來不是空穴來風,何苦這樣爲難一個掌櫃?他不過是按着吩咐來而已。”冷意晴的臉上寫滿了不削。
“你一個丫鬟會不會管太多了?”百里修擡起冷意晴的下巴,望着她靈動的眸子,冷哼道,“你盡本分就行,否則我不保證我會遵守諾言救冷老他們。”
“你……”冷意晴忽然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你要出爾反爾?”
“你以爲呢?”百里修輕輕地摩挲她的下巴,笑道,“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必定救人。”
冷意晴拍掉了他的手,寒着眼眸,有些陌生地望着百里修,“好,奴婢謹遵公子教誨。”
兩人的關係演變成這樣不是百里修所期望的,但是現在京城,到處都有琪王的眼線,要是不忍心下來對待冷意晴,難保琪王不會再動她的心思,哎,算了,自己委屈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她要怨就怨吧。
在等路克儉來醉心樓的這段時間裡,冷意晴垂着頭候着,雖然看不到百里修,但是很容易就發覺他的眸光時不時地射過來。
“叩叩叩,”三記敲門聲想起,不等百里修發話,冷意晴便去開門了。
路克儉提着青色衫角跨了進來,才望了百里修一眼,便急得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未來得及凝神診脈,百里修便甩開了他的手。
“混小子,你幹什麼呢?”路克儉不解地問道。
“我中箭了,現在只是止住血,需要你的‘美膚寶’一用,”百里修說完,使喚着冷意晴給她脫衣服,纔看到冷意晴的路克儉驚訝了一下,拉住冷意晴的手,問百里修,“你竟然使喚她?”
“怎麼了,不可以啊?”百里修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路克儉頗爲惱火。
“她可是佳玥的女兒,又是你的恩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老子交待你的事情,你都忘光了?”
冷意晴奇怪地望着這對爭辯不休的父子倆,想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老頭,一碼歸一碼,就算她是佳玥公主的女兒,那也得按照規矩來辦,我們兩個是有言在先的,所以就算她是皇上老兒的公主,我也照樣使喚不誤。”
“混小子,你到底想幹什麼,”路克儉氣不打一處來,急得揚手要打百里修,“你就答應我這樣照顧她?你小子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路叔叔……”冷意晴連忙制止了路克儉,解釋道,“是我爲了我娘和外祖求他的,也是晴兒心甘情願伺候公子的。”
“你小子出的什麼主意,害得冷老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如此奔波……”路克儉還沒說完,就聽到百里修打斷了他的話。
“義父,你到底要不要救我啊?”
“你也知道要別人救你了?”路克儉很是心疼,卻擺着一張臉,直到要給百里修上藥時卻流露出了慈祥的眸光,“你膽子也太大了,敢自己一個人拔這種玄鐵箭?”
“皮糙肉厚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百里修肩膀上的布料再次被剪開,而傷口已經滿是膿血了。
冷意晴看了大驚失色,雙手顫抖地捂住了嘴巴,泫然欲泣,“百里修,你讓我給你敷的藥不是止血藥嗎?”
百里修悶哼了一聲,疼得整個人都要蜷曲起來了,“是止血藥,但是對這箭傷上的毒沒用。”
“晴兒,你先出去。”路克儉正幫着百里修清除,但是此時,冷意晴卻如何也邁不開腿,百里修爲了救冷府的人而受傷的,她怎麼能離開呢。
“路叔叔,我不走,萬一你有個需要,我也好幫忙。”
路克儉點點頭,沒停下手中的動作,“你去幫我燒水,我只要鍋蓋熱氣滴下來的水,不然對他的傷口沒有用。”
“好,”冷意晴毫不猶豫地應下,焦急地去廚房了。
“老頭,我要那些蒸餾水乾什麼?”百里修疼得死去活來,卻還顧着冷意晴。
路克儉翻過他的肩膀,把背部的膿血也清理了一遍,“明明上的不是止血藥,爲何還要騙她?”
“你讓我說實話?”百里修嘶嘶地倒吸冷氣。
“你啊,要是像我這樣,以後肯定要後悔莫及,”路克儉不解百里修對冷意晴的態度,曖昧着又冷落着,就連他這個外人也看不下去了。
“我又不是你,”百里修疼過一陣舒服多了,坐直了背喘大氣,好奇地望着路克儉,“老頭,當初你喜歡佳玥公主爲何不去追?她不過是和衛容有了婚約而已,取消了便是。”
“哎,”路克儉搖搖頭,無奈道,“哪裡這麼簡單,這可是賜婚,要是悔婚就是忤逆了先皇,佳玥那麼孝順怎麼可能會違揹她父皇的意思,所以我才擔心你,萬一皇上要賜婚你和玉凌,我看你小子該怎麼辦?”
“我纔不怕呢,玉凌已經有了心上人,她那性子肯定不會屈服的,”百里修看向窗外晴朗無邊的藍色,嘆氣道,“你以爲我不想娶晴兒啊,可她寧願賣身爲奴也不肯嫁呀,再說了,不是還有個玉琪嘛,仗着自己是皇子王爺和我搶人,我倒是要看看,現在她怎麼和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