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遼闊的草原中間搭建着一個華麗麗的帳篷。
北辰冥與北辰無香坐在裡面,隔着一面紗,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拿着名單宣佈道:“經由本次大賽,今年勇士大會的名單已經出來了。現在我宣佈,本次勝出的勇士,是雲邪雲公子!”
“譁……”
下面沸騰一片,驚呼聲一陣壓過一陣。年輕的北辰姑娘們將手中的花環紛紛獻上去遞給卿鎏相,卿鎏相坐在火堆旁,錦曳出面艱難地阻擋着那些蜂擁而至的熱情姑娘們。
一面無奈回頭對卿鎏相嘆息了一聲,眼神交流,似在說:“公子,您看……”
卿鎏相仰頭飲了一口酒,笑笑不說話。
前十名單公佈出來,真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不過,好在還有這些精美的葡萄酒,可以供那些失落的人一醉方休。
“鐺鐺”銅鈴聲從一旁飄出,卿鎏相半擡起眼,原來已經有獻舞的女子隨地起舞了。紅色紗衣,金色銅鈴,長而細膩的鞭子從頭頂上垂下來,隨着每一次旋轉飄蕩在空中,像一隻小精靈一樣,俏皮而充滿激情。
纖腰藕臂,大開的裙襬,隨着每一次轉動都揮發着撩動人心的氣息,那些原本還借酒消愁的男子們這一下都瞪直了眼睛,直勾勾看着裙襬裙縫之下的風光。
有大膽的姑娘手臂一揮,平地轉了幾個圈,順勢朝男子身上倒去。
“小心……”男子順手一接,將人攬入懷中,那女子嬌羞如一朵塔桑花,臉蛋在篝火照耀下紅豔豔的。
“大爺,奴家爲您斟一杯酒吧。”清脆的笑聲,溫熱的呼吸,手指從男子肩膀上一滑,頓時讓男子心猿意馬。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也就逐漸大膽起來。
“公子,那些女子怎麼可以當着北辰王的面這麼放蕩?”將人擋回去的錦曳轉身坐回到卿鎏相身邊,瞪大眼看着周圍發生的幾幕,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臉上赤紅一片。
卿鎏相抿了一口酒,單膝曲起,一隻胳膊靠在上面托起下巴,輕笑了一聲:“平日裡這些姑娘就算在大膽,禮儀廉恥還是知道的,哪裡敢這麼放肆。”
“那爲什麼……”
“要是得到了北辰冥允許就不一樣了。”卿鎏相斜了眼帳篷裡,薄紗後面的黑色身形,若有所思說道。不得不說的是,北辰冥這一招的確用的高明。先是出盡難題將這些來參加勇士大會的人折磨堪透,最後又用美酒美人來安慰這些人。
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更何況,看姿色,這些都還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
就在卿鎏相出神之際,一個女子在跳舞道面前,旋轉太急,一不小心扭傷了下來。
“哎呀!”
卿鎏相順手一伸,可憐人兒纖細不堪一握的腰肢落入她掌心。
“多謝公子。”女子垂頭,嬌媚一笑,將身子放低了幾分。卿鎏相一低頭,就看見她下巴下面那一雙傲人的丰姿,雪白的一大片皮膚暴露在外面。
一陣風吹來,那女子好似風中落葉般抖索了一下:“公子,奴家冷。”
她雙眼眨巴着,殷紅嘴脣微微嘟起,尖巧圓潤的鼻尖眼見就快要貼上她的下巴。完全就是一副伊人垂淚惹人憐愛的模樣。
若是換做一般男子,定會接下衣服,然後將人攬進懷中爲她取暖。可是,想要在卿鎏相身上打主意,只能說她運氣不好。
卿鎏相平日裡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嬌滴滴的女子,更何況,她本身就是個女子,男人那一套,她就算學的精湛,卻唯獨學不會憐惜一個與自己同樣身份的女子!
只見她手掌一推,不留痕跡將人推到一旁錦曳的身上,錦曳刀劍一橫,擋住了女子的貼近,同時也穩住了她的身形。
“你……”這一切都發生的太迅速,那個女子甚至還沒來得及思索,這下貼着冰冷的劍身,才漸漸回過神來。想她好歹也是草原一朵花,平日那個男人不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如今自己好心好意去討好這個人,卻被他一把推開,這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夜裡露涼,姑娘穿這麼少,自然會感覺到冷了。”卿鎏相維持着原來的姿勢,風輕雲淡的喝着酒。
那女子被她一口氣堵得說不出話來。哼哼了幾聲,“不解風情!”跺着腳就跑開了。
錦曳笑了笑,打趣道:“公子不是一直都說,美人是用來疼,不能傷了她的心麼?”
“你看到的只不過是她的皮囊,看不穿她的心,又怎麼知道她這個人到底是美還是醜?”
“奴婢看不出來,不過,奴婢知道公子已經看出來了。”
卿鎏相笑着搖搖頭,望着夜空裡的星星閃爍着光芒,心底漸漸染了一層淡淡的愁緒。
另一邊,帳篷裡。
北辰無香緊握成拳的一雙手漸漸鬆了下來。回國頭去對北辰冥得意說道,“我說過,他不是那種人,王兄現在都看到了吧?”
北辰冥一手託着下巴,另一隻手敲打在桌案邊沿,一深一淺的節奏,一如他心底起伏不定的心思,散亂不成章。
只是,那一雙冰冷的眼中卻跳躍過一絲玩味的光芒。
他一手栽培下來的勇士們,留在他身邊隨他徵南逐北這麼多年,智勇都是上層的……卻查不到眼前這個人的背景,看來,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呢。
卿鎏相今晚喝的有點多,腦袋陰陰沉沉的被錦曳扶回去。
半夜裡嗓子灼燒火辣辣一片,迷迷糊糊中她喚了幾聲,沒有得到錦曳的迴應。
艱難起身卻找水,室內黑暗一片,她腳步踉蹌着,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張椅子,反被椅子絆了一跤,硬生生摔倒了地上。
手臂擦破的疼痛替她醒了幾分酒。她晃了晃幾下頭,試圖喚回幾分清醒的意識來。扶着桌子邊沿,正準備起身,動作卻一下子僵硬了下來。
她頭一擡,迷茫的雙眼瞬間變得清冽而明亮。
就在離桌子不遠的地方背對着她站着一個人,那人面前的牆壁掛着一副花草畫,那人負手而立,沉默的盯着那幅畫看的出神。
卿鎏相心底一震,看看四周陌生的擺設,酒醉一下子散去,整個人都清晰無比!
“你醒了。”北辰冥推開窗戶,月光透過窗戶從外面射進來,照在他身上,背影像是被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記得勇士大會上她似乎喝了很多酒,然後就被錦曳扶了回去。對了,錦曳!“我的丫鬟去哪兒了?”
北辰冥沒有回頭,卻能一下子看穿她的擔憂,淡淡說說道:“你放心,她已經回去了。”
錦曳無事讓卿鎏相心底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稍顯凌亂的衣裳,不慌不忙從地上站起來,說着:“是你讓人抓我來這裡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那麼的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她就像是和北辰冥相識多年的人。現在正是故友敘舊一樣。
她的話,也是那麼平靜,平靜的陳述着一個事實,而不是疑問他竟然將自己抓過來。
北辰冥一貫冰冷的嘴角彎起幾分,他佩服她的膽識,也正是這麼一副難得的見識讓他總是覺得她應該適合一般人不一樣的。
“你似乎對琴師素手的下落似乎異常熱衷?”
卿鎏相笑了笑,無所謂道:“誰不是對天下五公子的行蹤熱衷好奇的?”
“是嗎?”北辰冥也不忙着逼她承認,只是清淡一笑,繼續說道:“不過,孤王覺得你熱衷得有些過頭了。而正好……孤王這裡有一些有關琴師素手的資料。”
“呵,那跟草民又有什麼關係?”
北辰冥突然轉過身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道:“雲邪,你是個聰明人。孤王喜歡跟聰明的人交易,我告訴你有關琴師素手的一切,作爲交換,孤王要你歸順北辰,爲北辰效力,如何?”
“謝大王擡愛,不過草民曾經說過,草民家族世代經管馬場,草民從小與馬打交道,性格也隨馬,喜歡自由自在,恐怕有負大王厚愛了。”
“草原之大,難道還不能給你想要的自由?”北辰冥皺了皺眉,聲音漸漸冷下去。
“回大王的話,不能……”
“是嗎?”卿鎏相預想中的怒火沒有來,北辰冥很平靜的反問,似乎又太過平靜了,他平靜的表情下怎麼看都多了一絲詭異的笑,讓卿鎏相渾身不自在。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一切都拿捏在對方手中一樣,毫無選擇。
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這種脫離自己控制的感覺!
“大王若是沒事,雲邪就退下了。”
北辰冥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卿鎏相就這麼閒散自若走了出去,表面上看來是那麼的平靜,似乎再大的場面也震懾不住她。可是,只有她自己心底才知道此時的她心底是多麼的波濤翻滾。
她有太多的不解的謎題,她要回去好好理一理。
等人走了之後,黑暗裡才躍出一個人影,站在門口處,正好擋住了北辰冥伸出去的視線,也隔斷了他視野中那個孤傲的背影。
“大王,難道就這樣放他走嗎?”
北辰冥還保持着望着人背影的姿勢,視線未收,堅定不移道:“他會回來的。”
卿鎏相回去,看錦曳倒在牀上,心慌走過去,在她鼻息下探了探,確定人安然無恙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轉身尋了一隻茶杯,坐在桌邊出神地喝茶。
以北辰冥的勢力,她絲毫不懷疑他爲什麼會知道自己對琴師素手上心這件事。不過,想要徹底查到她的身份,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這個她暫且不擔心。
現在勇士大會結束,她也拿到了聖藥,可是有關琴師素手的消息卻一點進展也沒有。難道真是上天註定讓她不要再繼續追查下去嗎?
卿鎏相自嘲了一聲,她向來不信天不信佛,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感傷起來?
可是,萬一北辰冥說的不假,他那裡就是自己唯一能更進一步的追查的線索,放棄的話就是真的毫無下手之地了。
不過……不可以明着找他借,倒是可以暗暗去拿。
可是,她要是貿然闖進去,先不說在陌生的環境裡能不能順利找到北辰冥的住地,就算找到,宮地重兵把守,她到時候想要成身退也是一件難事。
突然,她腦中浮出一個人來。
北、辰、無、香……
香草清秀,牛羊草原上悠閒散漫的流動着。
卿鎏相昨夜一場醉酒,今早起來得有些晚。看着跟在牛羊後面放牧的姑娘小孩,煩躁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沉靜了下來。
錦曳的身影從另一處走出來,來到卿鎏相面前,“公子!”
卿鎏相平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放在額前,當初有些刺眼的陽光,這纔看清了錦曳後面還跟着一個人。
那人規規矩矩走上前,對着卿鎏相說道:“雲公子,公主遣奴婢前來給公子託一句話。說宮地的梅花正好開了,雲公子若是不嫌棄,明日可以去看看。”
北辰無香?卿鎏相愣了愣,不明其意。
“你家公主邀請我去看梅花?”她連北辰無香的面貌都沒有見過,更別說有什麼交集。北辰無香又怎麼會突然邀請她一起過去賞梅花?
“是,公主還吩咐奴婢將這個錦盒交給公子,說是欠公子的,沒有別的可以抵還,所以就用這個等價代替。”
卿鎏相聽了更覺得奇怪,這話聽起來,好似自己和那個北辰無香真的有什麼一樣,可是,自己連她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怎麼會牽扯上欠她的地步?
於是思索着問了問:“公主還有沒有說些別的什麼?”
那個宮婢仔細想了下,堅定的搖頭,說道:“沒有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覆公主,雲邪到時候一定會如期造訪。”
“奴婢告退。”
錦曳將那個宮婢送了一段路,復回到卿鎏相身邊,“公子什麼時候見過北辰國的公主了?”
“我也好奇,我和北辰無香毫無瓜葛交集,不過,聽剛纔那個宮婢的意思,好像那公主是知道我一樣。”
“何止是知道,簡直就像是兩人認識的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