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阿薩朝冷氏求助地望了一眼,惴惴不安地候在一邊,公子以爲夫人來了,小姐不會在意這些,沒想到還是一眼看破了。
“你瞅我娘幹什麼,我娘又不會用這些銀子。”
“晴兒,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檸啊,阿修見了我們過來所以才借了銀子的,你這樣豈不是辜負了他一片好心,”冷氏伸手將銀票收好,放在了冷意晴的手裡,笑道,“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好嗎?”
“娘啊,一萬兩不是小數目,以前對百里修來說確實是九牛一毛,可是現在除了這宅子身無分文了,”想到百里修爲了這府裡的生計去唱戲,她就覺得這銀子無論如何也用的不安心。
“晴兒……。”
“一娘,別說了,”劉一鳴就站在門口,臉上很不好看,他進來之後,撓了撓頭,愧疚道,“晴兒,你別逼你娘了,這剩下的銀子,百里修給我買了座宅子,我現在馬上去把它給賣了,回頭把銀子還給若心吧。”
買宅子給劉一鳴?百里修這是唱的哪一齣,爲何平白無故地買宅子給他?
“劉叔,你等等,”冷意晴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劉一鳴,心平氣和地說道,“百里修不曾和我說起此事,所以我難免心急,您能和晴兒說上一說嗎?”
劉一鳴遲疑着,和冷氏地對望了一眼,無奈地搖頭,“是阿修買來後才告訴我的,我本來也是不願意接受的。”說完,矇頭就走。
“一鳴,”冷氏叫住了劉一鳴,焦急道,“你要是不想娶我,那你只管去好了。”
劉一鳴僵直着身體站在了那裡。
冷氏紅着眼睛,急得要哭了。
冷意晴責怪自己過於衝動了,剛剛要是聲音輕點,也不至於讓劉一鳴難堪,也不讓冷氏難過了。
“劉叔,”冷意晴來到劉一鳴的面前,屈膝一福,微微笑道,“恕晴兒無禮了,劉叔,晴兒見您回來之後臉色心事重重,不知道您有什麼爲難之處?”
“沒,沒有,”劉一鳴閃躲地要掩飾自己的內心。
“一鳴,我們還是實話說了吧,晴兒長大了,有些事情我們也瞞不住,”冷氏擦去眼角的眼珠,上前把劉一鳴拉進了屋,讓他坐下說話。
冷意晴示意阿薩倒上水,然後正襟危坐,等着冷氏說出事情。
劉一鳴轉着茶盞,臉色灰暗,總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
“晴兒,你劉叔爲了娘,一直未娶,他又是家裡的獨子,劉家就靠他這根獨苗傳宗接代了,而娘這把年紀,如何還能生出孩子出來,所以劉家人就逼着他娶妻後再納娘爲妾,這是最大的讓步,不然就不認他這個兒子,”冷氏說到這裡,握住了劉一鳴的手,嘆氣道,“娘這把年紀了,還能等到你劉叔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能有這份情相守已經足夠了,就勸他聽從家裡的安排,誰知他寧可和家裡斷絕關係也不和娘分開,你娘這心裡……”
冷氏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一娘,我等了你十年,又共生死過,不管以後是否有孩子,我願意和你相守一生,就算我現在和家裡人斷絕了關係,但是依然改變不了是劉家人的事實,但是沒了你,我纔會抱恨終身啊,”劉一鳴眼中的堅定是沒辦法騙人的,所以百里修看中他的深情,爲兩人買了宅子,可以有個安身之所。
“原來是這樣,”冷意晴不禁莞爾,“劉叔,您和我娘終成眷屬,您怎麼不和晴兒說這些事情呢,晴兒也算您的孩子,一定會爲您排憂解難的。”
“那晴兒……宅子的事情……”冷氏見冷意晴面露笑容,緊張和不安也消散了不少,她要是和劉一鳴沒個住處,指不定會被柳家嘲笑成什麼樣子,有了座宅子,總有了擋風遮雨的地方,也自然也會安心下來。
冷意晴端起茶盞故作喝水,她之前那些話打擊了劉一鳴的自尊心,現在得好好想個法子才能讓他心無芥蒂地接受。
“一娘,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接受那座宅子,不如我們回東洲吧,”劉一鳴徵求冷氏的意思,但是要和冷意晴分開,讓冷氏很捨不得。
“我就是捨不得晴兒,一鳴,再說回東洲,我們如何打探爹的消息,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從東洲都來不及趕回來看最後一眼。”
“劉叔,”冷意晴放下茶杯,笑道,“晴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了,之前百里修提過,等你們兩個成親,要爲娘置辦一份嫁妝,本來是想把街上兩處鋪子給你們的,但是現在看看是宅子更好一點,這不他軍令在身,沒來得及賣鋪子,只能找若溪姐姐借了,所以你放心,回頭等我把鋪子賣了,就能把銀子還上。”
“晴兒,這不合適,”劉一鳴難爲情地要拒絕,“我怎麼能讓他給一娘置辦嫁妝呢。”
“這有什麼,女婿給置辦嫁妝合情合理,再說,他一直勸說晴兒不要阻止娘和您的事情,所以啊,這份嫁妝得他出,娘,您說是吧?”冷意晴朝冷氏擠眉弄眼,惹得冷氏輕聲笑了出來。
“好了,一鳴,是孩子們的心意我們就接下,除非你不想娶我。”
“一娘,瞧你說的,都依你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冷氏拍了拍劉一鳴的手,兩人深情一笑,之前的事情就此翻篇了,但是冷意晴卻是覺得輕鬆不下來,百里修借了這麼多銀子,叫她如何能安心在府裡吃吃喝喝。
回了清心苑,冷意晴的眼前滿是百里修的影子,或不羈,或風流,或輕狂,或深情,無一不是勾出她內心的思念和牽掛。
“小姐,外邊姐妹說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人很是鬼祟,您看要不要奴婢去趕他們走?”
“不用,”冷意晴聽了阿薩的回話,打算出去看看,要是這些人是劉家派來騷擾劉一鳴和冷氏的,那她就不會客氣,“更衣吧,出去看看,隨便去一趟鋪子。”
“是。”
厚重的紅漆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兩道迤邐的聲音正色走了出去,就趴在隔壁牆邊幾個人急忙跟了上去,有阿薩保護,冷意晴也不擔心什麼,只交待道,“莫要回頭,我們先去鋪子再說。”
“小姐,您是不是打算把鋪子的生意做起來?”
“這麼好的位置,放着可惜了,不如做點生意,賺點營生的銀子,你說呢?”
“您說的是,不過公子要是知道您親自張羅,免不了又要責罰奴婢了,不如您出主意,讓奴婢們來做……”
兩人有說有笑,到了街中的鋪子,這纔打開門,身後就響起了破鑼嗓子。
“臭丫頭,回去告訴你破爛貨娘,不要纏着我弟弟,不然的話,下次她出門,我要她好看。”
冷意晴一轉身,眼前站着一個婦人,她面撲脂粉,厚的能掉下一層,口塗脣齒,紅得猶如血盆大口,滿頭金簪搖曳不止,身上穿着上好的綾羅綢緞,看樣子,這劉家的女兒嫁的還不錯麼。
“這位大娘,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大娘?你居然叫我大娘,本夫人哪裡像大娘啦?”婦人搖着她那肥碩的身體反駁,就算是身上綾羅綢緞,也依舊沒能遮住她身上的贅肉。
“這裡除了你還有第三個女人嗎?”冷意晴故意張望了婦人的身後,只見三四個家丁朝她橫眉豎目,不絕示威。
“有其母必有其女,看來這話說的不假啊,嘴真賤,看來修理你,不知道本夫人的厲害,”婦人說完,朝身後的家丁一揮手,家丁便如犬狗一樣哈腰上來了。
冷意晴側首,問阿薩道,“對付這幾個人,有沒有問題?”
“綽綽有餘。”
“很好,要是他們敢近身一步,替我收拾了吧,省得礙眼。”冷意晴說完,伸手拉了條凳子坐下,看熱鬧怎麼能站着呢,那多累。
阿薩扭了扭手腕,舒展舒展筋骨,許是好久沒有動拳腳了,這廂頗爲興奮。
婦人看冷意晴不但不畏懼,而且還如此愜意地坐了下去,頓時惱紅了臉,吩咐道,“小的們,給我上,替我抓着她們,本夫人一定好好賞。”
“謝謝夫人,”家丁猥瑣地應下,捲起袖子,朝冷意晴兩人走來,不過還走了一步,就被阿薩的掃堂腿掃得仰面朝天,四個人無一不是哀叫連天,不過很快,他們又站了起來,朝阿薩撲了過去。
到底是空鋪子,寬敞得令阿薩大展拳腳,長手長腿盡情地揮舞,猶如在戲耍着這些家丁似得,不過十來招,家丁便不敢再上前了,捂着臉,拐着腿退回到了婦人身邊。
“夫人,這娘們武功不弱,小的們打不過。”
“廢物,老孃白白養你們了。”夫人氣得直瞪眼,眼珠子凸得和銅鈴似得,看得冷意晴只想笑。
“臭丫頭,今日本夫人沒空,等來日,必定讓你知道本夫人的厲害,回去告訴你娘,別讓我看見她,不然見一次打一次,打得她沒臉見人。”
婦人的話讓冷意晴的笑意頓時僵住了,她冷哼了一聲,吩咐阿薩道,“嘴巴這麼臭,給我掌嘴,讓她知道什麼叫嘴巴放乾淨點。”
“好嘞!”阿薩挽起袖子,閃身來到婦人身邊,沒等她有所反應,五六個耳光已經打了過去。
“你……你……”婦人一手捂着臉,一手狠狠地指着冷意晴,怒斥道,“好大膽的野丫頭,你可知道本夫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