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覺得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隔了一千多年,她和她竟然又見面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
她微微一笑,主動上前,“王妃殿下,好久不見……”
真的好久好久了呢。
王妃!?
周邊的人都訝異於這個稱呼,其實雲團上那對父子的身份,妖嬈也沒說的很明白,一來是不想有人因爲好奇圍着兩父子轉,二來,真要解釋也不好解釋,反而會讓人云裡霧裡的,只好對外宣稱父子兩人是自己多年不見的故人,只不過太久不見了,一下子忘記了。
夜家人向來以她馬首是瞻,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不會懷疑,至於寒熙紅葉,阮家軍聯盟衆人,既然她這個夜家宗主說是故人,那就肯是敵人了,也就不會去探究別人的隱晦。
但是王妃這個稱呼……很奇葩啊。
這年頭哪還有王妃,但是之前宗主不是還稱呼雲團的主人,那個酷拽的男人爲親王嗎?
親王,王妃……
衆人明白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和酷拽男人是夫妻。
那麼小凱……就是兩人的兒子了?
哎呀,怪不得小凱長得那麼好看,原來是基因優良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王妃和小凱就像看珍禽異獸似的。
妖嬈咳了一聲,瞪了一圈周圍竊竊議論的人,對着王妃道:“這裡說話不方便,去我的帳篷說吧,還是回你家的雲團說話?”
王妃瞅了一眼雲團的門,嘆了一口氣,回頭道:“還是去帳篷吧,他在生氣,這會兒不想見我。”
她擅自出島,又不聽話的來了這裡,那人的氣得不輕,路上一句話都不肯說,想必這股怒氣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消除的,她最好不要再去刺激她,讓他自己冷靜冷靜比較好。
妖嬈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她的表情上能觀出一二,再瞅瞅怔愣的夜辰,要不是小凱懷裡的那個孩子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她想夜辰會比親王那座火山噴發得更厲害。
唉,同病相憐啊。
她朝王妃比了個請,“那麼走吧。”
衆人發傻地看着妖嬈,王妃,還有小凱及手裡抱着的小男孩一起入了大帳篷,見他們進去了,下意識地都想跟過去聽聽他們會談什麼,但還沒走到帳篷邊,妖嬈又走了出來,叫來幾個夜家人在門口把守,並嚴令禁止不相干的人靠近。
衆人只好摸摸鼻子,各幹各事去。
帳篷裡,紅葉瞪圓了一雙眼睛看着妖嬈帶進來的王妃殿下,除去身份上的好奇,她的模樣也夠讓人震驚的,竟然是銀色的頭髮,紫色的眼睛……
這世界上原來真有這麼二次元的長相,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化妝的。她好想上去揪她的頭髮確認一下。虧得是個大美人,不然這髮色這眸色多違和。
聽到妖嬈介紹說這是小凱的母親,她又是一驚。
母親?
這麼年輕?看上去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啊,那位親王好像也很年輕的樣子,但是脾氣太臭,她也就沒怎麼仔細觀察。
“紅葉,別盯着人家看,多失禮。”妖嬈本想讓紅葉離開,但她是傷患,總不能讓她出去吹冷風吧。
不過,王妃表示沒有關係,說紅葉也是故人之一,包還有寒熙,兩人就都留了下來。
妖嬈讓人去準備茶水,怕王妃喝不慣,還特地問了聲,“茶可以吧?”
“可以,我愛喝茶。”
妖嬈點點頭,囑咐儘量拿好的過來,等茶水送上來了,她又抱歉了一句:“正是戰時,沒有那麼多講究,粗茶,還請王妃見諒。”
“不用那麼客氣。”
小凱在一旁忍了很久了,將懷裡的小男孩放下後,道:“母后,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爲什麼我不能?”
看到兒子,她很開心,但也僅僅是剛開始的時候,因爲他沒少胳膊也沒少腿,看樣子連點擦傷都沒有,精氣神活潑着呢,心裡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轉而想到他偷偷離家出走,幹了那麼多危險的事,她就不能淡定了,臉皮子瞬間就繃緊了。
小凱太熟悉她的脾氣了,別看她生得嬌嬌弱弱,連只雞都可能抓不住的模樣,實則是個極爲嚴厲的母親,信奉的是慈母多敗兒,教訓起兒子來,晚娘都會甘拜下風,小時候沒少被她狠狠打過屁股,長大了一看到她生氣,他屁股就疼。
他趕緊坐直身體,擺出虛心認錯的態度。
“母后,你別生我氣,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也絕對不會下一次了。但我這不是着急給我們家開枝散葉嗎?你是知道的,我是個急脾氣,等久了會抑鬱的。我承認離家出走不告訴你,是我的錯,大錯特錯,不可饒恕!但你問問丈母孃,要不是我,他們能那麼快治癒那什麼殭屍病毒嗎?也虧我來得巧,來得及時。你就看在這個份上,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這怎麼也算是將功贖罪了對不對?丈母孃你別光顧着喝茶啊,快幫我和母親後說情,治癒殭屍病毒是不是我的功勞?是不是嘛?”
他拼命朝妖嬈擠眼,邀功過後,他見親媽臉色依舊,心裡忐忑得直發毛,又死皮白賴地跑過去,搖晃她的手,他現在的模樣是個七八歲的兒童,撒嬌起來也不算太難看,他就更賣力了,就差人躺平在地上耍無賴了。
紅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小子是臉皮都不要了,就像在超市裡看中個玩具,但是父母不肯買的孩子一樣,不知道後頭會不會乾脆嚎啕大哭。
小凱狠瞪了一眼紅葉,這女人不幫忙就算了,還笑他,萬一母后惱了,說不定就會讓父王直接送他回家,那他看媳婦出生的美好計劃不就終結了。
他纔不要,死活也要留到媳婦出生,不然哪能安心。
“母后……你說句話,別繃着臉了,這表情不適合你。你多笑笑,笑好,活血化瘀,包治百病。”
“現在知道求我了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好好一個人……”
“你還敢說!”王妃的臉皮子可不止是繃緊了,眼神都兇厲了。
小凱不敢造次了,耷拉着腦袋等她教訓。
妖嬈道:“他說的不算錯,若沒有他,十一區就着了白烏鴉的道了。雖然同爲母親,我能體會王妃的心情,不過小凱始終是我家的恩人,於情於理都該替他說說情的。”
“對對對!”小凱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般,對着妖嬈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心想還是丈母孃上路啊。
果然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妖嬈可沒當他是女婿,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又對着王妃道:“王妃打算留多久?”
“他待多久,我便留多久。”
妖嬈不清楚她說的這個他是小凱呢,還是親王殿下。
“哎?母后,你不回去啊。那可不行,你不回去,父王的氣怎麼能順,他不順,倒黴的就是我。”
“那你現在跟我回去,如何?”
他哎的更大聲了,擺明了不要回去。
小凱皮抖的想,她不回去,父王還不拔了他的皮,他臉頓時白了一度,企圖說服自己親愛的母后趕緊回去,要是覺得擔心,他每天給她打一通電話好了。
王妃卻道:“我的確擔心你,出來也是想知道你好不好,但也不只是看看你。”
妖嬈聽出了她話裡意思,指指自己,“莫非還有我的緣故。”
王妃輕笑:“沒錯。我一直期待着能與你再次見面,也算圓了自己的一個心願。”
“這麼說的話,我可是欠了王妃一個很大的人情啊。我也正好有事要問王妃。”
“什麼?”
“爲什麼要幫我?”
彼時的她們雖見過面,但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甚至談不上交心,她卻願意幫助她轉世再續前緣,想到再續前緣,她看向夜辰,對他招了招手。
夜辰早在王妃出現的時候就猜到了她是曾經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女子,只不過他現在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小凱身邊的孩子身上。
這孩子不僅給了他糖果,如果記憶沒有錯的話,去冰川找妖嬈時,他性命垂危時做了一場夢,夢裡也有他,確切的說是他的聲音……
那串奇怪的葡萄!
“你對神眼很好奇嗎?”王妃問。
夜辰和妖嬈一聽都震驚了。
神眼,這孩子就是神眼嗎?
見夫妻兩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神眼憨笑着,他看上去也就五六歲,非常稚嫩。
妖嬈知道這孩子是神眼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葡萄,她對着夜辰問:“就是他給你的葡萄?”
“嗯,是他。”
妖嬈想,找到給葡萄的人,說不定就能找到治癒夜辰副作用的解藥,雖然小凱說過,這個解藥需要她遇到另外一個所謂的故人才行,但她還是想問問,看當事人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小凱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丈母孃,我說過的那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這小子當初這麼做其實算是好心辦壞事了。”他轉頭瞪向神眼,“說你呢,別當沒聽到,是不是好心辦壞事,嗯?說了多少次了,不準給外人葡萄,你怎麼就不聽呢。”
神眼撅起嘴,不高興搭理小凱了,跑去王妃身邊,埋頭趴在她腿上道:“他不算外人啊,你不是要娶他的女兒嗎?”
又提這件事,可想而知夜辰的臉色會有多難看,都成他的心病了。
神眼瞅瞅臉色發青的夜辰,道:“如果不是我給他葡萄,他怎麼能救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要是死了,你的妻子不就沒了,竟然說我好心辦壞事……哼,明明是我在幫你,不識好人心,你果然屬狗的,良心狗肺。我不要理你了。”
“呃……”小凱被罵得沒法還口,搔着腦袋抱歉地看向妖嬈,“他脾氣就是這樣,嗯……很臭就是了,我們全家都寵着他,平時都沒怎麼教他規矩。”
妖嬈愣在那,也只能看着神眼。
神眼是希臘衆神神力的源泉,這是小凱告訴她的,她信了,畢竟他沒有理由騙自己。
可是……神眼是個五六歲的孩子,這就太匪夷所思了,她之前還以爲神眼是個東西,比如像聖盃啊,法杖什麼的。
“他真是神眼?”
王妃道:“你不用懷疑,你能與你的愛人再續前緣,的確是他的功勞,至於怎麼辦到的,恕我不能說得太詳細,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合該你們三人是要在一起的,我當年也只是出於同情,恰巧神眼響應了我,這也是你命中就該有的東西,所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既然你們已經再續前緣了,那麼就請好好珍惜吧。”
“你這樣說……我只會更汗顏。總不能你幫了我,我什麼都不用做就安心享用吧?”
“誰說你不用做什麼,我的兒子不是說了嗎,他在等你的女兒。”
比起妖嬈,夜辰聽得雲裡霧裡的,雖然妖嬈說過她和他在前世就認識了,可前世的事他想不起來,所以整件事在他腦海裡就是個天方夜譚,加上冰川一戰,白烏鴉老大阿倫的那番話,他始終處於一種害怕又矛盾的心情裡,唯一能肯定的是,妖嬈是愛他的。
也只有這一點,能讓稍稍安心。
“王妃……”他突然想到,神眼如果那麼神奇的話,是否可以恢復他前世的記憶,他迫切的想要記起曾經與妖嬈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知道我能否拜託神眼讓我想起前世?”
王妃搖頭,“不,這他辦不到,這必須靠你自己。”
夜辰十分失望,然後又問道:“那麼……我是否可以再求一顆貴島上的葡萄。”
不等王妃回答,妖嬈急了,大叫道:“你瘋了,不知道那對你百害無一利的嗎。”
“但是至少比我現在不良於行,什麼也幫不了你強。”
“我不需要你幫忙,我只需要你好好養身體,而且你還有腦子,腦子不是很好使嗎?智將,智將啊。智將不就是用腦的嗎?”妖嬈氣的不行,乾脆攆他走,“你出去,再提這種要求,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出去,現在看到你我心裡就煩。”
見他還杵着不動,妖嬈直接讓寒熙推他走。
“等你認識到錯誤再來見我。”
寒熙也是沒辦法,宗主發威,他可是怕的很,而且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就不要在跟前礙眼,這是常識。
“好了好了,你老婆肯定和這位故人有很多話要說。你先出去,讓她們好好聊聊,就當閨蜜夜了。”
寒熙將他推出了帳篷,沒走多遠,親王殿下從雲團上走了下來,黑着一張臉,滿世界找老婆,寒熙好心的指了指帳篷。
親王邁起大長腿就去了,但是進了帳篷也就兩分鐘吧,他很狼狽地被趕了出來,被趕出來的還有小凱。
“父王,都和你說了,吵架你吵不過母后的嗎,看吧,讓她生氣了,連我一塊罵。”
“你閉嘴!”
“好,我閉嘴,竟敢說母后愚蠢,還說世界上沒有比她更蠢的女人,呵呵……”小凱挖挖鼻孔,“自作孽不可活啊。”
親王瞪眼,抄手將七八歲大的小凱拎了起來,往他屁股抽去。
“唉呀,父王,我成年了,你還打我屁股,疼啊!”
“你就是七老八十了,我也能照打不誤!”
這是把氣撒到兒子身上了。
小凱很不幸地被自己的老子狠狠打了一頓,下地的時候路都不會走了。
親王站在帳篷門口,想開口說幾句好話,求得妻子的原諒,可惜女人發起脾氣來,統統都是母老虎,就一句話:沒空搭理你,愛上哪上哪!
親王估摸着也是個懼內的,竟不敢再越雷池的一步,眼神一瞥,恰巧與夜辰對上了。
兩個男人皆望着帳篷裡相談甚歡的影子,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這一嘆兩人惺惺相惜上了。
兩個同病相憐的苦命男人啊!
寒熙在一旁覺得很無辜啊,他沒惹老婆生氣啊。爲什麼要和這兩個苦大仇深的男人一起坐在外頭吹冷風。
風呼呼的刮,落寞的三人,對比帳篷裡的‘閨蜜夜’,更顯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