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是發現了一個假死的女人嘛?”
“對,那個老女人還說是個癱瘓的女人,我懷疑是植物人呢。”
“我總覺得雖然有這種奇怪的文化存在,但是這種落後的文化很可能是滋生犯罪的溫牀。如果有市場,那麼一定會有買賣,一定會有人爲了錢不擇手段!假設那個女人是正常的女人呢,被人下了藥呢?就算是個植物女人,但她的命運也不該如此啊。”
“嗯,我也想過了,那明天咱們就去報警。”我想了想又道,“或許是這種女孩子天生患病,但是父母又不要她了,就把她賣掉,她又沒有生存能力,只能終日躺在牀上。於是買她的人就用她來賺錢,用錢養她吧。”
離初晴很憂慮的樣子:“哎,即便是個沒有自理的生存能力的癱瘓女人,她也不應該以這種方式來掙錢養活自己的。雖然裡面有人是自願的,可是那些逼不得已的女孩子,在這種環境下,一定是活得很屈辱。或許她們自己自殺了都比活着的好。”
我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想法,明天咱們就讓警方去管管。”
離初晴突然一笑:“哎,你今天看到那女人躺在牀上,你是怎麼知道她是假死狀態啊?”
我道:“還不是平時學你的?我就探了探鼻息,還有摸了動脈。怎麼,難道醫學上都不是這麼檢查的麼?”
離初晴把目光看到遠處:“要專業的醫學方法來鑑定人的生死,不是那麼簡單的了,如果要確定他是否是死亡,那麼最客觀的方法是檢查他是不是腦死亡。”
“腦死亡?”
“對,腦死亡,它是一切生命有機體發展的必然歸宿。隨着醫學科技的發展,患者的心跳、呼吸、血壓等生命體徵都可以通過一系列藥物和先進設備加以逆轉或長期維持。但腦死亡是全腦功能包括腦幹功能不可逆終止。人體的呼吸中樞位於腦幹,如果腦幹發生結構性破壞,會直接導致呼吸功能停止,無論採取何種醫療手段都無法挽救患者生命。因此,與心臟死亡相比,腦死亡顯得更爲科學,標準更加可靠和規範。”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離初晴說:“這是幾百上千年來累積的一個結晶,以前的人們檢驗一個人是否死亡,用上了各種千奇百怪的方法。但是都不規範。”
“啊?以前的人都用什麼方法檢查一個人是否死活?”我不由得想起了在越南親眼看到一個人昏迷的男人,被各種踩踏方式拯救,後來幸好離初晴來了。
離初晴道:“在幾百年前,醫學剛開始建立各種完整系統時,都是醫生採用各種嘗試的辦法去試探的,最初的當然是讓人感覺到痛感,感覺到刺激,即便昏迷的人被收到巨大的刺激後,也會從深層昏迷中醒來。比如潑冷水。最簡答而直接的辦法,就是用削尖的小木條捅入人的鼻孔內。”
“啊?”我眼一瞪。
離初晴說:“還有直接用鋒利的刀片去切割人的腳心。如果沒反應的話,就是死了。”
我道:“這種哪裡是檢驗生死啊,分明就是虐待啊。”
離初晴道:“你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那時的人就是這麼做的,因爲知識的缺陷,經驗累積的缺少,人們爲了追求真理,什麼都做。按照以前中醫裡的解釋,異常的疼痛是喚醒人的最直接的原因。”
“那以前中醫是怎麼做的?”
“中醫裡有用三棱針,也就是大號的錐子刺十個手指頭尖,還有用溶化的蠟燭點人的腦門,把菸灰吹到人的鼻孔裡,把蟲子放到人的耳朵裡,往嘴裡灌溫熱的尿,穿乳頭的特殊別針,這些現在聽來異常恐怖的辦法。”
我聽得都疼:“離初晴,你在開玩笑的吧?”
離初晴一笑:“開玩笑?你不知道,在大約兩百年前,醫生們對待死人的鑑別方法簡直五花八門。在人死後,捶打和扇巴掌都是輕的,有醫生需要用擴張器打開人的嘴,然後用鉗子夾住人的舌頭往外拉。”
我一怔:“這是幹什麼?”
離初晴道:“檢查他的死活啊,而且要連續拉扯該人的舌頭不少於三個小時,後來考慮到這種辦法大多數醫護人員都極其不願意操作,往後又發明了專門用來拉舌頭的機器,專門拉人的舌頭,如果當發現這個人舌頭有往裡收縮的時候,他就是活的。”
我實在難以想象這種做法的場面,可以腦補一下一個醫生用鉗子夾住人的舌頭,像是健身一樣往外拔,你說他可怖也可怖,滑稽也滑稽。
離初晴道:“但是這些方法最終都沒有流行起來,人們在不斷的嘗試後,又回到了最簡單原始的辦法,等待。一個人死了,如果等待三到四天,還沒有緩過來的跡象,就可以最終下死亡的結論。”
“這聽起來還有點贊同。”我說。
“對啊,於是醫院裡專門設置了待死的房間,死人都擺在裡面等待神奇降臨,醫院還放上一些裝置,例如手上綁上線,線的另一端連到醫生辦公室的鈴鐺上,一旦有動靜,可以很快發現。這種房間在十九世紀中葉又從醫院裡消失,原因是,一旦進了這樣的房間,沒有人能緩過來。而中國的醫院好象從一開始就跨越了這個‘待死室’的階段,直接叫‘太平間’。”
我恍然大悟:“原來太平間這麼來的!”
“這個太平間並非等待死亡,而是確認死亡,因爲太平間裡的設備並沒有給死人提供任何可以緩過來的可能。所以,普遍躺在太平間裡等待檢驗結果的,都成爲死人。如果哪個大夫聽了死者親屬的哀求,跑到太平間去搶救,那就成了天大的醫療事故,因爲這種局面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宣佈這個人死亡的大夫草菅人命,要麼就是跑去搶救的大夫是個大傻瓜,沒有第三種可能。”
“那倒也是。”
“不過醫學知識都是慢慢積累的,纔有了今天比較完善的體系,現在人們對死亡的認識還在不斷深化,比如人的自主心跳呼吸停止了,並不意味着這個人死了,因爲大腦在呼吸心跳停止後幾分鐘,還是活的,如果搶救得法,人還是能救過來的。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腦子已經死亡了,即使是心跳呼吸還能用機器維持,人體還是溫熱的,但這個人卻是已經死了,這個腦死亡已經得到了很多國家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