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次一心動48

直到夜幕降臨,夏侯淵纔回到公子宸所居的園子。

“教王大人。”侍從們在門口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夏侯淵站在門外,看着裡面的燈火停下了腳步,半晌也沒有舉步進門。

不可否認,他是希望推門進去時,她還是在裡面的。

許久,他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他環顧一圈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藥碗,碗裡的藥汁已經空了。

他走近到桌邊,緩緩伸手拿起藥碗,緊緊地端在手裡,咬牙道,“你果真夠狠!”

他說着,狠狠將碗摔了出去,隨着碎裂的聲音,碎瓷片濺了一地。

“教王大人!”侍從們驚聲喚道。

夏侯淵沉默了良久,問道,“夫人什麼時候走的?”

“正午。”侍從戰戰兢兢回話道。

“可留了什麼話?”夏侯淵追問道。

“不曾留下話。”侍從如實回話。

夏侯淵扶着桌子坐下,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到底還在期待着什麼。

原本就不是能走到一路的人,如今這樣斷了乾淨也好,橫豎他也沒有那份心思再操心她了。

可是,心頭卻總有種如刀在割一般的感覺,揮之不去。

冥衣樓外,公子宸和淳于越都不約而同來了這裡,一開始因在夜裡都沒有認出易過容的彼此,還險些交上手了。

“你怎麼跑出來了?”淳于越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難以相信。

她被夏侯淵關着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說正事,你能在冥衣樓找到傀儡蠱的解法嗎?”公子宸望着燈火通明的冥衣樓,問道。

“你以爲是上藥鋪抓藥,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淳于越哼道。

關鍵,她對傀儡蠱這個東西,都瞭解不多,又豈能隨便去解。

“那你來幹什麼?”公子宸道。

原是想着,冥衣出了城,這裡就能守衛放鬆了,他們潛進去設法把鳳婧衣帶走,或是偷到那支控制她的骨笛也好。

“不幫忙,就回你的地方去,別幫不上還添亂。”淳于越說着,便準備往冥衣樓裡去。

公子宸緊隨其後,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你去找解毒的辦法,我去偷骨笛。”

“就憑你現在?”淳于越不相信地說道。

公子宸一邊觀察着周圍,一邊低聲道,“多虧了你幫忙,我功力已經恢復幾成了。”

淳于越聞言側頭打量了一眼,道,“恢復了,還臉色白得跟鬼似的?”

他不是一直被人看着的,這會兒到底是怎麼出來的,還敢跑到這裡來?

“你管太多了。”公子宸說罷,快步與他分頭走開了。

兩人分頭而行,因着冥衣平日都是自己在樓裡,也不喜生人走動,故而冥衣樓裡並未有多少守衛,這也讓他們潛進去更爲方便了。

淳于越直接找到了冥衣樓的藥廬查閱關於蠱毒的卷宗,以及各種毒物。

公子宸則四處尋找着傅錦凰的蹤跡,對方以骨笛控制鳳婧衣,要信只要奪去了骨笛,雖然一時間還不能解除她身上的蠱毒,但起碼能讓她不再讓她控制。

可是,她幾近翻遍了冥衣樓,也不見傅錦凰的蹤跡。

突地,聽到一扇門後傳出細微的響動。

她扭頭望去,屏氣凝神一步一步小心地靠了過去,她伸出手正準備推開門,卻有人從裡面直接一劍劈開了門,她踉蹌地退了幾步看清破門而出的人。

一身黑衣執劍的人眸光泛着妖異的紅光,正是被冥衣樓所控制的鳳婧衣。

她就那麼站在那裡,好像一具被吞噬了靈魂的提線木偶。

“傅錦凰,我知道你在這裡。”公子宸咬牙道。

傅錦凰從鳳婧衣背後的屋內,緩緩走了出來,冷聲道,“殺了她。”

說罷,手中的骨笛放到了脣邊,詭異的笛聲霎時間縈繞在冥衣樓內。

笛聲一起,鳳婧衣便執劍朝她劈了過去,也不管自己對付的是曾經並肩作戰的友人。

公子宸功力本就沒恢復幾成,加之最近又有孕在身動了胎氣,自然不是對手,漸漸便有些不敵。

淳于越聽到笛聲,便知是壞事了,連忙丟下了手頭的事尋着笛聲趕過來。

公子宸被逼得險些從樓梯滾下去,幸好淳于越及時趕來施以援手拉住了她,望向出手傷人的人,不由深深擰了擰眉。

白笑離臨走前也跟她說子母傀儡蠱非同小可,如今看來確實是不好解的,鳳婧衣那樣的人也不是心智不堅的人,可就那麼短短几天功夫就被控制成了這個樣子,足可見其可怕之處。

“先走。”

“先把骨笛搶回來。”公子宸站穩了,催促道。

“先保你的命。”淳于越說着,拉上她趁着鳳婧衣還未追過來離開了冥衣樓。

兩人一口氣跑了好遠,公子支撐不住地扶住牆停了下來,擰眉捂着有些墜痛的小腹,面色禁不住陣陣煞白。

淳于越以爲他是受了內傷,順手把了脈,頓時愣在了那裡,“你……”

公子宸抽回手,沉聲道,“先走吧。”

淳于越見他自己不願提,便也懶得再問,只是道,“白笑離和九幽他們都去了,相信夏侯徹他們也快來了。”

“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們進城才行。”公子宸道。

而且,還要提醒他們要小心鳳婧衣的突襲。

畢竟,他們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夏侯淵也不是冥衣他們,反而是他們一心要救的人。

“你……真沒問題?”淳于越瞅着她道。

雖然他並不喜歡跟他和鳳婧衣兩個人打交道,但現在總是一條船上的人,也不能不管她們的死活。

這一個比一個不要命,真不知道那些看上她們的男人,都怎麼想的。

“先找地方落腳,想想怎麼幫他們進城吧。”公子宸對他的問話避而不談。

淳于越見她還是不願說,便也不再打聽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還以爲,像你這樣都長成了半個男人的,一輩了都是孤獨終老的命呢。”

“你纔是孤獨終老的命。”公子宸毫不客氣地還以顏色。

兩人回了暫時的落腳點,計劃着等夏侯徹他們來雪域城的時候,他們如何以最快的辦法給他們放下吊橋,而不被夏侯淵所發現。

出於道義,淳于越還是好心地給她送了一碗藥過去。

他們潛入冥衣樓偷骨笛計劃失敗,已經無法再去下手第二回了,夏侯淵知道了也會有所提防,只能寄希望於夏侯徹他們能儘快趕到雪域城來。

否則,他們兩個在這城裡也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另一邊,冥衣得知了女神龍到達第四道關口的消息,便一刻也坐不住地趕過去了,可是詢問後才知,七殺根本沒有與對方交上手。

九幽一直沉默地跟着她,他已經感覺到跟在後方的人,可是對方一直沒有現身,他便也沒有說破。

天明之時,夏侯徹一行人也準備着再一次的殊死搏擊鬥,可是面對那樣強悍的對手,誰都有些心裡打鼓。

青湮率先看到第四道關口之上,與七殺一同站着的戴着黃金面具的人,有些沉重地說道,“冥衣也來了。”

一個七殺已經將他們死死攔在這裡,再加上一個用毒高手的冥衣,他們還能不能活着到達雪域城都是個問題了。

現在也不知道師傅和九幽有沒有趕過來,若是沒有他們相助,他們一行人都會喪命在這裡,這是完全可以想見的結果。

沐煙打着呵欠擡頭看了看,對冥衣的面具品評道,“那面具雕得還不如公子宸那一個呢。”

“師叔,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青湮瞥了她一眼道。

“本來就是不如她那一個嘛。”沐煙堅持己見道。

可是,這麼兩人大人物,她是真的有點怕的,畢竟已經領教過七殺的本事,如今再來一個長老級別的,他們肯定是有些吃不消的。

從拜入青城山門下,她從未像此刻想念他那師傅能快點出現啊。

“現在怎麼辦?”

青湮望了望夏侯徹,又望了望蕭昱問道。

明顯的,他們勝算更小了,再交手明顯都是去送死的。

“沒時間了。”夏侯徹道。

他總有點不安的感覺,在這裡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青湮沉默地擰了擰眉,淳于越讓雪鷹傳回信說已經設法讓九幽和白笑離來了,雖然並沒有說城內是何情況,但她隱隱感覺只怕是出了事了。

夏侯徹和蕭昱兩人打馬先行上去了,青湮幾人相互望了望,隨後跟了上去。

冥衣打量着關外的一行人,並未看到有女神龍的蹤跡,於是沉聲下令道,“把他們都殺了,我就不信她不出來。”

“你冷血無情,還是一如當年。”九幽站在不遠處,沉聲說道,“你想幹什麼,我不管,但你若想殺她,也休怪我不念同門之誼。”

冥衣知道瞞不過他,便坦然道,“就憑你?當年就是不是我們對手,你以爲你現在可以?”

“當年是當年,如今可說不定了。”九幽冷然一笑道。

“莫說是你,就算龍玄冰來了,你們又有多大勝算?”冥衣冷笑嘲弄道。

話音一落,不知何處發出聲音,“一別多年,你目中無人的樣子,還和當年一樣惹人厭。”

冥衣一聽聲音頓時怒上心頭,憤然道,“龍玄冰,既然來了,就給我出來。”

比之憤怒的她,九幽顯得有些緊張,緊張得臉上都變了顏色。

雖然早就知道免不了要跟她見面,也一直讓自己做着心裡準備,但真的要和她碰上面的這一刻,他發現自己仍舊是沒有做好準備的。

白笑離從後方慢步走出,揭去了易容的頭髮和麪具,露出一頭的白髮,冷笑看着對面戴着黃金面具的人,“看來,你這張臉還真是好不了了。”

她定定地望着冥衣,並未去打量站在一旁的九幽。

“你終於是出來了。”冥衣咬牙切齒地道。

“你這麼想見我,我不出來,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白笑離一步一步地走近,圍在周圍教衆紛紛亮出兵刃,卻沒有一個人敢冒然上前。

便是好多不曾見過四大護法長老,但四人在教內的威名卻是一直在的,都是教內一等一的高手,又豈是他們所能對付的。

“這麼多年,你躲得真夠嚴實嘛。”冥衣冷笑道。

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尋找她的行蹤,卻不想一直都未有結果。

“彼此彼此。”白笑離說道。

今日,即便再碰上面了,她們之間就必然要是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冥衣廣袖一軍,手指成爪便攻近前來,白笑離足尖一點飄下了關下雪原上,一直跟在沐煙後面的大青蟒一見她出來了,歡快地竄了過去,卻被冥衣內力震傷。

白笑離掃了一眼,對着後面的夏侯徹和青湮等人道,“快去雪域城,鳳婧衣出事了。”

其它的話還未說話,冥衣便又一次逼近前來了,“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她們這裡剛交上手,七殺一見夏侯徹等人要闖關,身形一動便也從關上躍了下來,他一動,不遠處的九幽也跟着動了。

“今天你的對手是我。”

冥衣和七殺都被人纏住了,夏侯徹早在聽到白笑離那句話之時已經心煞如焚,一人一馬殺在最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勢不可擋破關而入。

蕭昱和鳳景也緊隨在其後,一行人快馬如風馳向雪域城的方向。

第四道關口到雪域城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已近黃昏,青湮放了信號煙告訴城內的淳于越等人,他們已經趕過來了。

公子宸與淳于越爲了給他們順利開門,早就易容混到了守城的教衆之中,但讓他們意外的是,以夏侯淵的心思,竟然明知夏侯徹他們會來,都沒有加派防守的人馬。

兩人看到彩色的焰火,先後靠近了控制調橋的機關,等到夏侯徹等人到達雪域城對面的懸崖,擊殺了守着機關的守衛,啓動了機關放下了吊橋。

可是,隨着吊橋放下,遠遠的便有熟悉而詭異的骨笛聲響起,兩相互望了望暗道不好,想要出去叫他們小心,可是周圍卻已經被冥王教衆團團圍住了。

公子宸想到那天夜裡,鳳婧衣求着自己殺了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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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麼害怕自己會在失去意識之時傷害她所害的,和愛她的人,可是現在她所擔心的慘劇即將發生,她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夏侯徹勒馬看着緩緩放下的吊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白笑離只說她出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也沒有說,他猜想了千百種,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結果。

吊橋緩緩放了下來,夏侯徹一拉繮繩策馬上了吊橋,緊閉的城門也隨之打開了,從城內走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直牽掛的人。

他勒馬停下,翻身下馬,快步如風的迎上前去,“婧衣……”

鳳婧衣面無表情地緩緩走了出去,快如閃電的拔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刺進迎面走來的人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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