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裡有點銀子是我們夫婦的心意,你……”冷意晴從腰間拿出一小錠銀子,放在了手心之上。
方家婆子轉身,對着銀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可是她剛想伸手拿的時候,冷意晴手一翻,銀元寶掉在了地上。
方家婆子一愣,不恥道,“少夫人這是故意爲難奴婢吧?”
“不敢,就是媽媽這一來也不進去喝杯水總感覺說不過去,所以一點心思聊表謝意而已,”冷意晴的臉上始終泛着淡淡的笑意,得體有禮,就是方家婆子想找茬都沒了藉口,她彎身要撿銀元寶,結果被一直腳給踩住了。
方家婆子擡起頭,看到百里修滿面寒霜地望着她,不但不畏懼,居然還乾笑了兩聲,“家大業大的百里公子居然會捨不得一錠銀子,這傳出未免不好聽了些吧。”
“叫方文謙給我滾過來,要不給我一個說法,我擰了他的腦袋。”
“你……”方家婆子這纔有些懼意,顧不上銀元寶就倉皇離開了。
冷意晴和百里修對望了一眼,一個接過孩子,一個抱起白菊花,往府裡走去。
到了白菊花原來住的院子之後,冷意晴吩咐禧娘讓廚房燒點產娘能吃的東西過來,另外多燒些涼開水備着,別弄髒了。
百里修把白菊花安置在牀上之後,她便一刻不停地流眼淚,即使是嘴脣咬出血來了也沒有哭出聲音來。
冷意晴連忙拿着帕子幫她擦眼淚,勸道,“菊花,現在在自個兒家裡了,有什麼委屈和哥哥嫂子說可好?月子裡不能流眼淚,太損眼睛了。”
可是白菊花不僅沒有聽進去,眼淚流得更兇了。
“讓我來,”百里修心裡憋着一股子氣,拉起冷意晴之後,朝白菊花的臉上甩了一個耳光,清脆的聲音把冷意晴給驚呆了,“阿修,你做什麼打自己的妹妹,她現在身子虛,你知道嗎?”
“有點事情就哭,讓她作死算了,”百里修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鬱氣難紓。
“嫂子,”被打了一巴掌的白菊花居然開口說話了,她紅着眼睛四處找,“我的孩兒呢?”
“我讓人看着了,好了,現在可以和嫂子說說看了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冷意晴給白菊花擦乾了臉上的淚跡,嘆氣道,“你自個兒知道現在在月子裡的,怎麼能這麼哭呢?這多傷眼睛,知不知道啊?”
白菊花搖頭輕泣,把這兩天的遭遇據實說出來了。
原來,白菊花在婚後剛滿八個月了就生產,讓方老太太質疑她的孩子非方文謙親生的,而方文謙被她娘說的有些懷疑了,於是,在方老太太的慫恿之下,便把人給送回來了。
“那我問你,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冷意晴發覺這方文謙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會隨了他孃的話。
“男孩!”
“方文謙之前是不是也有個兒子的?”
“嗯,已經八九歲了。”
“難怪了,”冷意晴忽然想起了玉凌,想當初玉凌自己知道自己生了兒子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怕自己會薄待了張珏兒,而方家,估計是怕白菊花的兒子會搶了大孫子的東西,所以找個藉口趕出來,也順便在親戚面前好說話,在他們看來,婚前失貞,就拿非方家的血脈爲由,將人趕出來了。
“怎麼了,晴兒?”百里修氣消了一大半,不解地看着冷意晴愁眉不展。
“阿修,我看八成這老太太是不喜歡咱們家小外甥呢,所以就認定了這孩子不是方文謙親生的。”
“方文謙自己不是心裡清楚的嘛,這混賬東西,居然聽她娘妄言?看我不好好修理他一頓不可,”百里修護妹心切,所以說話有些粗暴了。
白菊花聽了,連忙說道,“大哥,別找他了,若是有用,我出他家門的時候,他就應該追出來的,而現在我們母子回府這麼久了,他都沒來。”
“公子,姑爺來了,要見姑奶奶,”禧娘傳話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好得很,”百里修摩拳擦掌地要找方文謙要個說法,冷意晴怕他不夠冷靜,將人攔住了,“好了,阿修,還不夠亂啊,你陪妹妹說會兒話,我去會會方文謙。”
百里修回頭望了白菊花一眼,看到她眼中的乞求之後,便放棄了。
冷意晴在院子裡接見了方文謙,這個把月不見的樣子,好傢伙,他可是整個人都圓潤了許多了,“方大少爺,不知道你現在過來所謂何事?”
方文謙聽出冷意晴的奚落,急忙深深作揖,“嫂子,我是來看望菊花的。”
“哦?怎麼不是把人接回去啊?我這聽說你來了,還以爲你要接她回去呢,敢情不是啊?”冷意晴聽了這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質問道,“方文謙,我就問你一句話,菊花和孩子,你還要不要?”
“當然要了,”方文謙急得直跺腳,“誰說我不要她們娘倆的呀?”
“那你還讓她回府,知不知道這對她的傷害有多大啊。”冷意晴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到底弄不弄得靈清,一邊說要他們母子,一邊又不接她們回家,感情這做夫妻就是過家家嗯。
方文謙一臉無奈,愧疚道,“嫂子,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對,可是我娘她身體不好,萬一我不聽她的,氣着她了怎麼辦?”
“那你就在這個時候氣菊花?方文謙,她可是剛剛替你生了兒子,這樣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大嫂息怒,我這不是賠罪來了嘛,我也是逼不得已才答應下來的,萬一我娘有個萬一,我怎麼和我爹交待啊,”方文謙欲哭無淚,但求冷意晴能理解。
可是,光冷意晴理解有用麼,受到傷害的白菊花呀。
“哎,孝順的人我見多了,沒見過你這麼愚孝的,真是氣死我了,”冷意晴斟酌再三,最後打算讓他進屋和白菊花好好談談,畢竟是人家家務事。
冷意晴拉了百里修出來,讓夫妻倆可以放開些。
“晴兒,你不讓我聽是什麼意思,萬一那傢伙又惹菊花哭了怎麼辦?”百里修不理解冷意晴的做法,但是娘子之命大如天,就算不理解也得照做。
“現在的問題是方文謙他娘,我看啊也不是好相與的,”冷意晴忍不住齒寒,別人家家裡一般得了孫子是歡天喜地的,可她倒好了,就因爲喜歡已故的前兒媳婦,居然排斥白菊花所生的兒子了。
百里修伸手拂去她微蹙的眉頭,柔聲勸道,“要不這是我們不插手吧?瞧瞧把你給愁的,跟個老太婆似得。”
冷意晴睨了百里修一眼,說道,“你娘要是身子好的話,這個黑臉我也不想做啊,可是長嫂爲母,妹妹被人欺負了,我這個長嫂還能袖手旁觀?這是在打你百里修的臉,好不好?”
“我是怕你累着,”百里修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語道,“不是說好要給我再生個小公主的嘛,你要是累着了,哪來的體力啊?”
“去你的,”冷意晴笑着瞪了百里修一眼,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不知不覺中,他就這麼化解了自己的壓力。
等到白菊花叫冷意晴進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大嫂,”白菊花的氣色好了很多,嘴脣和臉蛋都有了絲血色,“妹妹有件事情想麻煩大嫂和大哥了。”
“說!”百里修見白菊花這麼生疏,一臉地陰沉。
白菊花望了方文謙一眼,說道,“妹妹能不能在府中過完月子再回去?”東洲城有句俗語,產娘身下的惡露會要是留在哪家,哪家就會窮一輩子,她之所以這麼問,也是擔心百里修他們會介意。
“這還用問啊,這是你家,”百里修沒好氣地瞥了白菊花一眼,“其他的事情什麼都別想,好好住下,孩子沒人要,大哥會替你養着,那個什麼方府,你就不用回去了。”
“大哥……”方文謙聞言,立刻作揖……
“別說了,”百里修出聲打斷了方文謙,“你不是覺得擔心你孃的身體麼,回家伺候就行了,我自個兒的妹子,自己會疼。”
“大哥,您誤會相公了,”白菊花連忙爲方文謙辯解,“他娘真的有病,要是一生氣,就會暈倒,大夫上門囑咐過很多次了,要是不好好保養的話,人會沒命的,相公他不能不仁不孝,所以妹妹委屈一點也沒事。”
冷意晴和百里修對視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回了屋,百里修一直悶悶不樂,看樣子還在爲白菊花的事情煩憂,“晴兒,你說我們這樣幫着這丫頭,她怎麼反而幫方文謙說話了呀。”
冷意晴抿嘴輕笑,坐在了他的對面,淡然道,“這就是姑娘家的心思了,打從她嫁人之後,方文謙就是她最親的人了,我們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那你呢?”百里修忽然來了興致,很想知道自己眼前的小女人是不是和其他的姑娘家一樣。
冷意晴一愣,回神後,極爲肅然道,“我不會,要是你無理地幫着你娘,我會選擇離開,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我要八斤。”
百里修被冷意晴眼中的堅定光芒給震住了,心中的害怕油然而生,似乎又有些慶幸地說道,“還好我從小無父無母,不然的話,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方文謙了。”
“阿修,這幾年我也是看得夠了,我娘嫁給鍾平,毀了前半輩子,後來劉叔爲了我娘和家裡鬧翻,這纔有了現在的美好日子,”冷意晴說完,又怕百里修會誤會似得,又繼續說道,“我不是說要和家裡鬧翻了纔會有幸福,而是覺得長輩要是太過於無理的話,那兩夫妻的感情勢必要被一點點消磨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