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桓哥哥,是你要害我?”冷意萱木然問道,原本白皙如玉的臉龐如點綴了無數紅豆似得,讓人難以正視其正面。
“我爲何要害你?萱兒,莫要胡思亂想,我也不知道這帕子是打哪兒來的。”凌書桓逃離似地從地上挺了起來,將那帕子視爲穢物。
“一定是你,你愛我,所以捨不得我進王府,是不是?”冷意萱瘋癲地揪着凌書桓的衣襟,拼命地搖晃着,可一個大男子,她如何能搖得動。
凌書桓擋掉她的手,亦是氣憤難忍,“意萱,你別在瘋瘋癲癲地耍潑,我又不愛你,幹嘛要擋住你的似錦前程。”
“你不愛我?你居然不愛我?”冷意萱恨得咬牙咯咯作響,扭曲的臉部顯得格外猙獰。
“需要說那麼清楚嗎?萱兒,你我本是逢場作戲,何必當真?”凌書桓的笑容冷似冰凍,硬生生將冷意萱的真心撞成了碎片。
冷意萱抖如篩糠,朝凌書桓一步步地邁步過去,虛浮的腳步每一步都儘量紮實地踩在地上,“我付出真心,你卻說逢場作戲?那你對我說的話呢,假的?”
凌書桓的眼神不自然地朝冷意晴滑了過來,這讓緊盯他眼睛的冷意萱輕而易舉地發現了,於是,一聲嘶吼刺耳地鑽進了冷意晴的耳朵裡,“你愛她,是不是?”
冷意晴一驚,覺得十分可笑,凌書桓不是另有目的才和她定親的嗎?現在說愛,誰信?
百里修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地轉着手中的紅寶石指戒。
凌書桓被戳中心思,索性大方地承認,“意萱,我早和你說過,我和你不可能,可你非要貼上來,所以……”
“所以這麼久以來,你一直拿我當她的替身,是不是?”
凌書桓這次沒猶豫,對着冷意萱的質問,乾脆承認。
“哈哈哈……”冷意萱一聽,仰天大笑,忽然,笑聲嘎止,整個人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
這時,兩個嬤嬤才手忙腳亂地扶了冷意萱起來,進屋之前,放下狠話,“哼,你們就等着王爺責罰吧。”
兩人一進屋,便嘭地把門關上了。
院子裡的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
凌書桓炙熱烙鐵般的眼神毫無掩飾地貼在了冷意晴的身上,甚爲哀怨,可她只覺得噁心,真想揮劍刺瞎他的眼睛,可她手裡沒劍,只有一根鞭子。
冷意晴伸手進袖子,可百里修乾淨修長又帶着暖意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顯而易見,不用她出手。
這一親密之舉,刺痛了凌書桓的眼睛,恨不得立刻親手斬斷百里修的手,可是,他還是剋制住了,他現在敵不過百里修。
“來啊,送凌將軍治傷去,”百里修吩咐白衣侍女向前,擋住了凌書桓如吃人般的眼神。
“不用你假惺惺,區區蜜蜂,還弄不死本將軍。”
百里修哼笑了一聲,冷肅道,“如此,那你就自生自滅吧。”
“你……”凌書桓的臉忽然歪在一邊說不出話來,口水順着嘴角慢慢垂落下來,說話開始不利索了,“怎麼……回事。”
“是不是覺得臉很僵硬,沒知覺了?”百里修輕輕睨了一眼,狂妄地笑開了,“小爺見你可憐,所以讓她們帶你去治傷,你卻好心當成驢肝肺,就算你死了,也是咎由自取,白白死在一隻虎峰的毒刺之下。”
虎峰?冷意晴聽到那兩字的時候,忍不住打個冷顫,虎峰之毒,兇猛強烈,若不及時治療,一定會毒發身亡的。
凌書桓聽了臉色更爲蒼白,連呼吸都十分困難起來了。
“啪”,房門被打開,張嬤嬤頤使氣指地說道,“還不請大夫進府給二小姐看病,要是出了岔子,要你們好看。”
想來,此時冷意萱的情形如凌書桓無異。
雖然冷意晴痛恨冷意萱,但是她手中尚有主使人的線索,所以她還不能死,“楊媽,去請大夫吧。”
“慢着,”冷意晴的聲音剛落下,百里修揚聲制止了,“虎峰的毒性非一般藥物可解,只有用童子尿清洗傷口,然後喝下童子蛋花湯,效果立竿見影。”
“那還不快去準備,”張嬤嬤說完,用力地關上了門。
凌書桓一聽要用童子尿治傷,歪着嘴惱怒道,“百里……修,你…你存心玩我……的……的是不……是?”
“玩你?哈哈哈……”百里修心情似乎很好,俊朗面容一派清朗如水,聲音清冽卻慵懶,“就算小爺玩你又怎麼樣?你能奈我何!”
倏地,凌書桓邁着踉蹌的腳步朝百里修撲過來。
冷意晴挨地近,擋在了中間,凌書桓想剎住腳步卻已經來不及了,在要撞倒冷意晴那一瞬間,她整個人被百里修捲進了懷裡,一個優雅漂亮的轉身,躲了開來。
凌書桓面朝下,重重地摔了下去,嘴巴不可避免地吃進了無數紛飛的塵土,嗆得他一臉雞血紅,狼狽不堪。
百里修吩咐侍女去準備解毒湯水,一個時辰之後,中了蜂毒的兩人面色發黃,眼睛赤紅,四肢又僵硬了幾分,只有那手指頭還能動上幾下。
沒想到這虎峰的毒這麼厲害,僅此一遭,冷意萱也是吃盡了苦頭,難怪剛剛如此質問凌書桓。不對,冷意晴忽然警覺起來,若是一個瘋癲的人怎會這麼清晰地記着自己愛的人是誰?而,凌書桓表明看自己的時候,冷意萱又是那麼的不甘心和憤怒。
正想着,目光不期然地和百里修的眸光撞在了一起,他看過來的目光是那麼專注和邪魅,一收一放,在魔佛之間遊走。正如冷意晴猜測的,那香膏和粉色帕子都是他百里修的手筆,目的自然是要讓冷意萱露出破綻,但是似乎她的忍耐力比任何人都強,爲了繼續裝瘋賣傻,連自個兒的命都不要了。
“公子,您要的東西來了。”
一股子腥臊難聞的味道消散開來,冷意晴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這才放鬆了呼吸。
“一份留給凌將軍,一份給冷二小姐送進去。”
“是,”侍女按着百里修的吩咐,敲開了房門。
柳嬤嬤聞到那味道自然沒臉色,可職責所在,她不能忍也得忍。
凌書桓看見面前發黃漾蕩的湯水,忍不住直泛噁心,愣是寧死不屈不願喝下去。
百里修半蹲而下,好聲提醒道,“凌將軍,你若是在執拗下去,可就毒發身亡,一命嗚呼了。”
“本將軍死也不受這屈辱,”凌書桓視死如歸,望着百里修獰笑不止,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百里修微微吃驚,本想任凌書桓自生自滅,剛要起身,餘光瞄到了一抹倩影,隨後打消了念頭。
“凌書桓,你若想死,現在就給我滾出府去,免得死了個將軍,我們被問罪。”冷意晴居高臨下,神色冷戚,黑得純粹的眼眸毫無暖意,她是恨不得凌書桓現在就死,可是不能因此連累了冷府。
養育之恩未報,怎可在添麻煩!
“晴……晴兒,”凌書桓吃力地吐出兩個字,死灰的俊眼多了一絲希冀,顫抖的雙手無力地支起身子,“我……我聽……聽的,但是……是我……我……吃……吃……吃不……動……動。”
言下之意要冷意晴喂他了。
“我來,”百里修自動請纓,這着實讓冷意晴驚愕,他喂凌書桓,自己沒聽錯吧。
百里修手持帕子,端起清湯,但凌書桓卻故意歪了脖子,不去喝。
“呃……”百里修抹了抹鼻尖,問冷意晴,“你能迴避一下嗎?或許是凌將軍見你在場,怕丟了臉子,所以不肯喝。”
無論怎樣,冷意晴照做了,因爲她着實不願看到凌書桓那張骯髒的嘴臉。
“你……你到底……底想怎麼……麼樣啊……啊?”凌書桓見冷意晴離開的背影,眼色黯淡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質問百里修。
百里修嘴角一勾,笑得陰險,緊接着擡高了手臂,手腕一傾,將碗中青黃的湯水直接倒落在凌書桓的臉上,“先給傷口消毒,不然就算是喝了蛋花湯也沒用。”
凌書桓如何能受得了這等屈辱,可無奈此時歪嘴不善言語,所以只能橫眉怒目,視百里修爲滅門仇人似的。
“乖,喝了這碗蛋花湯,你就能說話走路打架,甚至是泡妞都不能問題,”百里修的聲音溫和如春,可眼神卻是陰嗖嗖地要致人於死地一樣,“你要知道,你不喝,就會死,你死了,怎麼和我搶晴兒,呵呵呵……到時候只有看我們恩愛的份兒。”
許是那青黃之水清涼解毒的作用起效,凌書桓慢慢地舒展了身子,似乎能靈活地轉動脖子了,緊接着,歪了得嘴漸漸恢復了原狀,只是脖子以下仍然不對勁。
“喝了它!”
凌書桓含恨地銜過蛋花湯碗,嘴脣剛碰到碗沿,臉都黑了,那隱含的恨意籠罩而下,咬牙道,“百里修,此仇不報枉爲人。”
“小爺救你一命,你還要恩將仇報?”百里修騰地站了起來,一腳踢翻了蛋花湯碗,腥臊之味更爲濃烈地散開了,“不喝就算,這輩子你就這樣活着吧。”
冷意晴望了過來,狐疑不解。
凌書桓正絕望,可看到冷意晴轉身望過來時,瞬間點燃生的希望,就這樣活着,怎麼和百里修爭奪晴兒,又如何報這欺辱之恨。
待冷意晴轉身,凌書桓毫不猶豫地喝掉了碗裡剩下的蛋花湯,但那味道……
“百里修,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
百里修聽了暴怒的叫吼之後,招了侍女,淡淡地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