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來了,”話音一落,阿薩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了,她一看屋裡的情形,頓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不由分說就呵斥起了夏至,“夏至姐姐,我道你還是個穩重的,一定能好好照顧小姐的,你看看你,和人家打架,而且還打不贏,這樣也太掉我們小姐的臉面了,要是我的話,一定把她打得滿地找呀。”
“嘿,你這丫頭怎麼會說的……”如花一聽阿薩的話是針對自己的,馬上就急了,可她沒能有機會好好說完一句話,就被阿薩揪住了胸前的已經,左右開弓地颳起了耳光。
“差不多行了,”冷意晴終於出聲制止。
阿薩手一鬆,如花就歪在了地上,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連話都說不清楚,這才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阿薩,你來的剛好,”夏至慶幸地鬆了一口氣,“這人還真看不出來,力氣大着呢。”
阿薩朝夏至輕輕一笑,然後朝冷意晴屈了屈膝,“公子叫奴婢去無音谷取些草藥過去用於北洲的瘟疫,所以纔會來得晚了。”
“不晚,剛剛好。”冷意晴不禁莞爾,經過這次之後,看她如花還敢不敢再折騰。
屋裡有兩個人伺候了,那如花便沒了藉口過來,所以冷意晴清淨了許多,而她也聽說了,白母死賴在百里府不走,還留在後院呢。
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冷意晴真的不介意那一兩口飯,就是冬天到了,她也會都施兩碗粥,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白母安分一些。
到了初夏,天氣還不是很熱,但是已經懷孕四個月的冷意晴卻是已經有些吃力了,所以百里修在院子搭了一排綠藤,讓她能在藤下歇息。
天空西邊一片火燒雲紅得有些刺眼,空氣格外的悶熱,弄得冷意晴在屋裡待不住一會兒就出來了,“夏至去廚房看看,我那綠豆湯燒好了沒?”
“奴婢現在就過去,”夏至應下之後,朝着屋裡的阿薩喊了一聲,“阿薩,你出來扶着小姐,我去一趟廚房。”
“來了,”阿薩從屋裡小跑了出來,扶着冷意晴在綠藤下躺好,然後打起了扇子,“小姐,您這一胎出來就是兩個,想好了誰來照顧啊?”
“這個……”這個問題冷意晴似乎還沒有想周全,交給奶孃是不放心了,但是兩個孩子她自己肯定是帶不過來的。
“到時候不如讓奴婢帶一個吧,”阿薩沉思了好久才蹦出這麼一句話來,聽得冷意晴錯愕地望了過去。
“爲什麼,你和劉茂他……”兩個人的感情聽說還不錯,應該不會不要孩子。
阿薩嘴角一抹苦澀,吸着鼻子說道,“相公幫奴婢看過了,奴婢這輩子是沒辦法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想給您帶一個,若是您不嫌棄,奴婢想當小少爺的奶孃。”
這消息無疑是讓冷意晴頗爲震驚,不能生育,對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的殘忍,而她現在要求當奶孃,這日日看着別人的孩子歡笑,這心裡還能受得了嗎?
“阿薩,我不是嫌棄,而是你……”冷意晴鼻子一酸說不下去了,阿薩跟了她那麼久,情同姐妹,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痛。
“奴婢沒事,好在相公也沒說有關係,”阿薩抹去了自己眼角的眼淚,強笑道,“到時候奴婢會視小姐的如己出的,這一輩子有點寄託奴婢纔不會覺得生無可戀。”
冷意晴聽了心裡一揪,潸然淚下,“好,就依你,但是卻不是奶孃,而是乾孃,知道嗎?”
“好,”阿薩喜極而泣,抱着冷意晴再次淚如雨下。
“這是怎麼了嘛,兩個人哭成這樣,”夏至端了綠豆湯過來時,兩個人正相擁而泣。
不能生育到底是人家的私事,阿薩自己找了個夏至離開的時候說,定是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於是,冷意晴略一思忖後說道,“我認了阿薩當乾媽,你看把她高興的都哭了。”
“好事,喜事,奴婢也要當乾孃,”夏至笑着把綠豆湯一放,分別盛了三碗出來,然後端給了冷意晴兩個人。
淡綠色的綠豆湯散發着特有的清香味,這要是以前,冷意晴能一口氣喝掉三碗,可現在她一聞到這味道,噁心的感覺頓時從心裡涌了上來,“今天這味道怎麼怪怪的,好像很腥的樣子。”
“是麼,奴婢嚐嚐看,”阿薩喝了一口,立刻給吐了出來,“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啊?”
“崔媽說了,是公子吩咐小姐少吃甜的東西,以後兩個孩子怕是不好生,”夏至皺着眉頭把一整碗綠豆湯都給喝了下去,一抹嘴角說道,“這不加糖的綠豆湯可真是難以下嚥,小姐若是喝不下就算了,奴婢去花園哪裡的水井看看去,冰鎮的西瓜好了沒有。”
“去吧,小姐我伺候就行,”阿薩還有心理話沒和冷意晴說完,因此夏至要出去一會兒她自然是沒意見的。
夏至轉身朝門口走去,冷意晴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好像是有一點點心痛卻又說不出原因出來。
“小姐?”阿薩在冷意晴面前揮了揮手才拉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剛剛說什麼?”
“奴婢什麼都沒說,您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事,就是覺得有些累了,想回房躺躺,”冷意晴撐着躺椅起身,忽然腳一軟,整個人向前傾去,阿薩連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將人帶了回來,這一轉是把冷意晴都給轉暈了過去。
“好險!”夏至驚得臉色大變,最後小心翼翼地扶着冷意晴進屋,服侍她躺下之後,奇怪問道,“怎麼取個西瓜現在都沒回來,您難得想吃點東西,這一睡覺,又吃不上了。”
“不妨事,等我醒了再吃,”冷意晴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而腦中不斷地有東西左右她的情緒,或悲或喜,或憂或愁,讓她難過和不安,隨後就出現了夏至的臉,她笑得那麼溫和和恬靜,冷意晴無論怎麼和她說話她都沒回答,還擺着手慢慢地飄遠。
“夏至!”一聲尖叫,嚇得冷意晴猛然睜開了眼睛。
天已大亮,而眼前的人不是夏至也不是阿薩,而是百里修,他看上去好像一夜沒睡,滿面倦容。
“阿修,你沒睡嗎?”
“莫擔心我,我沒事,”百里修擠出一點笑容,伺候冷意晴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之後,拉着她來到桌邊,兩人開始用早飯。
往常用早飯的時候,總是夏至和阿薩在伺候,而且兩人嘰嘰喳喳地能說好多話,眼前沒了她們,似乎有些不大習慣了,“兩個丫頭偷懶去了吧,突然沒在眼前晃悠,還挺想的。”
“嗯,先吃飯,一會兒她們就來了,”百里修忙着給冷意晴夾菜,然後自己碗裡的卻是一點都沒動。
“你也吃啊,別光餵我一個人,到時候成小肥婆了,我怕你不要我,”冷意晴見百里修神色嚴肅,所以說點好玩的逗他笑,結果百里修像是沒聽到一樣,動手吃飯了。
吃好早飯之後,冷意晴還沒看到夏至,而且那要當乾孃的阿薩都沒出現。
“阿修,你別陪着我了,忙你的去吧,免得耽誤了,不然就說出來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冷意晴發覺百里修望着窗外發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爲他有什麼難事,結果一握他的手,涼得她令她發慌。
“阿修,你倒是說句話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你不說我這心裡不是更加着急了嗎?”
“晴兒,”百里修忽然哽咽了,紅着眼睛說道,“我和你說了,你千萬別激動,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呢,爲了孩子,你也要挺住,知道嗎?”
“你到底說不說啊,廢話那麼多,”冷意晴的心劇烈地撞着胸膛,好像要從嗓子裡逃出來一樣。
“夏至出事了!”
“出事兒了?傷到哪裡了?你到是一口氣給我說清楚啊,”冥冥之中,冷意晴彷彿預感到了什麼,昨晚夏至出現在了夢裡,笑着和自己揮手,難道說她……?
“昨晚,她去花園的水井拿西瓜,然後不小心栽進水井裡了,被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劉茂過來看過,回天乏術,阿薩給她梳妝去了,讓她能好好上路。”
冷意晴聽着,整個人如墜冰窖,夏至死了?不可能啊,昨天的時候還好好地笑着要當乾孃的,怎麼忽然就死了?
“晴兒,別難過,這就是命啊,”百里修擦去冷意晴眼角的一顆眼淚,隨後更多的眼淚邊是嘩啦啦地掉下來了,擦都來不及擦。
冷意晴木然地起身,轉身要出去,百里修一手拉住了她,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親眼所見,否則我是不會相信的。”
“你別去,現在你不合適去,”百里修把人鎖在了懷裡,安慰道,“人都走了,你就讓她好好的上路吧。”
“阿修,她伺候了我那麼久,你讓我別去看她?我做得到嗎?”冷意晴哭着猛戳自己的心窩子,低吼道,“我真的做不到啊,我夢見她對我笑,和我揮手,就好像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樣啊。”
“好了,好了,別激動,不顧着自己也要顧着孩子是不是?”百里修慌了神,想着折中的辦法,“等阿薩收拾好了,你遠遠地看一樣,你有了身孕不能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