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猜到了方孝會搗亂,也像是聽到了偏殿的動靜,臨川皇后急急趕來,“孝兒,出什麼事了?”
“母后.......”方孝抱着胸,尷尬而委屈地看着臨川皇后。
宮婢們具是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忙取了一件宮婢的衣裳,簡單給方孝穿上。
看看女兒十分狼狽,又看看冷沐真安然無恙,即便知曉是女兒闖禍,臨川皇后還是端着架子,“冷小姐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何止有點過分,她簡直欺人太甚!”方孝在旁邊應聲道。
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還振振有詞!臨川皇后暗暗想着,隨即一個厲色,將女兒的氣焰壓了下來。
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女兒,臨後不可能當着別人的面教訓,因此將鋒芒轉向冷沐真,“洛商女子,竟連待客之道都不懂麼?”
冷沐真將衣裳整好,對上臨後的眸子一笑,“臨後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但是事實如何、誰先招惹的誰,這裡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真要論起誰先招惹的誰,確實是冷沐真先動手的。
但偏殿中人,除了臨後和方孝,誰敢招惹指證冷沐真?
不敢指證冷沐真,也不敢無禮於方孝,宮婢們只能低首無聲。
自己的女兒任性,臨後一向知曉。
此事她也認定了是女兒的錯,心虛地沒有問清情況,便反駁說道,“這裡的人都是洛商人,自然幫着冷小姐你。”
說着,一掃地上的衣裳碎片,“孝兒的衣裳都被扯爛了,冷小姐無從辯駁,臨川雖不是什麼強國,卻也不是好欺負的。冷小姐若肯道歉,此事也就罷了,若不肯.......”
及笄的禮服構造有些複雜,冷沐真怎麼理都理不清,隨即一個擺手,一邊喚宮婢來理,一邊問道,“不肯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居然還敢迎風上!
臨後暗暗思忖,面色不改,“若是不肯,本宮只好稟報洛商皇帝,叫他出面處理此事了!”
一國之長,無疑就是皇帝,將皇帝都搬出來了,不可能鎮不住她吧?
如此想着,再看冷沐真一眼,只見她神色悠然,就是一副鎮不住她的樣子。
臨後面色微動,“你不怕洛商皇帝出面,治你一個無禮貴賓之罪?”
冷沐真悠然一笑,“本國國法上,並沒有這條罪。”
果真鎮不住她?
臨後目光一黯,她不可能將這事鬧到前殿去,畢竟也有女兒的錯,鬧來鬧去反而丟了臨川的臉。
冷沐真就是抓住了這個心思,即便是自己的錯,也不怕臨後的威脅。
“穿好了沒有?本小姐等得頭髮都白了!”冷沐真催促道,故作嫌棄地一個白眼,不願再看臨後一眼。
母親、女兒果真一個鼻孔出氣,唉,她的母妃若在,一定也會幫她吧!
見冷沐真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方孝終於忍不住氣惱,“母后,你瞧瞧她的樣子。咱們這就去前殿,將這事告訴洛商皇帝,他不可能不給咱們做主!”
說着,拉着臨後便要出門,卻被臨後拉住,“別鬧,還嫌鬧出的事情不夠大麼?”
及笄的禮服十分重要,如今被毀,對她們來說確實是大事。
幸而臨後有先見之明,深怕女兒任性鬧事,所以準備了兩套禮服。
方纔看見禮服被毀時,便已經差遣婢女去拿另一套禮服。
原以爲方孝沒禮服穿了,冷沐真還暗暗得意,誰知門口進來一位臨川的婢女,又拿了一套禮服來,與方纔那套一模一樣。
冷沐真看愣了,禮服都要準備兩套,可想而知這位方孝公主的頑皮.......
就算冷沐真不破壞禮服,想來也會被方孝自己毀了吧,不然不可能準備兩套禮服。
“快給公主換上!”臨後吩咐一句,繼而轉向冷沐真,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冷沐真穿好了衣裳,正要出門,卻被臨後攔住,“冷小姐等等吧,反正到了前殿,也要等孝兒一起的!”
只覺錯在女兒,深怕冷沐真先去告狀,害得女兒受罰、臨川丟臉,臨後只能攔住她。
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冷沐真淡淡一眼,“放心吧,本小姐不會告狀的,五公主慢慢換吧!”
說着,沒大沒小地推開臨後,向外走去,卻不向着前殿的方向,而是轉向後殿.......
總這麼無聊也不行,還是想辦法去佳人傾城吧!
冷沐真轉悠了一會兒,瞧見後殿外,有一扇小門。
小門是鎖着的,應該無人看守。
冷沐真只要施展輕功,輕鬆一躍,就可以逃出聖華宮了!
想着,欣然一笑,運起內力正要出逃,誰知背後一個暗器急速而來!
“嗯?”冷沐真驚覺,向後一個空翻,準確躲過暗器。
暗器“唰”得一聲,直直射在小門上。
“誰?”冷沐真試探一聲,卻無人回答,碎步走到小門旁,看了那支暗器一眼。
暗器有毒!
冷沐真一驚,好好的皇宮,哪來的暗器啊?
想着,又細細一看。
那是一支短小的箭,比一般弓箭細小許多。顏色並不張揚,與門形成一體,若非冷沐真機警,根本發現不了它。
她曾聽莫殤說過,能使這種極小型暗器的,天下只有一家,那就是臨川的金姓世家。
只是金族住在臨川,怎麼布暗器布到洛商皇宮來了?他們要殺什麼人?
“你怎麼來這兒了?”
突然傳來寧蠑的詢問聲,冷沐真一驚,擡眸看他,只見他步步走來。
他也不覺暗器的存在,每一步都十分悠然,“是不是覺得及笄禮無趣,想用後殿逃走?”
冷沐真微微一笑,“還是你瞭解我。”
“不只我瞭解你,老太君也瞭解你。見你們遲遲不回,我和老太君便猜想,一定是你鬧出了什麼事,拖延更衣的時間趁機逃走。結果到偏殿一看,果然看見一地的衣裳碎片!”寧蠑笑道。
說話間,又是“嗖”得一聲,冷沐真一驚,“小心!”
背後一股涼意襲來,寧蠑驚覺,連忙一個躍身,躲過後頭的暗器。
見他平安躲過,冷沐真才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寧蠑搖了搖頭,轉眸去看牆上的小箭,忽而一笑,“我就說金族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地來,原來真的動了手腳!”
“你知道是金族?”冷沐真問道。
寧蠑點頭笑着,“昨晚金族的人秘密進宮,像與皇帝商議了什麼,而後便來了聖華宮後殿。我的眼線有限,打探不到他們來後殿做了什麼,不過我猜想一定有秘密。”
好端端的,來聖華宮後殿做什麼?
冷沐真鎖眉深思,卻想不到他們的目的。
寧蠑則開始觀察地磚,慧眼如炬,一下瞧出了地磚的異樣,“這一塊、這一塊,還有那一片。一旦有人踩下,便會啓動暗器,不機敏者,一招致命!”
經他一說,冷沐真也開始觀察地磚,這纔看出異樣,“這麼明顯,有心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白天看得出,晚上卻難辨了。”寧蠑笑着說道。
晚上?
冷沐真想了一會兒,“你是說,晚上會有人住在這兒?”
果然一點即通!
寧蠑淺淺一笑,“及笄禮罷,便是黃昏了。夜路不好走,皇上已經下令,將後殿收拾出來,供臨帝等人留宿一晚。”
怪不得他找到後殿來,原來是聽皇帝說了後殿,便來一看究竟,看看金族究竟做了什麼。
不可否認金族的本事,連他有所防備時,都能暗算他。
若換作臨帝等沒有防備的人.......
金族進宮,肯定是得了皇帝的准許,或是受了皇帝的指使。
只是臨川與洛商無仇,皇帝爲何要殺他們?
“金族身爲臨川臣子,竟一點不忠!”冷沐真評論道。
寧蠑一笑,“臨川一流臣子,總是攀比功賞。當年奪下臨川領土時,金族功勞最大。而後幾次戰役,金族也有不少貢獻,卻始終得不到臨帝的重用,功賞也不如其他家族。
金族與臨帝的矛盾,是一早就有了的,臨帝卻不知不覺,反而叫咱們皇帝得知。昨日聽說五公主今日及笄,便迅速安排了這一場暗殺,替金族奪下臨川,皇帝也會有不少獲利!”
原來皇帝目的,不在方孝,而在臨帝和臨後的性命!
金族有洛商的支持,等到臨川大亂時,很容易就能鶴立雞羣,輕鬆奪得帝位。
至於臨帝和臨後,很快就會成爲炮灰了......
第一次接觸到國與國的較量,冷沐真還有些錯愕,“臨帝笨得很,既是一個陷阱,何故跳進來?”
寧蠑卻不以爲然,“臨帝不笨,反而很聰明。嫡公主及笄是大事,他選在洛商舉行,大搖大擺地來,就等於告訴天下人,臨川與洛商的關係。
凌晟皇帝忌憚洛商,就會賣臨帝一個面子,不再逃避聯姻之事。他將女兒嫁出去,再幫助千夜冥登基,就等於收服了凌晟。千夜冥若能登基,總不會忽略了老丈人的好處!”
原來各有各的打算,冷沐真明白地點頭,“只是臨帝忒不小心,就算爲了聯姻的事,也不該消除對洛商的疑心吧?金族離國,難道他一點消息也無?”
“寧世子、大小姐,你們怎麼來這兒了?這兒可不能亂闖呀!”李佺的聲音響起,小心翼翼地踩着安全的地磚前進,對他們招了招手,“皇上着急找你們呢,快回去吧!”
瞧着他不自然的走姿,冷沐真一笑,起了玩心,想推他到有機關的地磚上。
想罷,便上前一推。
李佺面色煞白,忙退了一步,幸而沒有踩上危險地磚,拍拍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樣子他知曉前因經過,冷沐真明知故問道,“李總管怕什麼?我不就推了你一下?看你嚇得不輕,難道這裡有危險?”
皇帝的計謀,李佺自然不會外說,隨即壓了驚一笑,“大小姐說得哪裡話?皇宮哪有什麼危險的?奴才只是怕摔倒了!”
“是嗎?”冷沐真一笑反問,又伸手一推,“推一下而已,怎麼會摔倒呢?”
李佺身子向後一仰,想着暗器,連忙彎了回來,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大小姐不要開玩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