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以前的玉凌自是身輕如燕,但是現在因身孕圓潤了一週,體重自然不會輕了,只是寬大的宮裝之下,沒人發現罷了。
玉凌一進正堂,後面的嫁妝便被一一擡了進來,正堂外面的院子被擠得水泄不通,後面過來恭賀的賓客被滯阻在了門外。
張小剛剛入朝堂沒過久,要是請了朝中同僚又讓他們進不了門,那可是丟了面子有失了同僚之誼了,這對他的前程很不利。
他望着不停被擡進的嫁妝,忍不住眉頭緊鎖,冷意晴移步過去,悄聲問道,“大哥,怎得了?”
“晴兒,你瞧,你看這是說好的三十六擡嫁妝嗎?”
這話問得冷意晴冷不丁一愣,看着被累得高高得箱籠,明白了張小剛的意思,“大哥,之前是說大嫂的嫁妝是三十六擡。”
“太后說公主低嫁,不忍損了她的臉面,所以折中給了三十六擡,其中十二臺是我給的聘禮,但是你現在看看,這一眼看過去哪裡會只有三十六擡,我瞧着七十二擡都有了,”張小剛忍不住犯難了,他擔心的不是嫁妝的多少,而是院子根本擠不下了,還叫賓客如何過來觀禮?
“怎麼回事?”宮中另外陪嫁的兩個嬤嬤擠進了院子,語氣不善道,“這吉時都快到了,現在連客人都進不來,是不是存心給我們公主難看的?”
“嬤嬤,”張小剛連忙作了揖,算是回了敬意,讓兩個嬤嬤能寬容一些,“我馬上把這些箱籠讓人整理好。”
“張公子難道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嗎?皇上嫁公主,嫁妝自然是豐厚的,這麼一個小小的宅子怎麼放得下呢。”話中無不貶低嘲笑之色。
“胡嬤嬤,”仍舊蓋着蓋頭,安靜地立在正堂之中的玉凌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慍怒,“還不趕緊幫着整理箱籠,是不是一會兒本宮要拜堂的時候,連一個賓客都沒有你纔會滿意。”
穿着青色半身襖子的胡嬤嬤頓時惶恐,“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奴婢爲公主叫屈,張公子這樣可是看低了您呢。”
“行了,本宮都沒說話,你着急什麼,”玉凌嗆得胡嬤嬤沒話說了,另外一個藏青色襖子的嬤嬤姓顧,是和胡嬤嬤一樣陪嫁而來的,她連忙拉了胡嬤嬤一把,兩人對視了一下,朝門外走了,顯然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
冷意晴見玉凌無聲地訓斥了三個嬤嬤,大抵心裡是有數的了,玉凌是向着張小剛的,既然如此,那麼她也會全心全力地維護她了。
張小剛見着越來越亂的院子,急得就想扯掉自己胸前的大紅綢花,可是被冷意晴發現了,連忙阻止了他,“大哥,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只管照顧好大嫂,剩下的事情妹子會替你安排妥當的。”
張小剛緊張的臉色略顯舒緩,但是冷意晴到底是女子又鮮少來這宅子,她怎麼安排這些箱籠呢,“不如叫阿修幫忙吧?”
“大哥,百里修現在沒進來,肯定是在門外招呼着賓客,”冷意晴知道百里修不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現在都沒見他身影,肯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張小剛聞言,一顆高懸的心才放進了肚子裡,百里修做事滴水不漏,最讓人放心了。
擡着箱籠進來的侍衛都等着領賞,所以等箱子都擡進來之後,他們呈一字排開,整整不下二十餘人。
“你們幫我把這些箱子幫到後院去……”冷意晴話沒說完,就有人不肯幹了,“我們今天可就一趟差事,擡好這些箱籠就成,還望小姐賞個酒錢,小的也好離去。”
“你們是哪個將軍的部下,竟然如此說話?”玉凌氣得就差跑出正堂了,要不是張小剛攔着恐怕連蓋頭都給掀了。
“凌兒,稍安無照,晴兒她定是有辦法的,”張小剛只能好生安排。
這辦法自然就是銀子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這些侍衛眼高過頂,就是未來的駙馬和公主也不放在眼裡,畢竟要查他們隸屬那隻軍隊,查起來也是費些功夫的。
“這裡有一百兩銀子,誰要是幫我把這些箱子幫到後遠去,本小姐請他去醉心樓喝酒,”冷意晴手中的銀票散發着誘人的墨香,那些侍衛一聽醉心樓這三個字,只咽口水,誰不知道醉心樓的醉人心是最好的酒,要是能舔上一舔也是好的,誰讓軍中紀律嚴明呢。
“算了吧,我們要是喝酒被發現肯定免不了挨罰。”膽小的侍衛退縮了。
可是膽大又貪酒的侍衛可就顧不上那麼多了,“怕什麼,帶一壺給老大就行了,”說完,招呼了是來個侍衛頭碰頭地商量,很快就打成了共識。
這些被關了許久的侍衛就這麼輕易地被瓦解了。
在冷意晴眼裡,只要能用銀子解決得了的問題那都是不大事情。
這些侍衛惦記這醉心樓的醉人心,所以很快地把箱子搬到了後院的地窖裡,留了一部分在院子,到時候賓客過來也不至於公主嫁人顯得寒磣。
“阿薩,你過來,”冷意晴心中疑惑從生,這嫁妝搬進來的時候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是搬到後院地窖的時候,怎麼會這麼快。
“小姐。”
“瞧瞧幫我打開看看,箱籠裡到底有什麼?”冷意晴覺得這些箱籠太輕了,裡面應該沒放什麼東西。
阿薩避人耳目,巧妙地開起了一隻箱籠,看到裡面的東西,臉色怪怪地。
果然有問題,冷意晴發覺自己的直覺太靈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小姐,裡面一匹布,其他什麼都沒有。”
按着阿薩所說,那麼其他箱籠肯定也沒放多少東西,太后之所以這麼安排無非就是彰顯自己有多疼愛玉凌而已,可實際上,恰恰說明了她對玉凌的假仁假義。
箱籠一梳理,整個院子看起來就空曠許多了,也不顯得宅子小了。
秦,胡,顧三位嬤嬤一回來就被院子裡的樣子給震了一下,隨後立刻有一位上來,指着張小剛就大聲質問,“駙馬爺,我們公主的嫁妝呢?”
“顧嬤嬤,你彆着急,”冷意晴耐着性子,故意放下姿態,柔聲說道,“有一些嫁妝都放在了後院的地窖裡,丟不了,你要是不放心,大可去清點了箱數,保證一箱爲少。”
“誰讓你這麼做的,這可是我們公主的體面,”胡嬤嬤見冷意晴和她對着來,立刻把注意力轉到了她身上,“要是有人故意說我們公主沒嫁妝,更是涉及了皇家的顏面,所以不要以爲自己有一點點的小聰明就可以胡作非爲。”
“呵,”冷意晴聞言,不由地拈花一笑,到底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了,說話的氣勢都沾惹了皇家的氣味,但是這張宅不是皇宮,由不得她們如此放肆,“那好,既然你說是皇家的體面,不如把裡面的嫁妝都一一擺出來了,這樣才更顯皇家的體面不是麼,就看看這些箱子有什麼好看的,誰知道里面是不是空的?”
“你敢?”胡嬤嬤頓時瞪大了眼睛,威嚇冷意晴,可冷意晴又不是從小被嚇到大的,箱子都被打開過了,沒什麼可隱瞞的,“敢不敢我們試試看,到時候大家知道這箱子裡面沒嫁妝,那才大大地損了皇家的體面,而且我想那賓客肯定會很好奇宮裡到底帶了什麼寶貝出來。”
“老胡,算了,”顧嬤嬤已經是第二次拉了胡嬤嬤了,看樣子她是比較怕事一點,或者說沒把自己太當回事情了,不像秦嬤嬤和胡嬤嬤,就是覺得自己是宮裡出來的,地位給他人高一點,孰不知沒人會怕她們兇惡。
這顧嬤嬤這麼做無非也是擔心,畢竟太后的心思她們猜不透,所以還是別打這嫁妝的主意爲好。
“算什麼算,我們公主以後可是要當家的人,怎麼能夠被一個小丫頭欺負呢,”胡嬤嬤張口閉口就是爲了玉凌好,但是到底包藏什麼心思就沒人知道了。
“胡嬤嬤,你要再鬧下去,本宮就回宮找皇祖母討個說法了,怎得她送的嬤嬤居然爲了一點小事就讓本宮沒辦法拜堂。”雖然看不到玉凌的臉,但是她絕對地想要擺脫三個嬤嬤。
“公主,老奴沒其他意思,就是看不下去她們這麼欺負您,”胡嬤嬤故作哀傷,捏着袖子抹眼淚,還以爲別人都是瞎子,這等假惺惺還看不出來。
“以後都是自家人了,他們怎麼會欺負於本宮,你現在就和本宮的姑子鬧僵了,你以後讓本宮如何自處。”
“可是您是公主,不需要……”
“夠了,”玉凌已經是很不耐煩了,“你們三個要麼安靜地看本宮拜堂,要麼給本宮滾。”
“這……”
還未等三個嬤嬤表明態度,百里修便帶着朝中同僚進來了,每個人都興致勃勃的樣子,哪裡會有被滯留在院子外面的惱怒呢。
百里修朝冷意晴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來到牆角。
“怎麼樣,累不累?”百里修別好冷意晴耳鬢邊掉下來的秀髮,關心之色盡顯俊臉之上。
冷意晴驀然一笑,問道,“你是如何安撫了這些大人如此服帖的?”她這一眼望過去,可有不少的官階比張小剛高,要是剛剛的事情處理不當,那張小剛以後在朝堂可不好混,尤其是連太后也不待見他的情況之下。
“嗯……”百里修顧着拖着尾音賣關子,急得冷意晴拍了他一下,嗔道,“還不快說。”
百里奚不羈一笑,對冷意晴情意綿綿的一拍很受用,“不過是告訴他們那裡的酒更醇香,哪裡的菜更美味,哪裡的姑娘最漂亮,哪裡的賭坊最賺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