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伯諭事不關己地一擺手,看了看悠閒躺着的冷沐真,“不是本世子說芷蕾會渡江,而是你們家小姐說的!”
聽到芷蕾要渡江,莫殤顯然比任何時候都緊張,一轉冷沐真再不是平時的恭敬,“小姐爲何要讓芷蕾渡江?小姐平時不疼愛芷蕾,到如今芷蕾也伺候了你三年,小姐不能視芷蕾的生命於無物!”
說着,又腦洞大開地揣測起冷沐真的想法,“小姐是不是想借芷蕾的性命,給自己謀功?謊稱芷蕾能夠渡過淮江,讓皇上提前封賞冷族,然後芷蕾陣亡,冷族倒成了烈士之家?可小姐不要忘了,謊騙聖上是要砍頭的呀!”
第一次見到這麼激動的莫殤,就連上次,懷疑莫彥背叛,他都沒有這麼激動過。
看來,他對芷蕾的關心不假。
這麼一想,冷沐真反而放心一笑,“你放心吧,大哥知道過江的辦法,這幾天會把芷蕾訓練好。我也會陪着她渡江,要陣亡一起陣亡,這樣你放心了?”
沒想到冷沐真這麼積極,莫殤不由一愣,“屬下不明白。難道小姐只爲給芷蕾博一個名利?不惜危及自己性命?”
冷沐真點了點頭,“不然呢?我吃飽了撐的,非要過淮江?”說着,揮了揮手,“你先去後院,把武場整理出來,我一會兒去那兒練練!”
莫殤應聲而去,寧蠑卻伸手攔住她,“你的身子還未復原,胡亂練武是要出大事的!”
芷蕾亦是點頭,“世子說得對,小姐的身子要緊,還是好好休息,我一人渡江就行了!”
說這話時,芷蕾還是有些恐懼的。但一想自己與莫殤的幸福,又捏緊了拳頭,一臉即將赴死的表情,望向不遠處的冷伯諭,“世子,我天生手腳就笨,輕功水上漂或許要學得不快,一切麻煩世子了!”
瞧着他們一個個,都對淮江充滿了敬畏,冷伯諭無奈一笑,“我看你手腳靈活,應該學得很快,跟我來後院吧!”
說着,又轉向冷沐真,“出使的事,我會陪着芷蕾,你的內力盡失,是渡不過淮江的!”
渡不過淮江,是要出人命的。芷蕾擔憂一眼,也跟着勸道,“小姐還是留着吧,世子陪着我,我也安心一些!”
畢竟冷伯諭渡過多次淮江,跟着他,總比跟着冷沐真去送死的好!
瞧出了這倆堂兄妹鄙夷的目光,冷沐真的臉耷拉下來,“行了行了,我就留在這,你們學好了之後,快去快回就行!”
冷伯諭與芷蕾一同去了後院,莫殤原想旁觀,卻被冷伯諭支開,侍人也全部屏退。
瞧着伺候的人都散了,芷蕾並不覺得奇怪,而是好奇問了一句,“輕功水上漂,是世子的秘技,所以不能讓外人看到吧?”
“什麼輕功水上漂?從來沒聽過這東西!”冷伯諭一愣,從剛纔聽說這種武功,他就暗暗生疑,是誰傳的謠言?
芷蕾亦是一愣,“沒聽過?輕功水上漂是唯一渡過淮江的武功,世子渡過淮江多次,怎麼可能沒聽過呢?”
冷伯諭伸手,做出“噓”的手勢,湊近芷蕾向她耳邊輕聲道,“渡過淮江,根本就不需要輕功。江邊有一處機關,被父皇設了鎖,用同族的內力打開,就能從江底的通道渡過淮江!”
第一次聽說這種渡過淮江的辦法,芷蕾驚了又驚。其實她以前懷疑過,或許另有渡江的辦法,但沒想到是這種辦法。
輕功水上漂的傳聞雖然很多,但畢竟是傳聞,芷蕾一向是半信半疑的。
如今一聽這個,更對這個抱有疑問,“那麼寬的一條江,如何從江底建起通道?是親王的主意麼?”
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是一驚,“世子方纔稱親王爲什麼?父皇?”
冷伯諭微微一笑,“這不是父皇的主意,而是母后的本事。聽說大伯家分離破碎,父皇一直很惦念筱兒你,如今既有機會渡江,就去見見父皇吧!”
渡過淮江的辦法,已經讓芷蕾震驚不已,再一聽父皇、母后,更是大驚失色,“親王離家往去北界,已經收服了一片國土?”
瞧着她驚異的面色,與冷沐真有幾分姐妹相,冷伯諭溫柔了眸光,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冷筱,“到時你就知道了,咱們等到天黑回去,就說你已經基本掌握輕功水上漂的要領。然後告別皇上、前去淮江,夜深人靜時最適合渡江!切記,渡江的方法、父皇母后的身份,連真兒都不許提起!”
誰都不比芷蕾明白,冷沐真對圓滿之家的期望。上回見到冷洵,錯將他當成榮親王,芷蕾便想將小姐思家之情告知。
如今一聽冷伯諭的話,更心疼小姐的孤單,“爲何不能對小姐提起?小姐一出生便沒有見過親王和王妃,對他們有諸多思念!”
妹妹對家的思戀,其實冷伯諭也看得出來,聽罷芷蕾的話,他亦是一嘆,“其中諸事雜多,父皇和母后都不想連累祖母和真兒,亦無需她們出力,所以最好不知道!”
芷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了一會兒事情,又輕聲問道,“二十一年前,質子的事,親王還記恨老太君麼?”
冷伯諭搖了搖頭,“不知道,父皇與母后都對此事隻字不提!”
不知不覺,便聊到了晚上。
芷蕾的問題很多,大多都是幫冷沐真問的,冷伯諭卻回答得模棱兩可,既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聽得芷蕾有些心煩,都是一家人,怎麼還這麼多秘密?
晚上,皇帝的聖旨便到了,“奉天承運,洛商皇帝詔曰:北界軍隊突現,朕深感不安。冷族侍女芷蕾,有渡過淮江之本事,暫任洛商大使一職,替洛商出使北界調和。倘若功成,侍女芷蕾破例封爲瑤珠郡主,欽此!”
“謝主隆恩!”芷蕾深深一拜,雙手接過聖旨而起身。
瞧着芷蕾衣着光鮮,比尋常侍婢都要穿戴華麗,李佺打量着一笑,“芷姑娘擔當重任,大小姐必定也很欣慰吧?奴才瞧着您的衣裳,應該是尚服局新制的!”
芷蕾微微一個點頭,算是恭敬有禮,卻拿捏着分寸,“李總管好眼力,小姐說,祝奴婢衣到功成!”
李佺哈哈一笑,“好一個衣到功成!那奴才也祝芷姑娘一路順風,倘若功成,也別忘了奴才的功勞呀!”說着,讓小太監呈上幾樣首飾、幾件衣裳。
首飾都是珊瑚制的,看起來簡單、淡雅,卻不失貴氣。
入夏,衣裳也都是香錦的,穿上便是淺淺微香,使人心曠神怡!
今日送禮的人不在少數,芷蕾也早收得習慣了,雙手自然一伸,接了禮物過來,“謝謝總管好意,等功成回來,奴婢再穿上總管的衣裳慶祝!”
李佺諂媚一笑,“姑娘能穿奴才送的衣裳,是奴才的榮幸!如此,奴才先告退了!”
瞧着一堆人退了出去,冷伯諭與芷蕾先向冷沐真道別,纔出發淮江!
用過晚膳,冷沐真坐在軟榻上休息,憑空突然一嘆。
寧蠑微微一怔,“嘆什麼氣?”
冷沐真托腮,像在思考什麼,“再過兩日便是大哥和二哥的生辰,二哥倒不要緊,寄去禮物就好,大哥萬一不能及時回來.......”
猜到她會煩惱這個,寧蠑淺淺一笑,“大舅哥留了話,說他的生辰是辛未年一月初六,讓你不必給他送禮,免得引起皇上的懷疑。還有千夜太子,他的真正生辰雖然是六月甘二,但凌晟爲了掩護他質子的身份,特地報遲了五日。如果要送禮,最好等到七日後再送!”
一對生辰,原就難記,如今還有這麼多真生辰、假生辰.......冷沐真拍了拍微疼的腦袋,“真是麻煩死了,到時候記得就送,不記得就算了吧,反正他有了姚瑤就不要我了!倒是你的生辰,冠禮已經大操大辦,生辰不可能大擺筵席了!”
寧蠑反而會心一笑,“不能大擺筵席最好,咱們兩人相約,比熱熱鬧鬧的輕鬆許多。你忘了麼?每每我的生辰,總是江北避暑期間,你被老太君關在府中,我又被帶來江北。細數起來,這還是咱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我的生辰!”
被他這麼一提,冷沐真才恍然過來,“對了對了,除卻小時候還未記事的生辰,今年確實是咱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辰呢!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好好準備了!”
寧蠑一愣,“你到現在還沒準備麼?”
她雖然懶怠,但他的生辰,她都不會馬虎。即便不能親自慶賀,也都是早早開始準備禮物的。
見他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冷沐真深深一笑,“逗你的啦,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今年的禮物,與往年不同!”
時日一晃,很快過了三日。
一大清早,便聞到一陣意大利麪的香味,寧蠑揉了揉睏倦的雙眼,今日的廚房似乎起得尤其早。
梳洗了一番,到後廚房一看,竟是冷沐真在煮麪、拌麪。
不知折騰了多久,已經渾身是汗,轉眸看見寧蠑的身影,嘴角一開,“你起牀啦?時辰還早,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望了一眼雲霧繚繞的廚房,寧蠑邁步走了進去,“還責怪我說不用冰,你如今下廚,不也沒有用冰?”
說着,拿出汗巾,心疼地擦着她額上的汗珠。
冷沐真卻用衣裳抹了一把,樂在其中似地一笑,“我那是怕你熱着。哪有廚房用冰的?炒好的菜不能再過火,都被冰吹冷了,吃了會拉肚子的!”
說着,推了推寧蠑,“這兒熱氣騰騰的,你今天是壽星,就在房間裡待着,我做好菜給你端去。吃完了飯,咱們再一起出宮!”
寧蠑無奈一笑,“待在行宮最安全,出宮做什麼?”
冷沐真卻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好了壽星,你先回房吧,讓侍人好好給你打扮打扮!”
今日,會是最特別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