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境內的第一關口,沐煙和青湮帶兵趕去的時候,冥王教的人果真是準備炸碎湖面,不過好在她們先一步趕上了。
經過一個時辰的交戰,第一道關口終是被她們拿下了。
只是,原本一片雪白的冰湖之上,已然是血流成河,流淌在結冰的湖面,顯得格外刺目。
“青姑娘,沐姑娘,第二道關口已經關閉了。”前去打探消息的斥侯回來稟報道。
青湮望向雪域深處,嘆了嘆氣道,“知道了。”
原本已經盡力以最快的時間拿下這裡,以爲可以有機會趕到第二道關口,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管它關沒關,殺過去再說。”沐菸斗志昂揚地道。
“你難道忘了,那是要上到數十丈高的懸崖上面去,還沒上去,先被上面的人亂石砸死吧。”青湮面無表情地說道。
沐煙一聽也確實是這個道理,於是罵道,“建這雪域城的人真不是個東西。”
每一道關口都是天險,守的人容易,攻得人難。
“現在也只有一步一步來了。”青湮想到雪域城內如今已落入敵手的人,心情不由一陣沉重。
“我在這裡看着,你先回甘州城吧,別回頭那兩個再打起來了。”沐煙道。
青湮望了望周圍,安頓好了事情,便獨自一人先回了甘州。
回去的時候,蕭昱已經着況青傳令集結了各方五萬兵馬,三日內趕到甘州邊境。
“第一道關口已經拿下了,只是那懸崖上的守軍已經發現了,咱們要再想上去,恐怕沒那麼容易了。”青湮進門向夏侯徹和蕭昱兩人稟報道。
一般,都是那懸崖上面的機關放下吊籃人才能上去,如今他們知道有敵人來犯,自然會在上面嚴加防守。
莫說那懸崖峭壁不好爬上去,即便上去了,上面的人也能輕而易舉出手將人打下來。
“你們已經盡力了,後面只有一步一步來了。”夏侯徹道。
她們那樣倉促帶人前去,還能將第一道關口拿下,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蕭昱坐在一旁,以拳抵着脣咳了一陣,青湮看他面色比之前還差了,於是上前勸道,“你先去休息吧,空青應該快要趕過來了。”
他現在這樣重病在身,本就不適宜在外奔波,如今又憂心雪域城的人,身體自是負擔更重了。
蕭昱輕輕搖了搖頭,道,“無礙。”
雖然現在身體欠佳,但不想在營救她的事情上缺席,亦不想在夏侯徹的面前示弱。
青湮大約也猜到他的心態,想了想說道,“不然您先帶人到沐煙那裡,隨後在那裡會合也行。”
哪個男人,願意在自己的情敵面前示弱呢,可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讓人憂心,加之後面還要交戰,要他退出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能讓他休養一時是一時,否則後面再出了什麼事,可就枉了她那麼千辛萬苦的拿到解藥。
蕭昱想着去了那裡,可以去一下第二道關口,親自觀察一下地形,看有無可能儘快拿下那裡接近雪域城,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吧。”
反正,這裡該商議的地方已經商議完了,再留在這裡也與夏侯徹沒什麼話說的。
他扶着椅子扶手起身,帶着幾個親信離開了。
夏侯徹淡淡地擡頭看了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
縱使,他們都看彼此不順眼,但終究還是一樣憂心着雪域城裡的她。
蕭昱離開甘州就直接去了雪域城的第一道關口,沐煙遠遠看到他帶着人過來了,便迎了上來,“你上這來幹什麼?”
他現在這病焉焉的樣子,一陣風都能把人吹跑了的樣子,這裡風大雪大的,可別再吹出個好歹來,等不及鳳婧衣的解藥送回來就一命嗚呼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帶朕去下一道關口看看。”蕭昱馬都沒下,說道。
沐煙知道他是想盡快趕到雪域城救人,便上了馬帶着他前往下一道關口的方向,但顯然她跟這樣的大人物都是沒什麼話說的,帶到了懸崖下方的地方說道,“就是這裡了,要想往雪域城去,只有這懸崖上面放下的吊籃把人載上去。”
蕭昱勒馬停下,四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只有這一條路上去嗎?”
“這就是冥王教人的奸詐之處,沿路這樣的天險之地比比皆是,外面的人要攻進去,根本是九死一生。”沐煙憤然道。
蕭昱擡頭望向高不見頂的懸崖,喃喃說道,“當年有人能上去建了這樣的機關,我們必定也能不用他的機關上去。”
沐煙聽了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這機關建成之前,建機關的人又是怎麼上去的。
“我帶人到周圍看看。”
這些挨千刀的,等她爬上去了,一定要以泄心頭之恨不可。
“有勞。”蕭昱淺笑,由衷謝道。
雖然他更想自己親自去,但也自知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需要暫時休養一下,以備後面到達雪域城救人。
沐煙帶着幾個人先走了,到周圍去找是否有上山的路。
蕭昱打馬在周圍細細觀察了一遍,方纔帶人返回到第一道關口的地方,過去的時候空青已經趕過來了。
空青看到下馬之人面色有異,便先上前把了脈,神色沉重地道,“先進屋吧。”
原本他只能靜養的,最近卻一直奔波在外,即便到夜裡該休息的時候,也是處理着豐都送來的加急奏摺,整個人一直在急劇削瘦。
蕭昱沉默地進了屋內,由着空青忙活着診脈施針,突地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讓朕一天之內功力能恢復到七八成?”
若是雪域城,以他現在的樣子,莫說是去救她了,便是自保都成問題。
“你是不想活了?”空青面色一沉道。
原本毒性就不斷在蔓延,身體每況愈下,竟然還提這樣的要求。
“別的你不用管,你只告訴我,有沒有辦法就是了。”蕭昱道。
他當然怕死,可他更怕死的人會是她。
她孤身犯險去爲他尋取解藥,他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眼看着夏侯徹一個人去救她。
“沒有。”空青道。
強行提升人功力的藥物,同樣都是有毒之物,對身體損耗極大的,一般人尚且承受不住,何況他現在這個只有半條命的人。
蕭昱目光沉沉地望向說話的人,道,“朕知道,你有辦法的。”
若真是沒有辦法,他方纔說話不是那樣的口氣。
“你自己的身體現在是什麼狀況,你自己清楚,再用那樣的藥,即便再拿到解藥解了毒,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空青口氣不善地說道。
他也知道他是急於救人,可是總要量力而行,身爲醫者,自己的病人卻一再的不要命,讓他一直的救治也不見成效,實在是件讓人惱火的事。
“若是不能救了她出來,朕即便長命百歲了,又有何用。”蕭昱道。
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生命中缺失了她,會成爲什麼樣子。
“這麼多人都會救她,就算你不去,也一定會把他救回來。”空青耐着性子勸說道。
蕭昱笑了笑,望着他緩緩說道,“難道,朕的妻子,卻要指望着夏侯徹去救她嗎?”
北漢的皇后卻要指着大夏的皇帝去救回來,這對他是何等的恥辱。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在她的心裡輸給他了,再輸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空青看着滿是懇求的目光,深深地沉默了下去。
這世上任何也一個男人都不會希望自己所愛的女人,是由自己的情敵救回來的,更何況是他這樣的人。
鳳婧衣與夏侯徹已經育有兩個孩子,如今雖然有着北漢皇后的身份,但對於夏侯徹還有着很深的牽絆,若是這一次的事再讓兩個人糾纏下去,恐怕……
這也難怪,他會如此緊張,如此不惜一切也要自己去救人。
“我最多能讓你撐三個時辰,過了這個時間,你身體會吃不消的。”他鄭重道。
蕭昱斂目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夠了。”
三個時辰,應該已經是他最大的退讓了。
“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得好好休養,否則到時候藥效過了,身體損耗太大,你能不能清醒着都是問題。”空青說道。
蕭昱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雖然這幾道關口不好過,但總還是有辦法的。
第三日,北漢接到聖旨趕來甘州附近的兵馬已經陸續到了,各軍的將領紛紛到了雪域邊境面見了蕭昱,最後一天跟着況青而來,還有連夜從南唐趕過來的鳳景。
沐煙帶人去尋找上山的路到天快黑的時候剛回來,遠遠看到一行人過來便停了下來,直到對方走近了些纔看清是況青和鳳景。
可是,後面雪地裡一條龐然大跟着刷刷地前行,着實嚇得她跳下馬就跑,一邊跑一邊罵道,“鳳景你個臭小子,幹嘛把它帶過來。”
也不知是怎麼的,她那個“小師叔”跟鳳景格外的親,除了白笑離,就最聽他的話。
那綠蟒大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迅速地就追了過來,刷地一下在雪地裡滑了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龐大的身體打到了一顆樹,樹上的積雪登時蓋了沐煙一身。
她哭喪着臉道,“小師叔,你不是不喜歡冬天的嗎,去找暖和的地方啊,別到這裡來。”
她不喜歡和它相處啊,一看到它都忍不住汗毛直豎,平時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的,它現在竟然跑到了這個地方來。
現在,那麼綠油油的一大條在雪地裡,實在太過刺眼了。
況青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一條大蛇嚇得哭笑不得的樣子,不由一陣好笑,但也顧不上太多,便對邊上的鳳景道,“我們先進去吧。”
鳳景跟着下了馬,朝着裡面的房屋走去,一進門看着坐在爐火邊滿是病容的蕭昱,“蕭大哥。”
蕭昱扭頭看了看來人,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之前阿婧衣離開豐都之事,鳳景也是一直在打聽消息,如今知道她陷在雪域城,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地等着了。
“你來了。”
鳳景連一身風雪也沒顧上撣去,便追問道,“皇姐她怎麼樣了?”
雖然當年因爲孩子的事,皇姐與她決裂,但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卻依舊是她。
“坐下再說吧。”蕭昱勾起一絲蒼白的笑意,溫聲道。
鳳景解下披風,在爐火邊坐了下來,等着他開口說話。
“她現在在雪域城,不過對方暫時應該不會傷及她性命,我們都在盡力準備救她出來。”蕭昱鎮定地說道。
“那有多大的把握?”鳳景緊張地問道。
雖然對雪域城的情況不怎麼了解,但也知道冥王教是個不好對付的。
“不是多少把握的事,是一定會救她回來。”蕭昱笑着說道。
鳳景低頭沉默了一陣,問道,“我能幫上什麼?”
他知道,也許現在皇姐都還在生他的氣,可是她現在身陷險境,他終究還是不能不管的。
“先一起在這邊等着吧,我們在想辦法上那邊山上,可是現在那裡只有懸崖上的機關放下吊籃才能上去。”蕭昱如實說道。
“讓我試試看能不能上去。”鳳景連忙道。
他在青城山的山林裡,什麼懸崖峭壁不曾攀爬過,若是能先上去啓動機關,興許就能讓下面的人上去了。
“可是現在上面的守衛嚴密,冒然上去很難。”蕭昱道。
人在半空之中,對方放箭,放山石,都能輕易逼退他們。
鳳景擰眉思量了一陣,望向空青道,“你的雪鷹能上去是不是?”
空青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如果讓雪鷹將金花谷的毒物放上去,到時候上面一片混亂,我趁亂上去應該就輕而易舉了。”鳳景望了望兩人,說道。
蕭昱想了想,卻還是有些擔心,“那裡的懸崖很陡峭,且這裡風雪很大,不比其它地方。”
雖然她急於救人,可也不能因此不顧他的生死。
“我會小心的,現在救皇姐重要。”鳳景道。
她在裡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險,他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乾等着。
蕭昱沉默了許久,說道,“等到明天再說吧,你一路趕過來,也需要休息。”
這不失爲一個可行的對策,但既然與那個人說定了要一起救人,所以此事還是也要讓他知道爲好。
鳳景想了想,也知道現在天已經黑了,不便上山去,於是道,“好吧。”
因着連夜趕路,與蕭昱談過話之後,他便早早睡了。
次日,天剛剛亮,便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他披衣下牀起來,剛從房內出去便看到一身黑羽氅的男人帶着一行人過來。
一瞬間,仇恨的血液都滾燙起來,他拔劍便快步衝了過去,“夏、侯、徹!”
夏侯徹何等身手的人,當即便反應過來,制住了他閃電般劈來了的一劍。
沐煙緊跟着蕭昱一起出來,一看到外面已經交上手的兩人,不由頭疼地撫住眼睛,這都是些什麼人。
情敵,仇人,全都湊在這裡了,一個看不住都能殺得你死我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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