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捶了捶自己的後脖頸，難受地扭扭脖子。
“菲兒，你去給母親捏捏，以前你們老是在我跟前伺候，也沒時間給你們母親行孝，”冷三娘神色如常，彷彿昨晚的事情沒發生過。
冷意菲應了聲‘是’，乖巧地走了上來，但是她還沒近冷氏的身就被冷意晴制止了。
“三姨娘，四妹妹還小，不如讓三妹妹來吧，聽說她拿捏的本事特別好，力度也剛剛合適，你覺着呢？”
冷三娘瞅了一眼冷意珍，可冷意珍一副不願意的模樣，礙於她生母的目光，最後也只有答應了。
冷意珍捏了好一會兒後，滿面不悅，時不時地甩着自己的胳膊，就是想告訴大家她的手痠了，可是冷意晴本就是故意叫她的，所以不會輕易停止。
她趁冷意珍不備，拉開了她手臂上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之上好幾條淤青的痕跡，冷意珍回神急忙落下了袖子，將怒氣藏了起來，笑着問道，“大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呢？”
“只是覺得妹妹這袖子上的花紋好看，所以想看個清楚一點，”冷意晴說完故作驚訝道，“你的手臂怎麼了？這麼多傷，莫不是在哪裡摔着了？”
“沒有，姐姐看錯了。”冷意珍加以掩飾。
冷意晴冷笑一聲，握住冷意晴的胳膊，直接將那衣袖給撕了下來，如此，那痕跡便赫然出現在大家面前了，這還能掩飾什麼？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冷三娘有些幫助也不能將黑得說成白的。
“那這是什麼？”冷意晴反脣相譏道，“莫不是你當大家都瞎眼了？”
“這是我摔的，多謝姐姐關心。”冷意珍沒想到冷意晴會如此強勢，想遮掩亦是沒辦法了，只好回到冷三娘身後了。
“你們都來了？”劉一鳴扶着冷元青從內室出來，他今日看起來精神格外得好，連腳步都沉穩許多了。
幾人便福身請安了。
難得看上去如此和睦，冷元青高興地望了一圈，最後目光停在了冷意珍的身上，奇怪道，”珍兒，你怎麼了？眼睛紅紅的，莫不是不舒服了，要是這樣的話，回去歇着就好。”
“外祖，”冷意晴乖巧地叫喚了一聲，將那沒有袖子的手臂伸了出來，“孫女的袖子沒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出去見人，心裡難過，所以……所以才哭了的。”
“好端端地怎麼袖子沒了，”冷元青隨口一問後又說道，“沒了就沒了吧，一會兒外祖給你一件披風遮一下就好，下次啊，尋件好一點的衣裳穿穿，莫要穿這種不紮實的。”
冷意珍聞言，頓時說不出來了，原本是想借着自己的可憐樣，告冷意晴一狀的，沒想到反而被說成自己沒眼光了。
冷意晴倒是不介意自己坦白，“外祖，是孫女撕掉了三妹的袖子。”
“晴兒，你也真是的，這麼大了還愛開這種玩笑，你三妹妹不是女娃娃了，知道禮義廉恥了，這樣做可不妥啊，下次別這樣了。”冷元青並沒有要責罰的意思，對他來說就是件小事情，說多了反而就小題大做了。
“孫女知道了，”冷意晴垂首應後，擡起頭來，輕蔑地望了冷意珍一眼。
這一眼無疑像導火線點燃了脾氣內斂的冷意珍，她撲通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外祖，大姐姐雖然不是故意的，可是沒有認錯之心，孫女雖然身份不及她，可是也不能這麼沒尊嚴，若是還有下次，下下次，若是還有外人甚至是外男人，您讓孫女如何面對？”
“那你的意思是……”冷元青耐着性子問道。
“孫女要大姐姐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撕掉孫女的衣裳，就這麼簡單。”
“晴兒，你給她一個承諾吧，別弄得一點小事情就這麼哭哭啼啼的，讓人心煩得很，”冷元青原本剛好一點的心情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是。”
冷意晴痛快應下，可是她沒放過冷意晴手上有傷的疑問,“昨晚宴席之上，三妹妹出去那麼久是去幹什麼了呢？”
冷意珍忽然被問及，頓時不安起來，吞吞吐吐道，“我沒……沒去哪裡。”
“沒去哪裡？那你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你要和外祖說清楚，不然的話，還以爲是什麼人欺負你了，你放心外祖會替你做主的。”
冷元青聽了冷意晴的話，也注意到了冷意珍手上的瘀傷，一條條整齊的傷口，看上去像是被人用鞭子打過一般，“珍兒，府中剛太平一些，怎麼你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快說於外祖聽聽，外祖現在不能坐視不理。”
冷意珍有種被自己狠狠打了一個耳光的感覺，原本好好地，怎麼就被帶到了這種境地。
“爹，許是珍兒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礙事的，您別操心了，自個兒身子要緊。”冷三娘爲冷意珍開脫，可她也不好好想想清楚，地上摔一跤能摔成這個樣子？說出去也得有人信。
“珍兒摔得那麼厲害，那更要說出摔在哪裡了，一會兒我好找那掃地的丫鬟和婆子好好問問，怎麼當的差事。”冷氏也不敢示弱，知道冷意晴揪着那傷痕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說說看，下人的差事幹不好，留着也沒用，”冷元青點頭贊同。
冷意珍漲紅着臉，緊咬着雙脣不說話，越是這樣越是覺得她有問題。
冷意晴挑起地上的那隻袖子，指着袖口說道，“天氣漸熱，快入夏了，可三妹怎麼還穿這麼熱的束袖衣裳？”冷意晴言下之意是覺着冷意珍有掩飾的嫌疑。
“妹妹愛穿什麼衣裳，姐姐管不着。”冷意珍不滿地低聲呢喃，冷意晴聽不見也就算了，可是她聽見了，便斜睨了過來，質問道，“是，你穿什麼衣服，我是管不住着，但是你去偷偷去蘭苑我就一定要管，蘭苑禁止一切所有人試探，難道你是把外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了嗎？”
冷元青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過來，問道，“珍兒，你去蘭苑做什麼？”
“外祖，孫女沒去。”冷意晴委屈地想要哭了，她性子本來要強，這個時候變得唯唯諾諾的，根本不是平時做派。
“你還狡辯？”冷意晴將那袖子往冷意珍臉上一甩，指着她腳上的鞋子，說道，“你的鞋子上有青苔，那是因爲這些天下雨，蘭苑沒人清掃，青苔叢生，你的鞋子沾上了，還有你手臂的傷，是翻牆的時候不小心摩擦出來的，我說得對不對？”
這些小細節的東西，打從昨晚冷意珍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冷意晴就開始注意了，原本以後還要多花些心思去薔薇苑搜這雙鞋子呢，沒想到她今天又穿出來了。
鞋子上的青苔或許不能令人百分百相信，但是加上手臂上的傷，足以讓人相信了。
“沒這回事情，我……是我昨天摔了一跤，所以沾了青苔受了傷，姐姐這麼說純屬污衊，外祖的話我怎麼可能充耳不聞，姐姐休要在外祖面前摸黑我。”冷意珍長得還算過得去，性子一軟，倒是有幾分姿色，這等受了天大似得的委屈讓她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那不如去對一下鞋印，如何？”
冷意晴說完，眼神示意阿薩將冷意珍腳上的鞋子脫下來。
阿薩只是‘不小心’地踩住了冷意珍的腳，將鞋子踩掉了，然後眼疾手快地拿到了鞋子。
“外祖，不如您拍個可以相信的人去蘭苑對比一下。”
“不用了，”冷元青的臉陰得能擰下水來了，事情已經很顯而易見了，再叫去人蘭苑也是隻多此一舉，“珍兒，你什麼要去蘭苑？我叮囑過好幾次，那地方任何人不能接近，你爲何明知故犯？”
冷三娘沒想到事情會轉變得這麼快，每一次她想插嘴的時候都不知道說什麼，她看冷元青相信冷意晴而不相信冷意珍，立刻生氣了，“爹，您偏袒大小姐，女兒沒話說，但是您不能不顧珍兒，她也是您的孫女。”
“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冷元青不悅地睨了冷三娘一眼，說道，“我自會判斷，反而是你，珍兒去蘭苑，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冷三娘一頓，不自在地回道，“女兒不知她昨晚去過哪裡，要是知道的話，女兒現在也不至於無話可說了。”
“哎，你們一個個，一個個地，太令我失望了，”冷元青眉頭一皺，沮喪地搖頭唉聲嘆氣，“同樣是府裡出來的女兒，怎麼就差別這麼大呢，盡給我惹事，儘讓我不順心，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這分明就是外祖您偏心，孫女又沒做錯什麼？”冷意珍憤憤不平地爲自己鳴冤。
冷元青一掌拍在桌上，呵斥道，“你還頂嘴？但凡你們都像晴兒那樣多爲我着想，那就不會覺得自己委屈了。”
冷三娘捂住了還想說話的冷意珍，給冷元青認錯道，“爹，孩子不懂事，您就原諒她一回吧，她不過是貪玩，所以纔去蘭苑的。”說完，冷三娘又讓冷意珍點頭應是，可是冷意珍這頭犟驢怎麼也不低頭。
一句貪玩就想掩飾所有？冷意晴偏不讓她們得逞了，冷氏對她而言，是這輩子最親的人，所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要害她的人。
“三姨娘，三妹妹不笨又不傻，外祖這麼清楚的家訓都能違背，看來不是貪玩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