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早起,春生打掃完院子,便跑到廚房裡拿了些吃食回到房間,屋子裡那香桃正睡得酣甜,府裡下人們的伙食極好,春生選了四個白麪饅頭,兩碗白米粥,又拿了一疊香桃最愛的春捲搭配廚房裡周婆子親手醃製的私密醬菜。
春生夾了個春捲放到香桃鼻子前,便見那圓圓地小鼻子不停聳動,只見睡着的香桃砸吧砸吧嘴巴,夢裡夢糊地呢喃着:“春捲···香桃的春捲···”
春生的春捲挪到哪裡,那小鼻子便跟着嗅到哪裡,待春生把那春捲一把放入自己的嘴裡,便見那頭香桃不停地聳動着鼻子,似乎是感應不到美食,不一會兒,便悠悠的轉醒了。
見到春生端着一疊炸得焦黃嘣脆的春捲坐在牀頭,香桃眼睛一亮,瞬間醒了過來。這是每日春生喚醒香桃的起牀方式之一。
春生嚐了一個春捲,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碗粥,剩餘的全部進了香桃子肚子裡,香桃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飽嗝,一臉心滿意足,忽閃着大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春生,一副“春生你最好”地模樣。
春生笑着看着香桃,忽然問道:“你今日院子打掃了麼?”
香桃聽了這話一愣,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日原本該是她當值,得早起打掃院子,怎麼辦,又給睡過頭了,香桃癟癟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嘟着嘴可憐兮兮道:“嗚···夏銘姐姐該罵死我了···”
春生一笑,把桌子上的碟子收拾好,往香桃跟前一遞,道:“喏,便罰你把這個送去廚房周婆婆手裡,再有下回,我便也不幫你了,活該讓夏銘姐姐教訓教訓你這個整日躲懶地小懶豬!”
香桃聽春生這麼一說,便知道她已經幫她打掃了,自己也不會受罰了,歡喜的什麼似得,腆着臉跑來抱着春生的手臂嬉皮笑臉道:“春生,春生,你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
春生疑惑道:“哦?你最喜歡的不是夏銘姐姐麼?”
香桃想了一下,調皮道:“最喜歡春生,最最喜歡夏銘姐姐!”
春生對這個答案不滿意,道:“虧我處處偏袒着某人,原來在她心目中也只能排到第二個位置,算了,我看我還是去找夏銘姐姐坦白從寬好了。”
香桃大眼一轉,連忙改口道:“香桃最喜歡夏銘姐姐,最最喜歡春生了。”怕春生不信,還舉起了手指頭,道:“我發誓。”
春生“撲哧”一笑。
香桃圓頭圓臉,嬌憨可愛,年紀尚小,性子有些咋咋呼呼地,迷糊的很。院子裡唯有香桃最小,平日裡無甚玩伴,是以整日裡跟着夏銘後頭打轉。不知因何緣故,夏銘對她格外照拂,院裡其他丫鬟也對她友好異常,便是那傲慢刻薄的大丫鬟紅裳也從未刁難過她,春生心想許是有些來頭,見香桃整日喜樂開懷,便也不曾探究。
香桃整日盼着能來個小夥伴便好了,是以,自春生來後,便整日裡跟着她屁股後邊打轉,便是那夏銘也鬆了口氣,直開玩笑道,總算是擺脫了這纏人的小跟屁蟲。
私底下院子裡有人相傳香桃性子有些癡傻,一根筋,或是拎不清,春生觀之,只覺得香桃比常人更加天真無邪,其餘皆與常人並無差異。
春生便又想起自己的父親陳相近,常人皆道他不善言辭,是以認定他性子癡愣,不似常人。其實不然,她反而覺得香桃與父親是一類人,老天垂憐,在他們出身之際便拿去了生命裡的痛苦與悲傷,整日裡無憂無慮的過活。大抵也正是因爲如此,春生對香桃也格外親近。
兩人在屋子裡說笑一番,便聽見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春生便對香桃道:“快去把這些送去廚房,晚點自己去找個活計幹,池子裡的魚還不曾喂,你可以去做這個。現在外邊都忙翻天了,唯有咱們兩個清閒,可別讓那紅裳姐姐逮着了派給你些髒累的活計,免得到時候晚上又躲在被窩裡哀嚎···”
春生囑咐一番,便出了院子,見外邊幾個小廝正搬着一座木雕百福大屏風往正屋裡搬運,後頭又跟着幾個搬着配套的軟榻,几子等器具,主子爺跟前的得力隨從楊大在一邊指揮着。
這樣的場景,近幾日常常看到,府里正在爲下月的五房大婚做裝點準備,五房的鬥春園裡每日忙進忙出從未停過,尤其是那凝初閣,更是大動干戈,幾個月前便開始修葺,春生曾被安排過去搭手幫忙活計,裡頭富麗堂皇,那器具擺件據說便是比起主子爺的正院也是不差的。
春生出來,與那楊大見了好,那楊大平日裡話語不多,乃沉默寡言之人,與楊二兩個是親兄弟,一個性子穩妥一個跳脫。楊大識得她,見了她便問:“香桃那丫頭起了麼,還是又躲到哪裡偷懶去呢!”
春生笑道:“她這會子該是去廚房那邊了。”
楊大聽了便往那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對她點了點頭,便又回去吩咐小廝搬運穩當小心些,春生往遊廊那邊去了,見後頭聲音見漸小了,便回過頭去,見那楊大似乎是往廚房那邊方向去了,春生心中莞爾。
春生把遊廊打掃乾淨,那掛在廊下的鸚鵡識得春生,遠遠見了便學着香桃歡快的學舌喚道:“春生,春生···快來···春生快來···”
這隻鸚鵡通人性,聰明伶俐,最是會學舌,它的體型偏小,羽毛顏色鮮豔,面部無羽毛,充滿了條紋,興奮時條紋可以變色,甚得沈毅堂喜愛,每次外出聽曲唱戲總會身邊帶着。
春生打掃完便準備餵食,見食簍裡的食物空了正準備去廚房拿點,卻無意間聽到正屋裡頭隱隱傳來叱罵及啜泣聲,春生走到角落往裡看,便見着那紅裳正指着手指頭在教訓人,那挨訓的正是與春生一同進來的蝶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