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鳳景一馬當先尋了過來,看到被她扶着的人,眼底掠過一絲無人可見的深冷,卻並沒有多說什麼下了馬趕了過來。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鳳婧衣喜出望外地問道。
鳳景吩咐了人幫忙扶住夏侯徹,方纔說道,“一直找不到進雪域城裡的路,這幾天大家都帶着人從別的地方繞路,看到不能繞進去,我們這才找到這裡來。”
天知道,這一連多日他們都快把雪域城都翻了個底朝天了。
“外面情況怎麼樣?”鳳婧衣並未放心將夏侯徹交給其它人,還是自己跟着扶着的。
“白前輩和九幽都已經走了,公子也走了,也沒說是去了什麼地方。”鳳景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又道,“這些日蕭大哥一直放心不下在找你,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
鳳婧衣聞言微微抿了抿脣,卻沒有說話。
她也很清楚,這話鳳景是說給她聽的,也是說給夏侯徹聽的。
“現在怎麼樣了?”半晌,她還是出聲問道。
“原本淳于越要他留下休息的,可是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他坐不住就自己也帶人出來找了,他從那邊分開走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鳳景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邊上夏侯徹越來越黑沉的面色。
“先找地方休息吧,我們需要食物和水。”鳳婧衣強打着精神道。
鳳景看他面色不好,這才注意到她包着的手,“阿姐,你的手?”
他這一問,夏侯徹也隨之望了過去,看到他拿破布包着的血跡斑駁的手,目光瞬時一緊,“哪弄的?”
這幾日自己燒得迷迷糊糊的,加之裡面又是黑暗一片,並未注意到她手傷成這樣,起碼他記得在谷裡還是有的。
“小傷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鳳婧衣一邊扶着她走,一邊說道。
她自是不可能告訴他,傷口是因爲近日劃開讓他喝了血的。
只是,因着先前被困在雪域城遭傅錦凰連日取血,手上筋脈早有損傷,加之最近又傷了,這雙手如今已經漸漸有些難以活動了。
不過,索性他們已經逃出來了,一切都還是值得的。
“前面不遠有個小木屋,可以暫時落腳,從這裡要走回去還得兩天的路程。”鳳景跟着一邊走一邊說道。
可是,看着走在一邊的夏侯徹,卻總是怎麼看怎麼礙眼的。
“先去那邊吧。”鳳婧衣道。
他們兩個人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若是再不能休息,恐怕是真的走不了一天了。
一行人走了沒多遠到了鳳景所說的木屋,侍衛去尋了木柴進來生了火,她從鳳景那裡要了食物和水,也顧不上一旁不高興的鳳景先拿給了夏侯徹,他卻沒有伸手去接。
“你想餓死嗎?”鳳婧衣道。
她讓他喝自己的血保命到現在,可不是要他在這個時候逞什麼英雄的。
至於鳳景,自那兩個孩子的事情之後,縱然是親弟弟也總是讓他難以安心的,可是到底是血脈親人,又總不能冷漠相對。
夏侯徹瞥了她一眼,伸手接了過去,心裡卻是暗自揣度着她到底又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其實,也不用猜測,以她的心性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已經是完全可以預料的。
“阿姐,你們先在這裡休息吧,我去通知蕭大哥和青湮姐他們。”鳳景扶劍說道。
“嗯。”鳳婧衣點了點頭,知道他再留在這裡對着夏侯徹也是尷尬。
鳳景出了木屋,帶上了兩名親衛,走遠了好一段路纔出聲道,“事情辦妥了嗎?”
“回皇上,已經辦好了,只等時機了。”那人說着,扭頭望了望不遠處的木屋。
鳳景眉眼沉冷地點了點頭,道,“朕先走了,稍後該怎麼做,你自己知道。”
“是。”那人低頭拱手回話道。
鳳景望了望不遠處的木屋,一接繮繩打馬離開。
木屋裡的兩人簡單用了些食物,鳳婧衣把了下夏侯徹的脈搏,道,“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趕路回去。”
相信有夏侯徹幫忙醫治的話,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又要回北漢?”夏侯徹沒有去看她,開口的聲音有些壓抑的憤怒。
鳳婧衣沉默地望着跳躍地火苗,儘量以平靜的口氣說道,“夏侯徹,你我之間,是沒有相守的可能的。”
“你明明心裡是有朕的,爲什麼……爲什麼還要留在那個人的身邊,他能給你的什麼,朕不能給?”夏侯徹扭頭,血絲遍地眼睛望着她的側臉,沉痛地質問道。
她明明就已經承認了,她心中的人是他,可卻還是固執地要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她含淚側頭望向他,道,“要我背棄南唐,背棄他到大夏,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南唐長公主背家棄國,紅杏出牆愛上了敵國的皇帝?”
“你我之事,關天下人何干?”夏侯徹忿然道。
難道,就爲了畏懼別人的指點,他就要永遠放棄她。
“我欠了他太多,不能再對不起他。”鳳婧衣道。
“那你又對得起朕?對得起我們的孩子?”夏侯徹沙啞着聲音質問道。
她敢與他生死相隨,卻還是不敢與他相守一生。
鳳婧衣別開頭,淚無聲涌出眼眶,“求你,別再逼我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去面對蕭昱,可是他一天不放她走,她也不可能背棄他的。
“你若真要讓朕再眼睜睜地看着你跟他走,不如你就讓朕死在這裡了。”夏侯徹頹然道。
痛失所愛的滋味,他不想再承受了,更不想再承受一輩子。
“夏侯徹!”鳳婧衣一側頭,看到他斂目壓抑着的神情,卻又不自覺軟下了語氣,“你連孩子都不顧嗎?”
“你都不要他們,朕顧着他們又有何用。”夏侯徹道。
兩個人就此沉默了下去,再也沒有說話。
直到天黑了,夏侯徹靠着牆壁閉目養神,突地覺得胸腔內陣陣血氣翻涌,一手捂着嘴咳出一灘血來。
鳳婧衣本就睡覺睡得淺,一聽到聲音頓時便驚醒了。
“怎麼了?”她慌亂地走近,把了把他的脈搏,才發現脈息紊亂不堪,這分明是內傷發作的徵兆。
可是,淳于越還沒過來,這裡也沒有可以緩解的藥物,再這樣下去只怕凶多吉少了。
“來人!來人!”他衝着外面的人喚道。
“長公主,有何吩咐?”幾名侍衛聞聲趕了進來。
“淳于越現在在哪裡?”鳳婧衣扶住他問道。
一人想了想,說道,“他是是和青姑娘和北漢王一路直的,離這裡大約有一天的路程吧。”
鳳婧衣想了想,扶着夏侯徹出門上了馬,“我們去找他。”
一行侍衛護送他們起程去跟淳于越一行人匯合,可是離開小木屋走了沒多遠,便在遇到了路上的雪崩,馬匹很難再通行過去。
“你怎麼樣?”她扶着他坐在雪地裡擔憂地問道。
夏侯徹搖了搖,連說話也沒了力氣。
鳳婧衣想了想,咬牙說道,“你們帶他在後面跟着,我先去找淳于越。”
若是派別的人過去,依淳于越那怪脾氣還得耽誤時間,她若是儘快找到他,趕過來與他們會合還能節省些時間。
“是。”幾人回話道。
鳳婧衣看了看坐在雪地裡的人,道,“你再撐着點兒,我很快回來。”
說罷,一個人上了馬朝着所指的方向離開。
夏侯徹微微掀開眼簾,看着雪地裡策馬而去的人,眼前陷入越來越沉重的黑暗,但對於危險的直覺讓他握住了身邊唯一的兵刃,以防不測。
這內傷發作得蹊蹺,她不相信她弟弟會使什麼下作手段,他可是不信的。
一開始倒沒有懷疑,可是就在剛纔發現那幾個侍衛有些詭異的神色,他便知那南唐小皇帝怕是在給他設着圈套,要趁機送他去閻王了。
索性,他留在這裡也是左右爲難,還是讓她先走了,由他自己跟那小子作個了結。
他坐在雪地裡,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一邊調理着內息,以便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狀況。
果真,沒一會兒功夫便有馬蹄聲過來了,以景帶着團團圍住了盤坐在雪地裡的人。
“夏侯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