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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興家說話的聲音雖小,卻一點兒都不放妨礙顧月池聽進耳裡,面色募然一沉,她蹙眉冷問:“把你適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我也不怕。”吏部尚書府也不是吃素的,老尚書在朝中任職多年,人脈甚廣,加之眼下宮中潘貴人懷有龍裔,正得聖寵,潘興家這陣子在京城裡可是橫着走的。眼下顧月池對他冷眼質問,倒讓他心中甚爲不忿:“今日之事我爺爺明明白白得了顧家老夫人的話,她說你們顧家保證不會插手此事”
橫着走慣了,潘興家何曾被人如此冷對?若不是顧及到十一皇子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而顧月池又是十一皇子的人,他此刻早就不客氣了。
瞥了眼邊上臉色陰晴不定的姨奶奶,顧月池不禁冷笑一聲:“簡直胡言亂語”
有老夫人叮囑在前,潘興家的話不會是空穴來風,別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她信了。不過即便是信了,當着趙家人的面說出此後,潘興家說的也只能是假話
潘興家一聽,聲音立馬高了幾調,只見他指着姨奶奶道:“當時談事兒的時候,她可是也在場的。”
“休得胡言”當即矢口否認,姨奶奶環視四周衆人,大聲說道:“鎮國將軍府與顧家乃是姻親,所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趙家有難我鎮國將軍府自當身先士卒。”說話之際她轉身看了眼趙朔:“就如舅老爺一般,在他身陷囹圄之時,自當鎮國將軍府出手相救。”
姨奶奶在說這話的時候,顧月池一直在靜靜聽着,在傾聽之時她心中不禁暗歎這位姨奶奶果然不是簡單人物,乃是睜眼說瞎話的能手。顧月池不禁在心中冷嘲:趙朔果真是鎮國將軍府救得嗎?
不過眼下看來老夫人和姨奶奶是一定要將這個功勞記在自己頭上了。不過這也無妨,反正她也在乎。
或許是實在被姨奶奶說話的氣勢所震懾,潘興家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梗着脖頸言道:“就算顧家要插手此事我也不怕,我手裡有刑部批文,趙朔他生生打死了人,待會出殯過後,我定要將他押解而去”
顧月池挑眉:“那你也得出了殯。”
自討了沒趣,知多說無益,潘興家對身後帶來的人一甩手,衆人皆都靠邊站着,靜等着趙老爺子出殯。
雲淡風輕的瞥了潘興家一眼,顧月池轉身沒入趙朔身後,肅然站在趙瑾身側。
雖姨奶奶極力否認老夫人跟吏部尚書府早已達成共識一事,不過任在場的誰都知曉,此話絕計不是空穴來風。在趙瑾看來,倘若老夫人發了話,顧月池身爲孫女便沒有在幫趙家的可能,趙瑾眼中盡是憂色。
“月池”實在忍不住,他輕喊顧月池一聲。
彷彿並未聽到趙瑾的喊聲一般,並未回頭,顧月池以只有她和趙瑾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謹舅舅若是信我,把心擱在肚子裡即可。”
顧月池都這麼說了,趙瑾也就不便再問,只得讓人將趙朔拉到靈堂內,喚了趙家的老管家張羅着趙老爺子大殮的之事。
不多時,棺木入院。
趙老爺子的棺木以柏木製成,外塗黃色,棺木外有彩繪成圖百壽,棺木前頭正面繪雲紋蓮臺。悉悉索索腳步聲傳來,只見幾個婆子手拿灰、五色綢、線、五穀等放入棺內,緊接着再放上七枚銅錢、七塊生鐵,鋪上金箔紙剪成的錢狀物七張,然後鋪上了褥子。
又過了一會兒,午時到了,只見管事的喊了一聲,便見有幾個年輕人從靈堂出來,手裡互撐開一張黑布,將靈堂和棺木之間的頂上遮住。就在此時,哭聲頓起,在一片哭聲之中,衆人擡着一身壽衣着身的趙老爺子自靈堂而出。在知禮人的引領下衆人走黑布下,先落腳,後入頭將趙老爺子殮入棺木。
親屬最後的檢視顧月池並未上前,她覺得自己和趙老爺子雖未謀面,不見其容,倒更爲心安些。
入殮之後便只等三刻時出殯了,在這段時間潘興家和刑部來人顯得倒也安分,並未再上前去尋趙家的晦氣。~
大約三刻時,雨漸漸停了下來,待到三刻正時,趙朔摔砸了盆罐之後,外面嗩吶聲響起,一衆人等這才擡着靈柩出了趙家大門。趙朔和趙瑾兄弟等人依着風俗帶趙家一衆老小皆都走在棺前哭喪,顧月池並未上前,等靈柩出了府,她也就跟着上了馬車,緊跟出殯的隊伍往墳場趕去。
長樂公主一直是在馬車裡等着的,見顧月池上車,她連忙問道:“是不是吏部尚書的人來鬧事了?”適才潘興家一羣人來勢洶洶的樣子,她可是看在眼裡的,此刻她已然準備好出場收拾他們了。
顧月池搖搖頭:“外公還未入土,他們暫時不會帶走舅舅。”
叫花子說會想辦法解除趙家之危,可到這會兒了都沒出來冒個泡,也不知死哪兒去了。長樂公主單純是出了名的,若今次她出面保了趙朔,雖用不得顧振濤出面,但到時在皇后跟前必然會有人說顧月池的不是。讓長樂公主出面阻止刑部帶人,這是下下之策,如不到最後關頭她是萬萬不會用的。
輕輕點頭,長樂公主道:“何時頂不住了,姐姐記得叫我。”
“嗯”顧月池輕輕點頭。
外面喪炮陣陣,爲使馬兒不受驚嚇,車伕死死拽着繮繩,使得馬車速度極爲緩慢。但慢着慢着,顧月池好像覺得馬車停了下來。掀起車簾,顧月池還沒來得及問,便從外面突然鑽進人來。
“大膽”
從未遇過如此陣仗,長樂公主先是一聲呵斥,擡手便對着來人一巴掌,那動作俐落的,簡直就沒法比喻了。
“哎呦這又是哪裡的小祖宗哦”捂着被打的生疼的半張臉,叫花子糾結着眉頭,看着長樂公主毫無懼意的嘀咕着:“看着挺水靈一小辣椒,怎地出手如此狠辣?”
“誰讓你突然上來,連招呼都不帶打的?”輕拍長樂公主的手背讓她安心,顧月池有些忍俊不禁的白了叫花子一眼。
叫花子意有所指的瞅了眼長樂公主哀嚎道:“我以爲車裡只有你一個人在,誰知道里面還有別人。”
聽叫花子的話便是他跟顧月池關係不匪,但卻不知他倆是何關係,長樂公主眼裡打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就是上次救我的人。”只說了這麼一句,顧月池轉而問着叫花子:“可找着證據了?”
叫花子搖頭:“沒地。”
顧月池蹙眉。
“潘家把參與過此事的人都給藏了去,上哪裡找證據?”見她蹙眉,叫花子放下捂着臉的手,道:“即便沒證據,我也會把事情解決好的,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眉頭蹙的更深了些,顧月池很好奇叫花子到底要怎麼把事情解決好。
趙朔送殯到哪裡,潘興家和刑部的人便跟到哪裡,自馬車裡往外瞧着走在馬車前面的潘興家,叫花子咧開了嘴,呲牙道:“人家出殯他們來找茬,這小子也不嫌晦氣。”
顧月池不屑笑笑:“他要是覺得晦氣就不來了。”
“有人生沒人養”低罵一聲,叫花子轉身看向馬車裡的長樂公主,頓時興趣陡生:“這小娃兒長的真俊兒”
這傢伙還真是不知死活
十分不淑女的暗暗又翻了翻白眼,顧月池不得不對他立眉嗔道:“此乃長樂公主殿下”
倒抽一口冷氣,叫花子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長樂公主今日穿着跟普通富家小姐並無兩樣,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此刻跟顧月池一起坐在馬車裡的居然是當今皇上最爲寵愛的小公主
叫花子對顧月池有恩,合着適才叫花子又捱了自己一巴掌,看他這副樣子,長樂公主非但沒治的褻瀆之罪,反倒樂了起來:“你是月池姐姐的救命恩人,本宮這會兒又是微服私訪,且饒你這次好了。”
叫花子一聽更樂了,只見他以手比人,在手掌上雙指彎曲,並喊道:“草民跪謝公主”
“哈哈免了免了”
這回長樂公主是真的被逗樂了。
趙家祖墳在城南四五里處,出殯隊伍出了京城之後並未走多長時間便到了墳塋處,風俗舊禮一樣不差,依着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趙老爺子在孝子賢孫們的啼哭聲中下葬了。
身爲外姓孫女兒,趙老爺子下葬之時顧月池並未下車,只是在馬車裡靜靜的坐着,待到殯禮結束,趙老爺子入土爲安,她細想了下,決定親自下車去再會會潘興家。
“你坐着,讓我叫花子出場”擡手攔下顧月池,還沒等她說話就見叫花子將叼在嘴裡的草屑一扔,彎着身子下了馬車。
坐着沒動,顧月池倒想看看叫花子到底有什麼本事解了此事。
新墳起,兒孫啼。
將手裡的招魂幡在墳頭兒燒過,趙朔深吸口氣,轉身面對早已圍在他身後的潘興家等人。
“老爺”
雙眼紅腫,王氏無比擔心的扯着趙朔寬大的袖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拿人”潘興家得意的笑笑,對刑部的人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便要上前去將趙朔押走。
“慢着”輕輕出聲,叫花子從一衆人中緩步向趙朔和潘興家所在之處走去。“此人拿不得”
“誰說拿不得?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看到叫花子從人羣中走出,潘興家原本叫囂的表情一怔,如同啞了一般居然失聲了。
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叫花子在潘興家和趙朔中間站定:“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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