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算計的成分,但千夜冥的重傷是實打實的,冷沐真嚇壞了,寧蠑自然主動去扶,“你先別哭,地上涼,咱們還是扶他去偏殿,讓他平躺在軟榻上吧!”
“嗯對,地上涼!”冷沐真這才反應過來,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幫着寧蠑扶起千夜冥。
一般受了這麼重的傷,傷者總是疼得雙眼昏花,但千夜冥早就封了穴道,疼痛也就減輕了。
見寧蠑走來,也沒猶豫便扯住他的左臂,千夜冥的表情猙獰得更加可怕,表情變化自如地將痛苦放大最誇張化,“痛.......”
極不容易地逼出一個字,千夜冥便故作昏厥,全身放鬆合上了眼睛。
冷沐真一嚇,連忙將他放回了地上,見他昏厥更是驚愕着急,“還是你抱他吧!”
讓一個大男人,抱一個大男人,虧丫頭想得出來!
寧蠑扯了扯嘴角,盡是不情願。
兄妹倆想到了一塊兒,千夜冥自然也扯了扯嘴角,不被察覺地幸災樂禍着。
冷沐真依舊着急,“你就別不情願了,他前身盡是小鏢,你根本沒法揹他。抱着也安全一些,有什麼狀況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快抱去偏殿!”
每次遇到親者的算計,丫頭總是一股腦兒地中計........寧蠑暗暗無奈,這個毛病必須要改,找個恰當的時機,他一定好好與她說一說!
眼下她正着急,估計也聽不進什麼話,再者千夜冥的重傷是真的。
寧蠑無從辯說,只好小心翼翼地抱起千夜冥。
雖是重傷,但千夜冥有混元護體護身,小鏢傷口並不太深,不至於傷及真元。
像是故意找茬,千夜冥偷偷運起內力,將身子變重了一倍。
三百多斤的怪物,寧蠑沒怎麼使勁,抱了一點又摔了回去。
這麼一摔可好,冷沐真嚇壞了,“他不過一百五六十斤的重量,何必動用寧族心經去抱?動用便罷了,你摔他做什麼?他受傷了,難道你也命不保夕了?!”
聽了這些話,寧蠑真是哭笑不得。
他自認力氣不小,單手可舉起一百五十斤的武器,抱個千夜冥何需動用寧族心經。
千夜冥修習的也是寧族心經,明明是他動用的,哪關寧蠑的事?
但這些都無從取證,若將丫頭去抱一下試試,千夜冥必定及時收住寧族心經。
到時寧蠑還要攤上一個污衊之罪,豈不更叫千夜冥樂開懷?
看來他是記恨晨時的事,所以藉機報復!
丫頭相信了,寧蠑再冤枉,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隨即使了雙手的勁,將三百多斤的怪物橫抱了起來,“剛剛是失誤,走吧,去偏殿!”
一句話說得極其勉強,好似抱着一個千斤擔,屏氣凝神,面色一下紅潤油光。
冷沐真這纔有些疑心,按說寧蠑的力氣不小,怎麼可能抱得這麼吃力呢?
雖有疑心,卻不曾懷疑千夜冥,畢竟重傷是真的,昏厥也不像假的。
偏殿離正殿不遠,走過去也就五六十步的距離。
原是一個輕鬆的距離,寧蠑卻越抱越沉,十步之內,千夜冥已經四百多斤。
夏日的朝陽東昇得快,巳時就已經高掛,燒得大地灼熱。
寧蠑抱着四百多斤的千夜冥,每一個步子都比平時穩了多倍,邁出一步便是沉重一分。
這時,江北的海風已經感覺不到,只有烈日當空,照得寧蠑額上的汗珠晶瑩剔透。
後頭冷沐真跟着,寧蠑礙着面子,儘量不表現出吃力的樣子,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卻表露了自己。
五六十步的距離,今日尤其遠。
手上的千夜冥也越來越沉,即便寧蠑咬牙堅持着,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只能秘密傳音地警告,“適可而止,別太過分,瞳靈不是愚蠢之輩!”
用寧蠑的身子做掩護,千夜冥偷偷看了妹妹一眼,捕捉了她有些生疑的目光,才收了幾分內力。
雖然網開一面了,卻還是三百多斤的重量。
不過比起四百多斤,確實輕鬆了不少,但寧蠑力氣用盡,再輕也難支撐了。
幸而拿急救箱的侍衛及時趕來,看出了主子的算計,深怕摔着主子,連忙伸手拖住,也給寧蠑借了一點力。
被他分擔了一點重量,寧蠑才鬆了一口氣。
若真抱不住,把千夜冥摔出個好歹,或者千夜冥裝作摔了個好歹,他一輩子都解釋不清楚了!
千夜冥則是暗暗生氣,幫誰不好,居然幫寧蠑,究竟誰是他的主子?!
好不容易扶到偏殿的軟榻躺下,冷沐真也提着急救箱跟來。
寧蠑第一時間搬了兩張椅子來,一張先給丫頭坐,另一張才留給自己,轉首睨了侍衛一眼,“這裡沒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侍衛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既是千夜冥的瞎胡鬧,就不累着無辜的侍衛了。
跟着主子多年,千夜冥的心思,侍衛一路也想明白了。方纔看到主子使壞,猜想也得到了證實。
既然沒事,他也就行了告退禮,施展輕功離開。
聽到侍衛離去的細小聲音,千夜冥又暗暗不悅,寧蠑讓他退就退,豈非不忠?
自然了,這些只是氣話,不會真的趕走或者殺了侍衛。
畢竟侍衛對他的忠心,他打從心底還是明白的,不是真的背叛他。
千夜冥繼續故作昏厥,寧蠑無奈看着,真想上前掐他幾下,讓他叫出疼來。
不然騙得丫頭團團轉,實在是太氣人了!
冷沐真一手遞了帕子過去,另一手打開急救箱,心裡雖然慌張,面上卻鎮定了不少,“你先擦擦汗,再幫我把這些小鏢拔出來!”
接到帕子的一刻,寧蠑是欣慰的。
還是瞳靈知曉心疼人,不像千夜冥,雖爲二舅哥,心思卻這般多!
一邊抱怨着,寧蠑一邊擦了汗,也不忘給冷沐真擦。
她一向怕熱,剛剛在外頭曬了一會兒,偏殿又沒有設冰,如今更加熱了。
汗還沒擦完,冷沐真便搖了搖頭,“不行,這兒太熱,千夜太子又冷汗直冒,傷口只怕會感染!”
這哪裡是冷汗,分明是熱汗.......
寧蠑雖然無奈,卻也沒有揭穿,只是自然應對,“我這就吩咐楓影,叫他用馬車移一些冰塊過來!”
冷沐真點了點頭,“最好能從皇帝那兒勻一些過來,總之越快越好!”
“好。”寧蠑應了一聲,喚來楓影吩咐罷,又轉回了冷沐真,“你別緊張,我用了點青把脈,千夜太子雖是重傷,卻不至於傷及性命。”
這是委婉的回答,他其實想說:這點傷,千夜冥自己運功就能療傷,咱們大可不必管他!
畢竟是人家哥哥,寧蠑若真這麼說了,必定吃力不討好,好心反被千夜冥咬一口!
果然委婉有委婉的好處,冷沐真不僅放心了一些,還多了一分感動,“難爲你這麼熱還隨我來,抱着他一路,累壞了吧?”
寧蠑笑笑搖頭,“不過一百五六十斤的人,有什麼可累的,陪着你又怎麼會累,我只是愛出汗罷了!”
替千夜冥擦汗的手一頓,冷沐真轉首看向寧蠑,向他欣慰一笑,“我知道你最好了!”
當着一個傷者的面,兩人還情意綿綿、情話肆意,千夜冥暗暗咬牙,卻不能表現出來。
什麼叫做寧蠑最好了?那他這個哥哥算什麼?死丫頭,當着面都敢說他壞話,背地裡又將如何?
千夜冥真想馬上彈起來,一掌將寧蠑推出去,他受傷只爲讓妹妹關心,何需他來“陪伴”?黃鼠狼給雞拜年!
每次都是這個寧蠑阻撓,若以後他們成親了,千夜冥的地位豈非更加卑微?
每逢丫頭回門,都要帶着這麼一個討人厭的寧蠑,他們還要卿卿我我、情情愛愛、甜言蜜語。
光是想想這些,千夜冥便抓狂得不行。
寧蠑與冷沐真的情話還是不斷,千夜冥實在聽不下去,只好故作劇痛地驚醒,“沐真?!”
突然的驚醒,冷沐真也跟着一驚,被迫轉向千夜冥一看。
像是故意般,千夜冥想翻身下牀。
冷沐真一嚇,小手連忙從寧蠑的大手中抽出來,輕輕將千夜冥按回了軟榻,“你傷得很重,就不要亂動了,等冰塊送到,我就替你處理傷口!”
看出了他的故意,寧蠑一臉黑線。
直說看不慣他們親熱,叫丫頭將手抽出來,遠比這些心思直爽,可千夜冥就是這般拐彎抹角!
見妹妹的小手,遠離寧蠑的魔爪,千夜冥才鬆了一口氣,面上卻還撐着演技,“爲何要等冰塊來了,才處理傷口?我實在痛得不行!”
越說臉色越是發白,這倒不是裝出來的,是流血過多的正常現象。
不過千夜冥替凌晟征戰沙場,早就流慣了血,這一點失血還是可以撐住的。
汗水會感染傷口,千夜冥不可能不知道。
看出了他是故意問的,想轉移冷沐真的注意,趁機與她多說話,寧蠑便代替回答,“偏殿太熱,瞳靈怕汗水感染鏢傷,所以要等一等。千夜太子若實在疼得不行,就咬咬牙吧!”
千夜冥確實想咬牙了,他與妹妹說話,有寧蠑插嘴的份嗎?
他想與妹妹搭話,寧蠑跟着瞎摻和做什麼?
聽到寧蠑的聲音,千夜冥便沒了心情,也懶得裝作痛苦,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正好冰塊運來,冷沐真轉眸去看,纔沒有注意到千夜冥的神情變化。
寧蠑都看在眼裡,亦是不屑地一個白眼,這算什麼哥哥,成天算計妹妹博取同情!
設好了冰塊,又有轉扇驅熱,偏殿很快成了涼室。
冷沐真也投入了醫治,用最快的速度將小鏢盡數拔去。
寧蠑亦是認真,緊隨其後給千夜冥止血、包紮。
兩人配合得越默契,千夜冥越是不悅。明明是他佔上風的計策,最後怎麼反叫他們更加甜蜜默契?
“這邊,快止血!”冷沐真蹙着雙眉,一邊點青把脈感知他的傷勢,一邊示意寧蠑。
實在不滿一個男人,在自己身上動來動去,但妹妹在場,千夜冥也不能表現太過。
忍了整整半個時辰,千夜冥終於爆發,一掌將寧蠑推開,“不許碰本太子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