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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已經是深夜了。
冬季的夜晚還是那麼冷,寒風依舊呼嘯。
朵朵雲層後面,躲藏着月亮,天地間昏暗無光,伸手不見五指。
耳邊是窗戶被風吹動的響聲,琳琅水榭內,燈燭還在亮着。
桌前,女子低頭專注的閱覽記載各種藥物的古書籍,燈下面的她臉頰晶瑩華潤,睫毛又黑又長,猶如蝴蝶的羽翼,遮蓋着下面一雙璀璨清透的眸子。
“哐當——”
安靜被驀地打斷,寒風涌入,窗子被風吹動的噼裡啪啦作響。
清狂放下書籍,站起身去關窗戶,剛一關上,身後便傳來一聲嗤笑。
她眉頭一皺,轉過身去,眸子微眯,“是你?”
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時來到屋內,徑自做在了桌案的另一邊,雙臂環胸,面具下的紫眸在燈火閃動下,散發着妖異的光芒,“對於我送你的大禮,可還滿意?”
歐陽清狂一愣,隨後低聲笑了小,竟是半點也不防備的坐了回去,跟他坐對面,她拿起銀針挑了挑燃燒很久的燈芯,聲音聽不出息怒,“我早就猜到是你做的。”
“哦?”
紫眸一閃,染上了許些玩味。
手腕緩緩翻動,她眼也不擡,依舊撥弄燈芯,“之前若曦被趕了出去,歐陽興也明明對她恨之入骨,可卻在數月之後,情況轉變,若曦迴歸甚至是得到了歐陽興的信任,這樣的手段自然是出自你的手中,我曾經想過你會幫助若曦,卻沒料到會是這麼早,我以爲,你或許要等到若曦被我打擊的只剩一口氣時,方纔出現。”
“既然你知道,爲何卻不緊張?”
說這句話的時候,面具下面的紫眸緩緩沉了下來,嘴角也蘊含着一絲絲的陰冷之色,他就是看不慣面前這個女人一副淡定從容的態度!
她只有慌張,驚恐,害怕,痛苦,他纔會覺得痛快!
但是這些,她統統都沒有!
甚至連半點難過都沒有。
這纔是最令他接受不了的。
歐陽清狂動作一頓,眼皮懶懶的擡了下,瞧着對方陰沉如鬼的目光,她無動於衷的說道:“你那麼希望我痛苦,我怎能讓你如願呢?更何況,我爲何要緊張?我從來不覺得爲他們值得。”
“你還真是怪胎。”
東方鈺脣角冷冷勾起,不無諷刺的說道。
“彼此彼此。”
她頭也不擡的回了一句。
東方鈺目光加深,“你想不想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一定很好奇對嗎?”
清狂笑了笑,看他,“如果我說好奇,你一定會不說,如果我說不好奇,你也不會相信,所以呢,東方莊主,這說與不說,全在您。”
東方鈺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玩,“你一定猜不到,就在那個晚上若曦見我之時,我便已經發現,暗中偷偷跟蹤若曦的人,是你。”
清狂一怔,隨後眯起眼睛,“原來你早就知道?那你……”
想到這,她猛地一頓,隨後才說道,“我明白了,那個時候你和若曦說的話,是你在演戲?對不對?”
怪不得……
怪不得她總覺得奇怪。
東方鈺紫眸閃爍着嘲諷的光芒,“你想要算計若曦,卻不想反被我算計?我若不那樣做,你又怎會放下戒心?況且……”
“況且什麼?”
“被全家人拋棄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很舒服?”
面對男人的嘲弄和諷刺,歐陽清狂只不過是微微愣了下,最後才低聲笑了下,“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設計好的,你這麼做的目的是讓我被勝利衝昏頭腦,自然也不會去詳細的推敲的事情,那你又是用什麼辦法,讓歐陽興對若曦產生信任呢?我很奇怪。”
東方鈺輕輕一哼,沒有立刻回覆她,而是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碗。
這個碗……
不正是那日她用來若曦滴血認的碗?
這個碗當時就被她扔掉了。
她自認爲做的十分周密,況且當時東方鈺並未在現場,又怎知真相的?
看來,面前這個邪魅乖戾的紫眸男子,遠比她想像中的要敏銳。
歐陽清狂很快便把目光從那個玉碗上面轉移到面前男人的面具上,柳眉微微一挑,“你如何發現的?”
東方鈺勾脣輕笑,眼底盡是冷意,“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但沒有我不知道的。”
“好大的口氣。”
少女忍不住笑了,卻是滿含嘲諷,頓了頓,她站起身,毫不畏懼的迎上他冰冷幽深的紫眸,一字一句道:“若是我猜的不錯,想必你早就知曉了我的計劃,怪不得我回來一切都變了,我差點忘了,這幕後黑手可是您呢。”
東方鈺揚眉,“不錯,那個晚上,我早已發現你在暗中跟蹤若曦,於是將計就計。”
“你將計就計了,最後趁着我的疏忽,上演了這麼一場好戲?”
“不盡然。”
“哦?”
“若曦當初並未發現你,在你去了南宮莊園之後,她來找我,於是我索性就讓歐陽興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
東方鈺紫眸含着嘲弄,彷彿她的面具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真面目?”
清狂不由得一愣,隨後低笑出聲,目光望向了窗外的黑色,不知是高深莫測還是別的什麼,讓人看不透她的目光究竟是所爲何,只聽她幽幽的嗓音帶着無盡的蒼涼和莫名,“每個人都有另一面,面對不同的人,露出不同的一面,許是背叛,許是欺騙,亦或者是絕望。”
頓了頓,她又笑了,彷彿剛剛的蒼涼是個幻覺,她眉眼一彎,轉過頭看他,笑道,“無所謂真面目假面目,就好比東方莊主您,不同樣戴着面具多年,難道您……就沒有個深埋心中的秘密?”
東方鈺對上了少女含着笑容卻感到莫名的眸子,不由得一怔,漸漸地,那一雙罕見的紫眸內,忽然間涌出了瘋狂的恨意和殺氣,他冷笑一聲,“你說的不錯,每個人都有心中秘密,不知歐陽大小姐的秘密,可是以往做過的虧心事?再者就是每晚滅燈後,夢中會有冤魂索命而來?”
這語氣,明顯就針對她,更是帶着毫不掩飾的濃濃殺意。
他想殺了她!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彷彿是習慣了,但同時隨着她的好奇也在逐漸加大,“東方家主,你爲何對我這般生恨?貌似以往……我不曾作過對不起您的事情吧?俗話說的好,冤有頭債有主,清狂不明不白的受着您的報復打擊,實在也很無辜,不是麼?”
少女一下子又變的無比的可憐,眨巴眨巴兩下水汪汪大眼睛,彷彿受了委屈的孩子。
可這幅表情在男人眼中,卻令他心中殺意更甚,“你,也配無辜?!”
不配?
歐陽清狂不以爲然的嗤笑一聲,“算了,既然您不肯說,我問也白問,不過,我還真想告訴您,不要以爲我沒有舉動就代表好欺負,惹毛了我,你的後果也很嚴重哦。”
東方鈺站起身,藉着身量高度,睥睨面前只到他胸前的少女,滿眼不屑,“就憑你?”
“是的,就憑我。”
歐陽清狂笑了,令人看不透那清亮的眸子閃動着的幽暗光芒。
“咻——”
眼前一花,男人的大手,狠狠掐住了女子的脖子,拿纖細白嫩的小脖子,彷彿輕輕一用力便折斷。
東方鈺雙眼一眯,語氣陰沉,“信不信,我今現在便殺了你。”
歐陽清狂不以爲然的眨眨眼,彷彿毫不畏懼,“你若真想殺我,又何必大費周章的設計這麼多陰謀?難道您不是想要我受盡折磨嗎?”
東方鈺面具下的嘴角忽然勾起,說話間也鬆開了手,“你說的不錯,我不會讓你輕易的去死。”
清狂在他鬆手後便揉了揉被捏痛的小脖子,低聲笑道,“是啊,你這麼恨我,又怎能輕易殺死我?”
“怎麼?有恃無恐?”
東方鈺眉梢一挑,眼底盡是輕蔑和嘲弄。
“當然不是。”
她勾了勾嘴角,笑眯眯的望着他,“我只是害怕罷了。”
東方鈺眯眼,打量女子的表情,哪有半分害怕驚恐?不但如此,甚至還帶着一絲絲的不以爲然,他冷哼一聲,“不管你真害怕或者假害怕,以後要發生的事情,絕對會打破你表面上的平靜,屆時,我看你還如何冷靜自如?”
不等她作答,他便縱身一躍,快速從窗口消失了。
望着被風催動的簾子,歐陽清狂垂眸沉思,眉頭輕輕皺起。
他剛說,以後要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清狂的嘴角劃過一抹雲淡風輕的笑。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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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碧雲清透,是個沐浴暖陽的好日子。
少女慵懶的躺在長椅上面,身上只穿了一件毛絨絨的貂皮大衣,內襯雪白色的紗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襯托的極爲雅緻,暖光傾灑,整個人遠遠看去如同陽光下金燦燦的仙子一般光彩奪目。
“小姐,今天你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呢。”小秋拿起托盤上面的葡萄細心的剝開,然後體貼的送到清狂的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