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她?
他以爲是誰?凌波殿的上官素嗎?
這不過半年時光,他已經對上官素牽念到這個地步了。
當自己心愛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纏綿,口口聲聲呢喃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那是何等的恥辱和心痛。
靳容華抿了抿脣,嚥下滿腔的苦澀,扯出一絲柔柔的笑意,問道,“皇上說什麼?轢”
夏候徹面色沉冷地掀被下牀更衣,“穿好衣服出來,朕有話問你。”
昨夜永壽宮裡的酒卻是陳年佳釀,但他還不至喝那麼些就醉到這樣的地步,定是被人動了手腳,可這手腳動到了他身上,他是決計不能容忍的。
靳容華望着男人冷漠的背影,這麼多年她看到的他,永遠都是這樣的背影艟。
她只不過,只不過想要離他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可是,他身邊女人一個又一個,靳蘭軒還沒走,又來一個上官素,卻從來沒有她的位置。
她不甘心,只有費盡心思去爭,爭每一次能接近他的機會。
半晌,她深深吸了口氣,起身自己緩緩將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坐到鏡前慢悠悠地梳理着頭髮,望着鏡中彷彿看到了凌波殿的那個人,喃喃道,“上官素,得他如此牽念,到底是你的幸運,還是你的不幸。”
暖閣,夏候徹正沉着臉等着靳容華出來問話,靳蘭軒卻從外面衝了進來,“靳蘭慧,你把四哥……”
一進門,看到坐在那裡的人不由止了聲音。
夏候徹聞聲擡頭望向衝進門的人,一雙黑眸犀利如刀,“你要說什麼,說下去!”
“四哥……”靳蘭軒望着他沉冷的眸子,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懼意。
“你是不是要問,朕爲何不在你的漪蘭殿,反而在這明月閣,是也不是?”夏候徹逼視着她,沉聲問道。
他之前是有些醉意,但人還算清醒,可太后留下他用了那碗醒酒湯,他神智纔開始漸漸模糊起來,而太后又讓他送靳蘭軒回漪蘭殿,其用意……可想而知。
“四哥,你……你說什麼?”靳蘭軒僵硬地笑了笑,反問道。
靳蘭軒看着她眼底一瞬的慌亂,眉頭緩緩皺了起來,斂目壓下心頭的怒意道,“蘭軒,你爲什麼就不能安安份份的待在漪蘭殿,偏要這樣一步一步逼着朕?”
“我逼着你?”靳蘭軒嘲弄一笑,說道,“四哥,你又知道這宮中上下有多少人在笑話着我,一個妃嬪至今還是清白之身。”
夏候徹薄脣緊抿地望着她,神情中有着深深的失望之色,大約自己那般費盡心思治好她,真的是做錯了。
她要恩寵,有了恩寵又會再要皇后之位,有了皇后之位又會再要子嗣,最後是不是還要他成爲靳家手中的傀儡?
“是,我是求太后幫我,可是爲什麼你寵幸了靳蘭軒,寵幸了上官素,寵幸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卻要這樣對我?”靳蘭軒紅着眼眶問道,這六宮上下每一個人都在背後嘲笑着她這個至今還“冰清玉潔”的嬪妃,就連最低等的宮女在笑話着她。
夏候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冷冷地望着她,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靳容華更衣梳妝出來,一進門便被靳蘭軒刀一樣的目光瞪着,低眉斂目止前道,“嬪妾給皇上請安。”
夏候徹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
“姐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靳容華問道。
“我爲何這麼早過來,靳蘭慧你心知肚明。”靳蘭軒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睡到半夜醒來,碧心告訴她皇上將她先送到了這裡便走了,她本以爲他是去了凌波殿,結果一早纔得到消息,夏候徹宿在了明月閣。
她與太后的一番苦心安排,結果竟是便宜了她靳蘭慧。
“姐姐到底想說什麼?”靳容華反問道。
此事,太后與靳蘭軒自己計劃的,一直是瞞着她的,但她還是暗中聽到了。
“你……”
“夠了!”夏候徹沉聲打斷兩人的話,一字一頓地告誡道,“朕最討厭的就是後宮裡勾心鬥角算計到朕的頭上,這樣的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夏候徹一離去,靳蘭軒便狠狠瞪向靳容華,“靳蘭慧,連你也來跟本宮作對?”
“姐姐在說什麼,妹妹哪裡得罪你了?”靳容華柔聲反問道。
“若不是你從中破壞,昨晚他如何會宿在你這裡?”靳蘭軒怒聲道。
靳容華到榻上坐下,道,“姐姐說哪裡的話,皇上雖然甚少來明月閣留宿,但這也並不是頭一回。”
“你……”靳蘭軒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是啊,這宮中有份位的妃嬪,哪一個不曾被他寵幸過,只有她……還有着可笑的清白之身。
兩人正爭論着,永壽宮的掌事姑姑進來,道,“蘭妃娘娘,容華娘娘,太后請你們過去。”
“本宮看你如何向姑母交待。”靳蘭軒恨恨地咬了咬牙,先行走了。
靳容華起身取了鬥蓬披上,方纔跟着書繡姑姑離開明月閣。
永壽宮,西暖閣。
靳容華進門便欠身道,“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靳太后窩在暖榻上,目光冷沉,“蘭慧,哀家讓你多幫襯些你姐姐,你便是這樣做的嗎?”
“嬪妾不知哪裡做錯了?”靳容華擡頭,辯解道,“皇上帶着姐姐回去,走在半路便走不動了,嬪妾只能請皇上先送姐姐到明月閣安頓着,我哪裡知道……”
靳太后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自己之前並未將計劃的事告訴於她,想來她也是並不知情的,只是這一番沒讓蘭軒得到寵幸,反而更讓皇帝起了戒心,以後又當如何是好?
“姑母,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靳蘭軒忿然道。
靳太后無奈嘆了嘆氣,道,“蘭慧,你這幾日便留在哀家的佛堂裡誦經吧。”
“是。”靳容華應聲道。
同樣是靳家的女兒,她的侄女,太后卻是一向偏寵於靳蘭軒的,這要替她出口氣,自然要罰她一番了。
可是靳蘭軒,憑你又怎麼鬥得過我?
“你也是,這麼好的機會都讓你錯過了,哀家真不知道還要怎麼幫你了。”靳太后望了望蘭妃,沉着臉訓道。
其實相比之下,蘭慧要比蘭軒要心思細膩的多,只是她一直不得皇帝寵愛,她只能重新將心思放在蘭軒身上,幫助她獲得皇帝的寵愛。
“罷了,你們都下去吧,哀家也乏了。”靳太后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退下。
“姑母好生休息,我明日再過來看你。”靳蘭軒說罷,先行走了。
“太后娘娘保重身體,嬪妾告退。”靳容華也跟着離開了。
“太后昨夜又未歇息好,還是再進去躺一會兒吧。”書繡瞧着靳太后面色有些疲憊,不由擔心地說道。
靳太后點了點頭,剛起身準備進寢閣,首領太監便進來傳話道,“稟太后娘娘,敬事房來人了。
敬事房這個時候過來,是何意思,她自然明白,望了書繡一眼,便道,“讓人進來吧!”
“是。”首領太監出門,將人領了進來。
“太后娘娘,奴才奉旨給容華娘娘送藥,去了明月閣說靳容華永壽宮來了。”敬事房太監直明來意。
皇上沒說要留,他們自然不敢懈怠要將藥送過來。
“書繡,把藥給靳容華送過去吧。”靳太后道。
“太后,此事……還是奴才去吧。”敬事房太監總管擡頭望了望靳太后,說道。
爲了不發生任何意外,他一向都是將藥送到了,親眼看着人喝下去。
何況,這還是孫公公特別交待了的。
靳太后淡淡望了眼,又道,“靳容華在佛堂誦經,你不便進去打擾,到門口讓書繡把藥拿進去便是。”
按規矩,太監是不能出入伽藍院和佛堂這些地方的。
敬事房總管想了想,不好再與靳太后爭執下去,便道,“是。”
“公公請隨我來。”書繡上前引路,帶着她去往佛堂。
靜華宮,凌波殿。
因着昨晚自永壽宮散場時,皇后說飲酒有些醉了,大家不用一早再過去請安了,她便好好睡了個懶覺,下午請了蘇妙風一起過來下棋打發時間。
“皇上昨夜沒到你這裡來嗎?”蘇妙風望了望她,問道。
“沒有。”
“那便是真的了。”蘇妙風擡手落下一子,望向她道,“聽說昨夜是宿在明月閣了,想來是確有其事了。”
明月閣?
鳳婧衣拈起棋子的手一滑,棋子掉到了榻上,低頭撿了起來,卻半晌沒有落子。
“鈺妹妹,看開些。”蘇妙風見她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勸道。
她盛寵數月,皇帝再未召幸除她以的妃嬪,昨夜皇帝卻宿在了靳容華那裡,想來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鳳婧衣回過神來,淡淡笑了笑,原來昨日不是衝着別人來的,是一心衝着夏候徹去的,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不過想來靳容華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了。
“在這宮裡,沒有誰就能真的一直得寵,即便不是靳容華,也會是宮中任何一個。”蘇妙風擔憂地望了望她,說道。
“我知道,蘇姐姐放心吧。”鳳婧衣笑着說道。
她在想什麼?
以爲她會因爲夏候徹寵幸了靳容華心中不暢快?
這宮中嬪妃不止她一個,許是他覺得在她這裡沒什麼意思,想要重新換一下口味,這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不是靳容華,也有可能是別人,總不可能一直是她獨佔聖寵。
皇帝既然有了新歡,估計她也要清淨好一段日子了。
果然,之後一連數日夏候徹沒再來凌波殿,也沒有再差人請她過去,她索性便也天天待在凌波殿懶得出門了。
直到,一日午後她剛小睡起來,沁芳進來道,“主子,孫公公來了,說有事找你。”
鳳婧衣穿戴整齊了,方纔到到暖閣請人進來。
“奴才見過鈺嬪娘娘。”孫平進來請安道。
鳳婧衣點了點頭,端起茶抿了一口問道,“孫公公有何事?”
孫平有些愁眉苦臉地道,“娘娘若是有空,能不能去皇極殿走一趟?”
“我?”鳳婧衣挑了挑眉,他確定自己沒來錯地方,找錯人嗎?
難道,他不該去明月閣請他們皇帝陛下的新歡靳容華過去嗎?還是……這麼快就新鮮勁兒就過去了。
“皇上這幾日脾氣都不好,今早已經好幾個伺候不好被杖責了,幾個進言的大臣也被罰跪在皇極殿外了,奴才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過來請鈺嬪娘娘你過去勸一勸。”孫平道。
“火氣這麼大?”鳳婧衣道。
難不成是這幾日她的新歡夜裡沒伺候好,讓他慾求不滿了,這才找宮人大臣們撒火了?
可是,靳容華也不像這麼不上道的人啊!
“奴才還得趕回去伺候着,鈺嬪娘娘若是得空,一會兒看能不能過去一趟。”孫平請求道。
之前鈺嬪總往皇極殿去,皇帝幾個月脾氣好得沒話說,最近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
鳳婧衣想了想,身爲一個嬪妃還是該適當地關心一下她的衣食父母,於是點了點頭道,“那我稍後再過去。”
孫平似是鬆了口氣,道,“那便有勞娘娘你走一趟了,奴才先回去了。”
“沁芳,送孫公公。”鳳婧衣道。
沁芳送走了孫平,回來問道,“主子真要過去嗎?”
“當然。”
半個時辰後,鳳婧衣瞅着太陽出來了,方纔慢悠悠地朝皇極殿去,遠遠便看到了皇極殿跪了一地的御史臺官員。
孫平正準備送茶進去,見她來了便出來迎道,“鈺嬪娘娘,你可來了。”
鳳婧衣解下身上的鬥蓬,順手接過他準備送進去的茶,輕步走了進去。
書房內很安靜,夏候徹臉色很不好,低着頭批着堆積如山的摺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一聽到有人靠近便喝道,“說了讓你們都出去,耳朵都聾了。”
鳳婧衣縮了縮脖子,道,“嬪妾知錯了,這就出去。”
這種安撫人的活,她一向不怎麼擅長,要是一不小心再得罪了他,把她扔進了冷宮去,可怎麼辦?
夏候徹一聽聲音不對,擡頭望見是她不由一愣,“你怎麼過來了?”
“孫公公叫我過來的。”她站在原地,老實地回道。
夏候徹撫了撫額頭,哼道,“真是多事!”
說的,自然是孫平。
“哦,那我回去了。”鳳婧衣說着,便轉身要走。
“回來!”夏候徹叫住她,道,“誰讓你走了?”
“你剛纔叫我出去的。”鳳婧衣回頭道。
夏候徹瞪了她一眼,道,“朕渴了,水端過來。”
“哦。”她端着茶,送到了桌邊給他。
夏候端起茶喝了兩口,側頭瞅着她好一會兒,他之前宿在靳容華那裡的事想必她已經聽到風聲了,真的就心裡沒有一點疙瘩?
“怎麼了?”她不解地望了望他。
“沒什麼。”
鳳婧衣自己挨着他邊上坐了下來,隨口問道,“聽說這幾天火氣挺大的,誰惹着你了?”
“追查南唐長公主一絲進展沒有,御史臺盡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天爭執不休,皇極殿的奴才也呆頭呆腦的,沒一處讓人順心的?”夏候徹說着,又翻開摺子繼續批閱。
鳳婧衣順手拿了一本桌上的書翻着,說道,“人家不都說,皇帝要喜怒不露於色嗎?”
“嘁!”夏候徹嗤然一笑,哼道,“皇帝本來就夠累了,不高興了還得忍着,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那你當皇帝就是爲了可以不高興的時候,隨心所欲地朝人發火嗎?”鳳婧衣翻了翻手中的書,問道。
夏候徹劍眉微沉,側頭瞪着她道,“你也是過來給朕添堵的是嗎?”
鳳婧衣擱下書,連忙笑着給人捏起了肩膀,“嬪妾哪裡敢給你添堵,我可不想跟外面那些人一樣,可憐兮兮地跪在風口裡。”
夏候徹瞪了他一眼,高聲道,“孫平!”
孫平連忙進殿來,問道,“皇上,奴才在呢。”
“讓外面那些個都回去,省得見了心煩。”夏候徹一邊低頭批着摺子,一邊吩咐道。
孫平望了望鳳婧衣,連忙道,“是,奴才這就去。”
早知道鈺嬪娘娘的話這麼管用,早就該去把人請過來了。
夏候徹個手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朕要忙了,你自己一邊兒玩去。”
“哦。”鳳婧衣重新拿起剛放下的書,一個人坐在邊上仔細的翻看起來。
之後,一連一個多月,夏候徹未再召幸任何嬪妃,包括她在內,不過卻許了她自由出入皇極殿的權力。
於是,她每天總得去皇極殿待上一兩個時辰,大多隻是她看她的書,他忙他的政務,偶爾說上幾句話而已。
直到一日,孫平面色有異地進來,吱吱唔唔了半晌,稟報道,“皇上,永壽宮那邊……”
“怎麼了?”夏候徹頭也未擡問道,
“永壽宮那邊傳出消息說靳容華……靳容華有喜了。”孫平說完,都起了一身冷汗。
那天他親自交待了敬事房總管送藥過去,藥也確實送了,怎麼靳容華還會有孕了?
這一旦追究下來,不僅是敬事房,只怕連他都人頭難保了。
“什麼有喜?”夏候徹筆尖一頓,擡頭沉聲問道。
“太醫已經去過了,確實是……是真的。”孫平小心翼翼地說道。
鳳婧衣抿了抿脣,想到自己之前那個夭折的孩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默然合上書,起身道,“嬪妾……恭喜皇上。”
然而,龍案之後的夏候徹,面上哪有一絲爲人父的喜悅之色……
——
我去,一不小心把我們的公主,寫成了跟自個一樣怕冷,愛睡覺的懶鬼死宅族
有時候可能有事或身體原因耽誤,更新不在早上,那不是不更,只是晚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