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這話,衆人皆是一驚,卻誰也沒有劉霆驚訝。疑惑看了劉漓一眼,還以爲劉漓在開玩笑,“八皇弟,你如今可不是八皇子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君無戲言,你可不許玩笑言語啊!”
怎麼?他的話像是玩笑麼?劉漓自嘲一笑,笑過之後眼神便一轉嚴肅,兇狠地掃過一羣行刑的人,“你們敢不聽朕的吩咐,就是欺君犯上,還不趕緊抓起來!”
聽罷這話,刑房的人具是一震,連忙應了一聲,齊齊上前去抓劉霆。
劉霆又是一驚,臉上的玩笑之意褪去,留下的只有一絲惶恐,“皇弟,你不是說真的吧?”
見他還抱着一絲希望,劉漓不屑一笑,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了君無戲言,朕是明君,自然不會說假話!”
努力想從劉漓的眼中找出一絲玩笑之意,結果卻不盡人意,劉霆雙眉一蹙,想要掙脫開抓着他的人,奈何力氣不夠。
因爲劉霆的內功高深,又是劉振親自調教出來的人,所以由四個人一齊抓着。任憑劉霆的力氣再大,還是雙拳難敵四手。
奈何不得,劉霆只能幫着自己求情,“皇上明察,臣並沒有幫罪犯劉笙求情的意思,只是隨口說的一句風涼話........”
聽着他可笑的解釋,劉漓配合地笑笑,卻笑得十分陰森,“哦?只是風涼話麼?那你的風涼話,針對的是罪犯劉笙、還是針對朕呢?”
此時此刻,看着劉漓越來越逼近的眼神,劉霆只覺得陌生又害怕,不由口吃起來,“當.......當然是罪犯劉笙,臣豈敢與皇上做對?”
劉漓將最後一絲笑容,化爲極具陰冷的悶哼,“不管你敢不敢,朕都覺得你跟朕做對了,你不會以爲朕不夠明察秋毫吧?”
感覺到死到臨頭的威脅,劉霆的全身都顫了起來。他原不是一個膽小之人,但看劉漓折磨劉笙的方式,就算再膽大的人,也會被嚇得全身哆嗦。
聽罷劉漓的話,劉霆並沒有多想,只是一心快速回答,試圖證明自己的忠誠,“皇上自然是明察秋毫之人!”
一句肯定之語,立馬被劉漓抓住了把柄,只見他大手一揮,重新落座在長椅上,“你們都聽見了,是七皇兄親口說朕明察秋毫。如此,朕就沒有冤枉了他,他確實幫了罪犯求情,罪該處死!”
處死二字一出,一旁的劉麒跟着神情緊張。
若是換作劉笙,他想要斬草除根、痛殺兄弟,一定會從劉麒開始,畢竟他曾經當過太子。
而劉漓卻不同,繞過劉麒從劉霆開始,即便曾經是好兄弟,也一點不姑息。
這是一個君主該有的狠心,劉麒明白,卻實在殘忍。
劉麒也看得出來,劉漓此舉,是殺雞儆猴的意思。雖不知劉漓留着劉麒有什麼用,不過總有用處的,可又怕劉麒背叛,所以只能殺雞儆猴一番。
劉霆曾是劉漓的靠山,又是交好了多年的兄弟,劉漓連這樣的手足都敢輕言殺害,更何況不算熟悉的劉麒!
這就是劉麒不想爲帝的原因,因爲不管是誰,坐上龍椅便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六親不認、玩弄權術,殊不知最後還是會被權術玩弄於股掌。
劉麒雖然不忍心,卻沒有輕言求情。他雖然不是事業有成之人,但也算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劉霆並非蠢人,只是對劉漓的戒心太小,所以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這才被劉漓抓住話柄。
不過就算劉霆不說話,也遲早會被劉漓爲難,正是因爲他與劉漓走得最近,纔要第一個拿出來開刀!
畢竟不是真正的手足,劉漓對於劉霆的性命,沒有一絲憐憫,讓手下手起刀落,便想要了劉霆的性命。
看到被高高舉起的大刀,劉霆的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全身發涼嚇得不行。
打從他生下來,便受先皇和母妃的萬分寵愛,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這麼一天。
就算前些日子,被證明不是皇族之後,劉霆也知道自己不會真的沒了性命。
可如今不同往日,劉漓也不像劉振那樣念舊情,是個人就會害怕,劉霆自然也畏懼生死。
就在大刀即將砍斷脖子的時候,劉漓及時出手,用自己的劍挑開了大刀。
他的時刻把握得極好,正好在大刀砍進脖子,足以叫劉霆劇痛不已卻不致死亡的時候,及時將大刀挑出了劉霆的脖子。
大刀離開脖子的一刻,鮮血跟着噴灑出來,一下佈滿了劉霆的脖後,也沾溼了他昂貴的衣裳。
這一身錦袍,是先皇曾經賜給他的。他從來沒想過,這一身錦袍上,還能沾上自己的鮮血。令他更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劉漓想要殺了他!
鮮血噴灑,劇痛卻得不到一刻的緩解,劉霆嘶吼了一聲,表情極爲猙獰。
劉麒有一刻的閉眼,不想看到這樣殘酷的場景。
捕捉到劉麒那一刻的不安,劉漓暗暗一笑,看來殺雞儆猴已經有效果了!
殺雞儆猴,雞是要殺死的,猴纔是嚇嚇的。如今劉霆並沒有死,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苦,劉漓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朕改變主意了,暫時不殺劉霆,先審訊一番,問問他爲何替罪犯求情!”
話落,行刑的人便是應聲,立馬擡上了刑具。依着劉漓的吩咐,給劉霆用了一套老虎凳的刑具。
在這個昏暗的刑房中,到處都是慘烈的喊聲。明明是黑暗的地方,在劉麒看來,卻是一片血紅,場面十分恐怖。
幸好劉瑁並沒有被叫來參觀,他年紀還小,膽子也不大。若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定會嚇昏過去。
若他嚇昏,劉漓又有話說了,說什麼劉瑁不忍心罪犯受刑,與罪犯一道論處!
這些話,劉麒只敢心裡想想。如今的劉漓,就像一隻兇猛的野獸,見誰咬誰,他可不敢輕舉妄動!
劉漓之所以爲帝,正是劉麒的一道遺詔促成的。劉麒是劉漓的“推薦人”,所以不管劉麒做什麼,劉漓暫時都不能殺他。
不然弄得滿朝文武不滿,說劉漓忘恩,到時候一百個嘴巴都說不清。
雖然不能殺,但劉漓還是不放心劉麒,所以只能殺雞儆猴地警告一番。倘若劉麒還敢胡作非爲,那他就可以說已經放了他一馬,是劉麒不知好歹!
劉漓的心思,劉麒還是看得出來的,遂待在一旁不吭聲。
劉霆受刑過後,大腿處斷了幾根骨頭,臉色一陣白一陣青,難以置信地看着劉漓,“你竟真的如此狠心,枉我這麼多年來,對你多加照顧!你回宮之後,父皇更是第一時間封賞了你,都是因爲你是我交好的兄弟!”
想起以前對他的恩惠,劉霆如今只有滿心的後悔。
以前的劉漓,離宮出行,雖說以遊玩爲名,其實是劉振忌憚於他。
劉漓雖與劉霆交好,但他的能力突出,野心亦是若有若無。劉振慧眼,看得出劉漓對劉霆的威脅,爲了替劉霆掃除障礙,所以只能讓劉漓出行離宮。
而後劉霆被證實不是皇族血脈,劉振一時沒了主意,才封賞了劉漓,希望劉漓記得這些年的恩惠。
可惜劉漓與劉振一樣,一旦登上龍座,便什麼理智都沒了,一門心思只是坐穩自己的江山。
兄弟即皇親們,他們勢力一旦坐大,便是第二個寧族、冷族和南宮族。
劉振這一輩子,就是被這三個家族牽扯着勢力,一直沒能全權做主所有事。劉漓吸取教訓,自然要提前除掉皇親,以免日後一發不可收拾!
劉霆雖然不算皇親,但他手上有劉振留給他的勢力,這種人留着就是禍患,必須趁他沒有戒心的時候除去!
如今,劉霆被綁在木架子上,全身都已經遍體鱗傷,劉漓卻只是付之一笑,“你以爲朕需要你的照顧麼?那不過是你的多管閒事!”
劉霆口中所謂的恩惠,在劉漓看來就是一種侮辱。他給劉漓恩惠,劉漓從今以後就是他的走狗,若非他被證實不是皇族之後,來日登基,劉漓還是一條狗!
即便劉霆沒有這麼想,劉漓還是實實切切地感覺到了侮辱。好不容易結束了與劉笙的海上之戰,他自然要報這麼多年的侮辱之仇!
瞧着劉霆遍體鱗傷的樣子,劉漓打從心底生起一股喜悅,像是站在了所有人的頭頂,他俯瞰劉霆一眼,輕慢出口,“你招不招?爲何幫着罪犯求情?”
聽他的意思,是篤定了要殺人,劉霆不滿地咬牙,恨恨看着這個曾經交好的兄弟,“我爲何幫着罪犯求情?皇上明察秋毫,難道看不出來麼?”
瞧着用刑得差不多了,劉漓終於拍案而起,裝作大怒的樣子,“大膽劉霆,竟敢挑釁於朕!來人,賜鼎蒸!”
鼎蒸.......又是這樣一種殘酷的死刑。
劉麒暗暗不安,記得他曾經用鼎蒸跟冷沐真開過玩笑,但那時只是一個玩笑,這次卻是真的。
行刑的人很快準備好鼎蒸的道具,齊齊將劉霆綁好,就像蒸肉一樣,將他扔進了大鼎之中。
被行刑之人擡着的時候,劉霆還不忘破口大罵劉漓,“劉漓,你這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死東西,你作孽深重,是要斷子絕孫的!枉我平日對你照顧有加,你出行的銀子亦是我送給你的,逢年過節還給你送禮安慰,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這沒用的狗,我早該除了你,你........”
話還沒說完,劉霆便被扔進大鼎。
接觸到鼎內極高的溫度,劉霆停了罵聲,劇痛得嘶吼出來,沒吼一會兒便消了響聲。
劉麒看到這一切,他知道劉霆的性命就在這一刻結束了!
回想他還是七皇子的時候,對一些無辜之人做出的兇狠之事,如今有這樣的結果,其實也是罪有應得!
只是劉漓這般對待一個恩人,不由叫人哆嗦。就連一旁行刑的劉笙,都難以置信地看着劉漓,一臉驚懼地搖搖頭,“你殺了他?”
劉漓應對清冷,“他難以忍受重刑,要朕給他一個解脫,朕自然完成他的心願,畢竟他曾經朕的恩人!”
一句冰冷冷的話,冷進了劉笙的骨頭,頓時寒毛戰慄,全身猛地一顫,“你想對我做什麼?”
見他害怕,劉漓會心一笑,轉眸瞧了劉麒一眼,“天色晚了,咱們今日的審訊到此結束,皇兄以爲呢?”
劉麒微微一驚,很快恢復了常色,輕鬆應對,“臣只是個蠢人,哪能定這些主意?皇上說結束便結束吧!”
見他恭敬有禮,劉漓滿意一笑,“既然皇兄累了,那咱們就明日再審。來人,送皇兄回宮!”
美其名曰送他回宮,其實是派人盯着劉麒,以免劉麒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即便如此,劉麒還是惴惴不安。打從劉漓登基,便像變了一個人,簡直比劉振當朝還要暴君、還要令人恐懼。
一路都被劉漓的人看着,劉麒不敢做什麼。直到回了宮,進了寢殿,看着的人少了,劉麒才鬆了一口氣。
聽說主子回來了,貼身護衛彥興走了進來,假裝伺候主子用茶,實則偷偷與主子交流,“侯爺(劉漓登基時,封了劉麒爲定國侯,並賜予二等公爵位),六皇子的事,屬下已經查清楚了。他是被皇上的人追殺,一路逃到京城的,今日中午因爲得了冷三小姐一錠金子,便去飯館子吃飯,結果被皇上的人抓獲。”
原來劉笙是自投羅網的,看來他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雖然如此,劉麒還是有些不忍心,“都是手足兄弟,皇上何故這般狠心呢?”
彥興跟着一嘆,“皇上確實狠心,六皇子之後是七皇子,再後就是九皇子了。侯爺雖是定國侯,但不免皇上起了殺心,咱們該早做防範纔是!”
劉麒蹙眉嚴肅,“咱們還不急着防範,畢竟身份擺在這兒,皇上暫時不會做文章。只一點,七皇弟死了便死了,他並非皇族之後,六皇弟.......”
彥興聽得一驚,“侯爺想救六皇子?皇上一早就說了,即便只是替六皇子求一句情,也是要同罪論處的呀!”
劉麒無奈,“這我知道,只是六皇弟畢竟是手足兄弟。雖說他爲監國太子時,做了許多錯事,但孰能無錯呢?我亦是犯過錯的!”
說着,不由想起劉振,劉麒神色一黯,“我對不起父皇,就算父皇罪孽深重,但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父皇雖然狠心,但很多事都是逼不得已,他肯定不想看到我們兄弟相殘。如果能保下六皇弟和九皇弟,我心裡會好受一些。”
主子的善心,彥興一直明白,卻無可奈何,“可如今的情勢,咱們只能保全自己,根本沒法救他們呀!”
劉麒長舒了一口氣,“咱們沒辦法,三小姐一定有辦法。她的勢力諸多,冷族、魔宮,甚至還有北界。如今冷族佔下凌晟,地位已經高了一重,劉漓是忌憚他們的!”
話是這麼說,可如今被劉漓看得死死的,他如何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冷沐真呢?
再等上一段時日,或許冷族的人要全部搬去凌晟,到時候劉麒就算能出宮,也見不着冷沐真了!
這時,寢殿的門突然一開,只見騫敬板着一張臉,神情分外冷清,就如他的主子,“屬下奉皇上之命,請定國侯到湖心亭一敘!”
劉漓又要鬧什麼幺蛾子?劉麒與彥興一個對眸,彥興扶着主子起身,要與主子一起去湖心亭,卻被騫敬攔住,“皇上吩咐,必須定國侯獨自前往!”
一聽這話,彥興便明白了劉漓的意思,立馬緊緊抓住主子的手,“侯爺,皇上是要.......”
是要斬草除根、殺了劉麒。這些話,彥興不敢說出口,但劉麒聽得出來,隨即一笑,“皇上英明決斷,本侯實在佩服!如此,本侯便隨你去一趟湖心亭吧!”
聽了主子的話,彥興一驚,抓着主子的手更緊,“侯爺三思啊!”
劉麒呵呵一笑,“這是皇上的吩咐,你叫本侯如何三思?忤逆犯上、違抗聖旨麼?”
原以爲主子可以保全自身一陣子,沒想到劉漓這麼快就要動手。
既然這麼快就要動手,之前又何必殺雞儆猴呢?
突如其來的傳召,雖然令人摸不着頭腦,不過劉麒還是大膽地去了。
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宿命,他越是想逃,越是逃不過,還不如笑着面對!
彥興抓不住主子,只能看着主子離開,而自己,則被守衛攔在宮裡。
劉麒離開,盯着劉麒的人便要跟上,騫敬卻伸手一攔,“此事由本官親自執行,你們無須跟隨、更不得聲張,切莫傳出宮去!”
劉漓當了皇帝,騫敬是劉漓的貼身護衛,又是護駕有功的功臣,自然成了一品帶刀侍衛,可以自稱本官。
手下們聽罷吩咐,具是輕應一聲,不聲張地退下了。
騫敬一路嚴肅,帶着劉霆走了小道,不知多久才終於到了湖心亭。
劉麒是功臣,劉漓暫時不能明着處決,所以選擇這種偷偷除去的辦法,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深不見底的湖泊,劉麒站在亭中,閉上了雙眼,“你是要將本侯推進湖中麼?本侯不想爲難你,只管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