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着是小事,要是動氣得了內傷就不划不來了,”百里修伸手就要碰到她那白如美玉辦的臉龐時又給縮了回去,“早點睡吧,明天還得早起,”說完,背對着冷意晴,用內力揮滅了小燈之後,拉上了鏈帳,隨後就傳來平穩的鼾聲。
冷意晴卻是失眠了,太多的事情一起塞進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還有百里修怎麼忽然說自己會有內傷,這傷從何來,直到看他得背影看了良久之後才恍然大悟,以前兩人同榻而眠,百里修是恨不得牢牢都圈住她睡覺,今晚這麼冷淡,看來也是爲了保護冷意晴,免得他自己失控。
“晴兒,醒醒。”
朦朧之中,冷意晴覺得耳邊充斥着熱氣,便翻了個身繼續睡了,但是未能如她所願,百里修一把將她嘮了起來,捏着白嫩細滑的臉頰說道,“快醒醒,該去大舅哥那裡了。”
“什麼時辰了?”冷意晴的眼睛酸澀地睜不開,人也軟軟地使不上勁兒。
“辰時快到了。”
“辰時?”冷意晴迷迷糊糊地重複了一聲,猛然睜開眼睛,“辰時!你是說辰時?”
百里修已經穿戴整齊,白衣金絲壓襟長衫顯得他的身材更爲欣長偉岸了,看到冷意晴清醒了,把手裡的衣裳遞了過去。
冷意晴一看,不是平時自己穿的,反而是和百里修身上的新衣裳是同一顏色的,“打哪來的衣裳?”
“寶應閣那羣老夥計投奔我來了,爲了看看京中的行情,所以我讓他們給各做了衣裳,你要是覺得好看,再給他們開個鋪面謀生,怎麼樣?”
這個是好心爲善,冷意晴自然不會反對,“那得尋個好點兒的鋪面,不然的話,就算是成衣掛出來也沒人欣賞,白白浪費了他們的心血。”
“娘子說得對,”百里修扶着冷意晴起身,但是話一出口便惹來一記白眼,他小聲地咕噥道,“反正早晚都是,提早習慣一下也是不錯的。”
“我臉皮可沒你那麼厚,”冷意晴做個了鬼臉,拐進了淨室,看得百里修欣然一笑,忍不住感嘆,人生得此女子足以。
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百里修便帶着冷意晴朝張宅而去,說實話,錯過了敬酒,便是讓三個嬤嬤抓住了把柄,到時候在太后面前告一個對公主不敬之罪,那可就冤枉了。
好在進了堂廳的時候,只有冷氏來了。
“來,晴兒,”笑容滿面的冷氏招呼了冷意晴,看她一身極爲得體且雍容華貴的衣裳,忍不住嘆道,“好看,看來是花了些心思吧?”
“不是自己做的,”冷意晴據實說了,“娘,您看,這繡藝可是眼熟得很?”
冷氏湊近一看,驚呼道,“還真是,很像寶應閣得手藝,這……”
“哼!”
一聲斷喝打斷了冷氏的興高采烈,接着三個嬤嬤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看着堂廳裡沒有玉凌和張小剛的身影后,那個顧嬤嬤便轉身又出去了。
不過一會兒工夫,顧嬤嬤就回來了,而她的身後就跟着張小剛,他小心地扶着玉凌,生怕摔着似的,四目相纏,真實羨煞旁人了。
簡單的幾口人都到齊了,敬酒自然就可以開始了。
銀鎖端來了一干茶具,斟好熱茶之後,柔聲說道,“請駙馬和公主敬老婦人茶。”
兩人提起衫角便要下跪,可是玉凌公主的膝蓋下面卻多了只腳,而這隻腳毫不客氣地提了起來。
冷意晴一望,不知那顧嬤嬤搞什麼鬼,居然不讓玉凌下跪敬茶。
“顧嬤嬤,你這是何意?”玉凌也是奇怪地投以質問的眼眸。
“公主金枝玉葉,怎能給尋常人下跪,這樣豈不是辱沒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顧嬤嬤說完,嘴角一抹詭異的笑容,還得意地和胡嬤嬤他們點了點頭,想來這三個人也是有串通好了的。
“奇怪,本宮跪的是自己的婆母,這怎麼會是尋常人?”
“又不是親生的婆婆,公主大可不必當真,”顧嬤嬤端着個臉,輕蔑地瞄了冷氏一眼,這一眼是看得冷意晴大爲惱火,便忍不住沉聲問道,“敢問嬤嬤,何爲親生的婆婆?”
“這個還不簡單,駙馬的親孃纔是親生的婆婆,這位小姐,你該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顧嬤嬤這又是把冷意晴給推得遠遠的,好像冷意晴就是個外人,所以用了‘這位小姐’來稱呼。
胡嬤嬤兩人笑得肩膀都抖動了,直嘆顧嬤嬤說的好。
“呵呵,”冷意晴冷笑了一聲,冷眼掃了三個嬤嬤一眼,說道,“嬤嬤這話說的還真是奇怪了,既然不是自己肚皮裡爬出來的,那都是不親生的,何意來的親婆婆?”
“這……懶得和你說那麼多,”顧嬤嬤被問得頓時語塞,然後轉移了話鋒,“公主殿下,您萬萬不可跪下,不然太后知道了,肯定會怪罪下來,您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怎麼隨便下跪呢?”
玉凌一直不說話,但是並不代表她贊同顧嬤嬤的話,所以剛剛想了個法子,想來一定會很有趣,“嬤嬤這話說得纔是對嘛,既然本宮這膝蓋只能跪皇祖母和父皇,那就不跪了,可是本宮雖爲公主,可也是人妻,這基本的禮數怎麼可以少呢?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怎麼看待本宮,你說呢?”
顧嬤嬤沉思了一下,問道,“那公主,您的意思呢?”
“這樣吧,你既然是皇祖母派來的教習嬤嬤,那麼你就替我跪了吧,”玉凌面帶微笑,望着顧嬤嬤一張老臉,真想上去撕了它。
“這怎麼可以,老奴好歹也是您的嬤嬤。”
“既然你都自稱‘老奴’了,那還猶豫什麼,就算是替本宮行了孝吧。”玉凌強忍着笑意和冷意晴對視而來一眼,兩人心有靈犀地笑了。
“怎麼,不願意?那本宮可就要跪下去了,到時候皇祖母責怪,本宮便說是你們未多阻攔,所以才讓本宮犯了錯的,”玉凌說完,提着衫擺就要跪下去了。
顧嬤嬤被後面那句話鎮住了,看向了胡嬤嬤,胡嬤嬤提溜着眼珠子,倒有一種明哲保身的樣子,所以顧嬤嬤沒辦法也只能替玉凌跪下。
輪年歲,顧嬤嬤可是比冷氏大了十來歲,所以讓她下跪是比刮她肉都要疼,誰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要是這三人安分守己,玉凌倒是不介意留下她們,可是她們太囂張跋扈了,無論什麼事情都搬來的太后娘娘,就這樣還如何安心待在玉凌的身邊。
喝了茶之後,冷氏給了一個很大的紅包,還不忘說上幾句吉祥話,“乖,娘祝你們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三年抱倆。”
“謝婆婆,”玉凌大大方方地接下來。
因着是同輩,所以不用跪冷意晴,這杯茶是敬得很順利,那嬤嬤無話可說,只能把剛剛得氣給吞下去,但是很快,三個嬤嬤又發現了令她們不能接受的事情。
“這個小姐,我們公主敬你茶,你怎麼連基本的禮數和家教都沒有?”
“哦?嬤嬤請指教。”冷意晴不和他們瞎掰了,直截了當地問她原因。
“先不說我們公主的身份,就是尋常人家的新娘敬姑子茶,那多少也能得一兩枚銅錢,小姐這樣兩手空空,豈不是把我們公主看輕了。”
果然是惹是生非的料。
冷意晴這次還真是被難住了,走得急了,也未能帶點東西過來。
“三位嬤嬤,你們這是幹什麼呢?專門是來找晦氣的是不是?”玉凌看着三人唱戲是唱得一處還有一處,忍不住出聲呵斥。
“公主息怒,”顧嬤嬤連忙磕頭,拍着胸脯發誓,“老奴對公主忠心耿耿,所以見不得任何對公主不敬,還望公主成全老奴。”
冷意晴聞言,覺得這個剛好是對付三個嬤嬤最好的時機,便朝玉凌使了個眼色。
因着昨天已經商量過,所以玉凌輕而易舉地理解了冷意晴的心思,她立刻轉個臉色,故作幡然醒悟,“嬤嬤,原來你竟是這樣爲本宮,本宮還小真是不懂事。”
“公主能這麼想,老奴就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顧嬤嬤說着便是老淚衆橫,哭得那叫一個淒涼。
冷氏和張小剛看得莫名其妙了,壓根就不懂玉凌爲何會變了個人。
玉凌扶起顧嬤嬤,又安慰道,“嬤嬤別哭了,本宮之前對你是有所誤解,所以委屈你了。”
“公主莫要說那樣的話,老奴甘願爲公主肝腦塗地,上刀山下火海,要是皺一下眉頭,就讓老奴……”顧嬤嬤說道激動之處竟讓發起了毒誓,因着沒人攔着,所以她自己停頓下來,倒是有點騎虎難下了。
“就讓嬤嬤怎麼了?”玉凌純真地追問。
“就讓老奴……老奴……”
玉凌見顧嬤嬤還是這般吞吐,故作不悅,“本宮知道了,嬤嬤之前的話都是假話吧,所以現在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是,沒有,”顧嬤嬤連忙否認,接着衝口而出,“就要老奴死無葬身之地。”
“好,果然是本宮的好嬤嬤,”玉凌激動地叫了出來,就差感激涕零了,“本宮能得了你們三個嬤嬤相處,誰還會欺負了本宮?要正有這樣的人,你們替本宮撕了他們。”
“願爲公主效力,”三個嬤嬤異口同聲地應了下來。
“很好,眼下就有一件事情,本宮交給任何人都是不放心的,所以只能麻煩你們了。”玉凌鋪墊了那麼多,終於要說道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