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從鏡中看到冷意晴臉色平靜,可眸光卻是那麼地凌厲,便應道,“奴婢知道了。”
“等這件事情一了,你跟回百里修去吧。”
“您……”
冷意晴一擺手,起身面對阿薩,正色道,“你終歸不是我的人,不是嗎?”
阿薩動了動嘴脣,說不出話來,沉了沉之後,才說道,“那奴婢先去忙了。”
“去吧。”
等阿薩一走,冷意晴就上牀睡覺了,許是有了牽掛,這一宿格外不踏實,凌書桓和冷意萱無恥身影不停地出現在睡夢之中,還有鍾平,他撕去往日的和善面具,露出赤牙咧嘴的兇狠之色。
一覺睡醒,天色大亮。
房門嘭地被推開,阿薩急急忙忙而進,“大小姐,管家家人來的遠遠地我們想象的要多。”
“我知道了,”冷意晴十分沉着地盥洗完之後,還吃了兩杯茶才起身,“走吧,我們去府庫看看。”
“可是,那些人在大門口,您去府庫幹什麼?”
“去找你公子,想來他已經有所收穫了,”冷意晴勝券在握,貪心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尤其是在冷府遭受麻煩的時候。
一路前往府庫,路上的丫鬟下人均是低頭駐足,不敢拿正眼看雷厲風行的冷意晴。
府庫門口,只見兩隻巨大的竹編籠子罩在地上,而上面還用了石頭壓着。
冷意晴擡起眼,看到屋檐上的百里修正一口吃着一個小籠包子,肉香四溢,好不愜意,“冷大小姐,你來一個?”
冷意晴微微一笑,搖搖頭,眨眼之間,一抹紅色由遠及近,百里修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吃,那我自己吃了,”百里修朝嘴裡扔進最後一個小籠包子,還沒吃完就指着竹籠說道,“你可以驗明正身了,他們就在裡面。”
冷意晴雙腿發抖,臨到頭了,又希望真相沒那麼殘忍,可是,這件事情總要對自己有個交代,不然身邊處處是陷阱。
“快放我出去,”忽然,竹籠裡面傳出一聲嘶吼大叫,鏤空的地方出現了一張齜牙裂目的臉,嚇得冷意晴向前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二姨娘,叫了一早上,嗓子應該很累了吧?”冷意晴斂了斂心緒,故作關心道。
話音落下,旁邊那隻竹籠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辱罵聲隨之而來,“原來是你這個賤種,還不趕緊把我放出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惹怒鍾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這麼說自己,冷意晴的心迅速往下沉,冷聲問道,“爹,我若是賤種,那你又是什麼?”
“我……我,”鍾平支支吾吾,好像意識到什麼事情,改口道,“我是你爹,你怎麼能和外人聯合起來對付我,你這樣大不孝,知道嗎?”
冷意晴聞言,仰天冷笑了幾聲,怒問道,“您也配講孝義二字?”
“你什麼意思?”鍾平看到冷意晴的神色,有些懼意。
“明知故問。”百里修哼了一聲,邊剔牙邊說道,“鍾老爺,你那點伎倆已經被冷大小姐看穿了,這陷阱就是特地送給你的,沒想到一點都沒令小爺失望啊。”
鍾平臉色一變,不過,瞬間功夫就恢復了常色,罵道,“百里修,你一個外人攙和什麼?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有必要這樣嗎?”
“對不住了,鍾老爺,小爺素來愛管閒事,實在是看不下去才這麼爲之,你請見諒,”百里修吐出嘴裡的穢物,不屑地說道。
“老爺,說那麼多幹什麼,賤人的孩子一定賤種,您何必再給他們臉子呢。”冷二孃已經平靜下來,聽到百里修和冷意晴兩人對付鍾平,直接把底給掀了,“我大姐不要臉,她生的女兒肯定也是不要臉的貨……”
冷二孃剛說了一半,鍾平厲聲打斷道,“給我閉嘴,沒讓你說話。”
雖然冷二孃只說了一半,可冷意晴已經聽出話裡面有隱情,便問道,“二姨娘,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
“二妹,你給我閉嘴,”聞訊趕來的冷氏急忙再一次打斷了冷二孃的話,指着兩個竹籠說道,“把它們給我弄開。”
“娘,”冷意晴詫異了一下,不解問道,“您怎麼來了?這件事情女兒會處理的。”
“晴兒,你還小,還是讓娘來吧,”冷氏一改往日的平和,變得有些凌厲,“你回去吧。”
冷氏越掩飾,冷意晴越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娘……”
“孃的話你不聽了嗎?”冷氏含淚厲聲問道。
冷意晴示意百里修把竹籠拿開,百里修擊掌兩下,便有白衣侍女移開了竹籠。
竹籠裡面除了之人,還有箱子,裝着滿滿當當銀子的箱子。
冷氏驚訝了一下,對兩人說道,“你們隨我進屋,”說完又對冷意晴說道,“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能進來。”
鍾平和冷二孃平時在冷氏面前一向弱勢,但是這次冷意晴不敢掉以輕心,她見人進府庫之後,央求百里修,“能確保我孃的安全嗎?”
百里修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府庫四面嚴實,就是爲了防止小偷或者不安好心之人進去偷銀子,這大門纔是唯一的通道。”
冷意晴一聽,顧不了那麼多了,提裙跑了過去,還沒走進大門,便聽見裡面一陣吵鬧之聲,隨後的那一幕令冷意晴後悔莫及。
鍾平手持玉簪,抵住冷氏的脖子,一臉陰狠地從裡面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們進一步,冷意晴只能退一步。
“大小姐,”冷二孃得意洋洋地叫喚了一聲,不過很快就改口了,“冷意晴,現在你娘在我們手裡,乖乖把這箱子裡的銀子雙手奉上,否則我讓她血濺當場。”
“二姨娘,你當真心狠至此?”冷意晴緊握拳頭,雙眼發紅地問道。
“都是你們逼的,怪不得我。”
“二妹,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待你不薄,這些年你私吞的那些銀子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沒去查證,怎可偷盜府中的銀子呢?”
冷二孃的心思已不在冷氏身上了,雙眼看到箱子,頓時精光四溢,迫不及待地走上去,打算打開箱子一飽眼福。
“乓”地一聲,百里修的腳踩住了即將的打開的箱子上,雙眼微眯,不悅問道,“小爺同意你看裡面的銀子了嗎?”
“關你何事?趕緊給老孃死開,”冷二孃橫眉豎目,粗言呵斥。
“不自量力,”百里修說完,扔出了手中的白摺扇,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冷二孃的臉上,當場給她敲下了兩顆牙齒下來。
“百里修,有種我單挑,對一個女人動手算什麼男子漢?”鍾平氣呼呼地挑釁,可手中的玉簪絲毫沒有放心,這一舉動讓百里修頗爲不齒。
“鍾老爺,那你現在挾持你的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禽獸不如?”
“你?”鍾平氣得目露兇狠,拿着玉簪的手緊緊受力,刺進了冷氏的脖子,鮮血瞬間流了出來,在冷氏那白皙的脖頸上顯得格外刺目。
冷氏一臉失望,原本沉寂如水的雙眸更是少了幾分生氣,“老爺,你我結髮夫妻多年,你還真下得了手啊。”
“夫人,我也是被逼的,要不是你的女兒將我逼到這個地步,我至於這樣對你嗎?”多年夫妻情分,沒有一絲憐惜是假的,可是人一旦自私起來,什麼夫妻情分,父母之恩,都是浮雲。
冷意晴目不轉睛地盯着鍾平的手,只要他再有所動作,以死相博也在所不惜,就是如此的專注,所以鍾平那一句‘你的女兒’讓她異常錯愕,難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鍾平,我說過,我們的事情不要牽涉兒女。”冷氏警告道。
“好,”鍾平爽快應下,又提出了要求,“你讓人把這些銀子給我送出去,要是滿足我的要求,我這一輩子都守口如瓶。”
鍾平似乎抓住了冷氏的弱點,這讓冷意晴頗爲費解,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一樣。
冷氏看到冷意晴的疑惑,閃躲地避開了眼神。
此時,百里修收回腳,將那箱子踢飛而出,直接落在了鍾平的跟前,箱子破了一地,裡面的銀子盡數倒了出來,“鍾平,你仔細瞧瞧,這銀子,你還想要嗎?想要的話,小爺送你一百箱。”
客氣讓人拿來當福氣,百里修乾脆就不客氣了。
鍾平看到銀子的顏色有些不一樣,示意冷二孃上來查看一番。
冷二孃一手捂着臉,一手挑了幾個銀磚掂了掂之後,臉色大變,“老爺,這不是真的銀子,分量不對。”
“二夫人,你說對了,”百里修慢慢踱步而上,蹲在了冷二孃的身邊,挑開一層假銀磚之後,指着那真的說道,“曉得不?這箱子,最上面那一層纔是真銀磚,其他的都是用給死人的銀紙包起來的磚塊。”
“這是你們設下的陷阱?”冷二孃一說話,血水就掉下來了,看在眼裡怪恐怖的。
百里修一個起身,舒展的筋骨發出咯咯地聲響,“陷阱倒是說不上,只能說你們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你們自己鑽進來的,與我們無關。”
說完,百里修轉身,朝冷意晴驀然一笑,問道,“冷大小姐,可有什麼指示?”
如此放低姿態,讓冷意晴頗爲不自在,但是能得他的相助,何止事倍功半啊,“別傷着我娘,其他人隨你處置。”
“好,”百里修應下之後,朝阿薩說道,“聽見冷大小姐的話了?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