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冷亦寒,看着時辰不早,冷沐真馬上向梨花苑而去。
原就是路癡,現在又是晚上,費了好大的勁找到梨花苑,才長舒了一口氣。
四下一片黑暗,梨花苑門口高掛着兩隻燈籠,忽明忽暗地照出冷沐真的影子,時而風吹影動。
見守門的婢女昏昏入睡,冷沐真無奈一笑,越過她進了梨花苑。
剛踏進梨花苑一步,便有一道屏障突然出現,緊接着幾名隱衛輕盈飄落,攔在冷沐真面前,“老太君已經歇下了!”
話落,才認出是冷沐真,齊齊一跪行禮,“屬下參見大小姐!”
跪下之際,屏障也跟着消失,冷沐真面色平靜地一點頭,“平身吧,我找祖母有要事。”
說罷,擡腳進了幾步,突然又一道阻力,老太君的聲音繼而響起,“臭丫頭,受了算計就來找我老婆子,我沒那麼多閒工夫管你,有本事自己去教訓姝貴妃和晉王!”
小心眼!冷沐真暗罵一句,語氣也跟着不悅,“死老婆子,誰說我是找你撐腰的?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
本以爲阻力已除,冷沐真一邁腿,還是難以動彈。
正要發作,便聽老太君輕哼一聲,“沒骨氣,等你教訓了姝貴妃和晉王,再找我不遲!”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玩?!
如果魔尊是冷老頭子,那麼魔尊也就是老婆子的夫君。
夫君危在旦夕,她還說什麼沒骨氣,還有沒有良心?
此時此刻又想起寧蠑來,冷沐真哼唧幾聲,如果他沒有灌她失功散,任憑老太婆功力高深,她也有辦法衝過去。
可惜沒有如果,她被灌了一日失功散,根本拿老太婆沒辦法......
死寧蠑,別讓她逮到機會,不然一定加倍還之!
冷沐真無奈擡頭望天,只見月明星稀的夜空,不由一嘆。今晚是月兒的主場,星星吃了失功散,註定不能囂張了!
看來只有等到明晚恢復了功力,或者去教訓了姝貴妃和南宮墨之後,才能找老太婆問清楚了。
想罷,冷沐真嘟囔着嘴巴,瞪了老婆子的房間一眼,氣鼓鼓地轉身離開了梨花苑。
好不容易找到了回湘竹苑的路,冷沐真擦了一把冷汗,纔看見早早等在門口的芷蕾,一臉神情緊張。
冷沐真也跟着正色,幾步到了她面前,“是不是出事了?”
見小姐回來,芷蕾方喜,但一想到湘竹苑裡的事,又一臉苦惱,“小姐自己進去看看吧,奴婢實在是沒辦法了!”
難得見到這丫頭一臉無可奈何,冷沐真只覺新鮮地一笑,順手丟了寧蠑的帕子給她,“你去幫我洗了,然後差人還給寧蠑!”
寧蠑二字剛落,湘竹苑內的竹子突然一陣狂動,竹葉經不住這麼摧殘,紛紛落了下來。
苑內的下人驚呼起來,差點打了燈籠燒着竹子!
原本寧靜的夜,也因爲這一陣騷動不再寧靜。驟然刮過一道陰風,直到一個綠色的身影出現,一切才恢復了原先的平靜!
“雲小姐好大的動靜!”冷沐真猜想大概是雲千柔,於是亂蒙一通,轉眸見真的是她,心頭才鬆了一口氣。
她平靜的笑意之中,不含一絲心計,卻給人一種睿智之感。
雲千柔細細瞧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沒一點千金小姐該有的姿態,“沒了功力竟能感知是我,冷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沒了功力?!芷蕾心下一震,驚得看了主子一眼。細細感知,才發現感覺不到主子的一點內力,這是怎麼一回事?
餘光瞥到芷蕾驚異的目光,冷沐真無奈。剛剛被冷亦寒盤問了一遍,她實在不想重複了,只好拂了拂手,“你先去把帕子洗了,這事過後再說!”
“是。”雖然帶着疑問,可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芷蕾遂應了一聲,剛要退下去卻被雲千柔攔住,“你先別走!”
這雲小姐話語尖銳,剛剛只跟她對話了幾句,就已經被她氣得無語。芷蕾懶得再多話,只無助地望了望主子。
冷沐真擡頭望天,現已經到了亥時。按說大家閨秀、官宦千金這個時候不該出府,而這雲千柔卻沒有禮節束縛,挺有意思!
這一點倒跟這具身體的作爲有些相像,冷沐真遂笑,“看來我和雲小姐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她和她?情敵也算同道中人?
雲千柔一頭霧水,“此話怎講?”
冷沐真依舊是笑,“昔日我爲了晉王不惜名譽,常大半夜出府尋他,與如今雲小姐的作爲如出一轍。”說着,輕笑一挑眉,“寧蠑值得你如此?”
心事被一語道破,雲千柔心下羞怒,面上還是不承認地一問,“爲什麼這麼說?”
今日假石園宮宴,小姐們都打聽了心愛之人穿的衣服顏色、樣式。一旦有一位閨秀大膽穿了同色的衣裳,這種“表白”之風很快就會流行起來。
她的穿着已經暴露了心思,還需要她多解釋麼?
冷沐真一向不喜歡多說廢話,遂故作神秘地一笑,“剛剛雲小姐不是說我料事如神麼?”
見她眼色往自己衣裳上一瞥,雲千柔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遂不屑一笑,“這不過巧合罷了,本小姐纔不會像那些傻姑娘一樣,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無餘!”
“是嗎?”冷沐真反問地一笑,一轉肅然對着芷蕾一句,“這帕子不要也罷,你拿去燒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雖然知道可能是戲語,雲千柔還是沉不住氣,“不許燒!”
見芷蕾幾步要走,馬上追上她,順手搶過帕子。又寶貝地攤開看看,深怕弄破或是褶皺了。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還來不及看,她就已經結束。細細看了看帕子無異,雲千柔才意識到自己的反常。
再望冷沐真時,她已經換作一臉得意,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一副令人討厭的嘴臉,跟那個傢伙一模一樣!
雲千柔頓時羞怒,“不過一條帕子,你要燒就燒!”
雖這樣說,帕子卻還牢牢抓在她的手心,一分不鬆。
對寧蠑迷戀至此麼?
冷沐真眼下微微色變,不過一瞬就恢復了常色,還沒說話,她就急着搶來了話語權,“你知道早先在宮裡,寧世子爲何打斷四公主的手、又推了你下水麼?”
一個問話說得耀武揚威,像是在極力炫耀什麼似的。
芷蕾又是一驚,倒不是驚她的耀武揚威,而是驚主子被寧蠑推下水。才發現主子已經換了一身淺黃裙子,更是不解,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出了她的純真,冷沐真遂配合地笑笑,不理會芷蕾疑問的目光,對着雲千柔故作不知地搖搖頭。
見她面露難色的樣子,雲千柔才洋洋一笑,伸出大拇指驕傲地指了指自己,“是爲了我!”
“爲了你?”冷沐真聽着答案新鮮,不由一笑。
聽着她帶着輕蔑的笑聲,雲千柔卻不受影響,自信滿滿地也一笑,“對,就是爲了我!我們雲家與南宮家交好,我與晉王算是青梅竹馬,那四公主公然對晉王表白、沒經過我的同意,寧世子便替我教訓她!至於推你下水,便是你生了對寧世子的覬覦之心,他想告訴你不可能!”
敢情她還是個挺有佔有慾的孩子!
聽着這神邏輯,冷沐真一笑,想着寧蠑要是聽到了,不知是個什麼表情。
見她不說話,一臉折服的樣子,雲千柔笑得更是得意,“既然寧世子說了你們不可能,你又知道本小姐喜歡他,就請你不要再纏着他了。至於這帕子,還是由本小姐親自洗了,親自送去給他吧!”
就一條帕子,冷沐真也懶得跟孩子搶東西,遂笑,“就這麼點事兒?雲小姐大半夜來一趟,就沒別的要事了?”
這還不算天大的要事麼?雲千柔聽出了送客的意思,走時還不忘警告一句,“日後再瞧見你和寧世子往來,休怪本小姐不客氣!”
一句警告的話說得殺味十足,與她天仙般的氣質相駁。冷沐真心下一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外表天仙的女人,往往藏着一顆蛇蠍的心!
不過一個小孩而已,冷沐真擺擺手就已經將她拋於腦後。
帕子被搶走了,正好省了洗帕子和送帕子的工夫,芷蕾也無謂地擺擺手,“小姐要沐浴麼?奴婢已經差人燒水了!”
今天一天,又是宮宴、又是逛皇宮、又是鬥太子、又是暗殺、又是動用手刀的,是個人就會累。
冷沐真舒展一下筋骨,“洗個澡也好!”遂向湘竹苑裡頭走去。
而另一邊的雲千柔,手拿着帕子,面上便是掩不住的笑意。
寧世子故意差人告訴她,自己的帕子在冷沐真這兒,是不是暗示了中意她?
雖然沒機會跟寧世子對上話,不過能得到他的帕子,這麼多年的真心,也算有了點回報了!
想着,手裡的帕子突然消失,一瞬的工夫,一個黑影一飄而過留下一句話,“多謝雲小姐美意,我家世子改主意了,既然是冷大小姐弄髒的帕子,還是由冷大小姐洗比較好!”
楓影的聲音依舊冷峻無情,雲千柔一時羞憤,“楓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