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簫修祈居高臨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他下手用的力道極大,眼中的怨恨幾乎要將她整個吞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搞什麼鬼!”
兇狠的一掌甩下,她被打的偏向一邊,嘴角上都是血。
“自從見到你我沒一天好日子過,父皇說屬意我,定國公那老頭說一句,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憑什麼簫樞念這麼快就能有兒子,我這麼多年也沒見消息。”
“那老匹夫說什麼看我和老三公平競爭,最後還不是因爲你的面子幫了簫樞念!”
‘啪’他無比憤懣的甩了一巴掌過去,雲卿的頭在桌角上重重一磕,額上鮮血連着嘴角的,紅慘慘的一片。
“你瘋了,住手!”身體異常的虛弱,她顫抖着想去推開他,卻摸到一手的血。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乾的好事,紀雲卿,雲卿郡主!”他惡狠狠的咬着牙,“一個眼神虛情假意的吻,上一次牀就能讓男人乖乖的將你要的東西送上來是不是?”
“爲了簫樞念你還真懂得下血本!”
“我有哪裡比不上簫樞念,他那個雜種不就是在牀上伺候的你好好的,你要不要試試,我比他做的更好!”他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臉上,她的臉早已腫起,劇痛混合着失血,讓她看不清四周,只能見到一張越來越猙獰的面孔。
有人粗暴的撕開她的衣衫,兇狠的壓了上來,像是要把人撕裂成兩半。
一陣面被煮糊了的香味飄來,她嘶聲尖叫着反抗,卻只能看到一層薄薄的血霧,分不清哪裡,分不清誰是誰。
意識的盡頭,也只有身體一陣尖銳的鈍痛,她眼前一黑,人已經昏了過去。
額上的血滴滴落下來,爲什麼……
他不來!
“啊!”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人眨着一雙怨毒憤恨的雙眼,一下又一下將她的臉扇的很腫,口中吐出的話,好難聽,然後四周全部都是這樣的聲音……
她看到母妃高貴的端坐在座上,看着跪在雪地上的自己,輕輕吐出兩個字,“下賤!”
她看到父王雙眼複雜的看她,那種怨恨的眼神讓她害怕。
雲蓮那麼討厭她,太后那麼恨她……
所有人都說她髒,誰都在心裡嘲笑她,笑她不乾淨,笑她沒人要,笑她淫賤……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紀雲卿哪是什麼雲卿郡主,哈哈,不是,不是……她只是阿珞可憐的女兒……
棲梧煙花爛漫的那晚,她緊緊絞着手,盯着雲蓮和葉倚琛離開的方向咬着脣卻沒有哭,還有個人,她知道還有個人不會不要她。
偷偷的找到了柳昱所在的青樓,看到他和刑部的老尚書及一干同僚在那各自懷裡都抱着個妖媚的女人,她看到有人貼在柳昱耳邊說話,她知道是說她紀雲卿找他,可她看到了什麼,那個人擺擺手,說不見,不見……
老尚書笑呵呵的讓他可以先走,可是他說什麼,誰都比不得尚書大人重要。
是比不得那炙手可熱的權勢吧!誰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她的心也就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
不知是哪個夏天,她怕熱,也怕悶,是徐祁煙費着心氣,從原山那邊引來了山泉,也是他陪着她學詩詞學歌賦……將她護在身邊,誰也不能動。
她以爲這個表哥是極好的,至少他不會看不起她,至少,至少……
如果不是有一天……
“別總跟雲卿那丫頭混在一起,找時間也陪着雲蓮,如果不是你說可以利用利用,我也不會將她們接到這邊來。”
“父親,我倒是覺得雲卿比雲蓮強多了,你看她多有用,北至的雲卿郡主,再加上她……呵呵,於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曾經溫煦的聲音,吐露的,竟是這樣的話語……
外邊豔陽高照,她卻感覺如墜冰窟,從腳底開始,一直冷,冷到了心底。
誰都羨慕,嫉妒她紀雲卿有着柳昱徐祁煙這樣心念不變的追求者,個個都說她無情……她並非無心無情,只是害怕,在害怕而已……
“雲卿,雲卿……”心底深處有個聲音一直在喚着她。
稚嫩的,恐慌的,害怕的,堅定的,溫柔的……
一直顫抖着的雙手被人緊緊包裹在掌心,用炙熱的溫度捂着,“沒事了,雲卿,醒醒,醒一醒……”
雲卿顫顫的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那人的臉。
那人眼角有個還未消下去的瘀痕,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只能稱的上清秀的臉有些憔悴,只有那雙漆黑的眼瞳看到她醒來,終於有笑紋散了開來。
他朝她露出一個笑容,溫柔憐惜的,像綻放在血色裡,燃燒在暗夜裡,唯一的花。
“你終於醒過來了。”他有些激動埋在她胸前,聲音帶了哭腔,“我以爲,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們說過的,要在一起,在一起的!”
她動了動眼珠子,卻感覺額上陣陣的抽痛,昏迷前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臉上的刺痛不時的在提醒着她一切,抓着樞念肩膀的手幾乎脫力,她的面孔有些猙獰,一遍遍的問,“簫修祈,簫修祈呢……”
樞念不自然的笑,“定國公他們拿到了不利三哥的證據,父皇已經將他的權利全部撤走,太后也鬆了口,父皇他……讓我監國……”
因爲這樣,簫修祈將過錯全部推給她,他不好過,所以也想毀了她這個罪魁禍首!她恨!
猛地掙脫開面前人的懷抱,她急切的起身,卻感到身體如被撕裂開般痛的難受,然而這都比不得額上尖銳的痛,一絲絲一針針,都紮在心房最隱秘最脆弱的地方。
“你冷靜一下,雲卿……”樞念用手臂將她緊緊箍在懷裡,“國公西梧王他們不打算放過他,可他怎麼說也是皇子,父皇將他打了四十大板關在大理寺,這已經是國公他們拼了全力爭取的!”
雲卿慢慢的轉過頭來看他,“皇子又如何?就可以三番兩次的……我要殺了他!”
“雲卿。”他猛地一把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晚回來,我該早早趕到的,我不該不明白,你煮長壽麪是爲了給我吃,我先前不該誤會你,對不起,對不起……不會了……”
聽到他不停的道歉,她忽然委屈的想哭,喉嚨乾澀的連再說一個字也是枉然,她想笑一笑,卻拉動臉上的傷口,輕輕將手覆在上面,果然腫的很,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難看的人了吧。
“樞念,我好疼!”她的聲音太過冷清,讓樞唸的心跟着一窒。
“我本來以爲,別人再怎麼說我髒,只要我是乾淨的就好!”她笑的苦澀,卻慢慢退開他的懷抱,“可惜現在……”
“不!”他將她抱的死緊,她再要掙開已經沒了可能。“沒有髒,信我,真的沒有!”
連衣捧着水盆進來,本想給她擦臉,見她醒來,激動的就衝上來抱住她,哭嚥着,“謝天謝地,郡主您總算醒來了。”
她安靜的讓連衣替她梳頭,乖順的讓樞念替她將臃腫無比的臉一下下擦拭乾淨。
他的吻小心翼翼的落在脣角,連衣在邊上絮絮叨叨說着,幸虧殿下和表少爺一同趕到,否則……
否則……
她只是側着頭,安靜的聽:那麼,她是真的沒有弄髒!
顫着手指摸上他眼角的傷痕,樞念嗤了聲,便不再動彈,不等她開口,就吶吶的解釋,無非也是因爲風璃肚裡的孩子,徐祁煙一找到他就狠狠的打了他一拳,在外邊就因爲這個耽誤了些時辰…
…
“雲卿,那孩子不是我的!”他蹲在地上,修長的手指一點點臨摹着她嘴角的弧度,鄭重的解釋。
雲卿默然,許久才蒼白着臉說道,“我知道。”
怔了片刻,她才發覺有些不對,往常梳妝用的鏡子,似乎不在,她疑惑的向連衣看過去一眼,連衣卻有些慌張的避開了,她的心一沉,猛地站起身來想去找鏡子,卻被樞念死死按在凳子上,他笑的有些勉強,“我脾氣太大,看你沒有醒來,一時失手打碎了,等會便有人會送鏡子過來。”
“是啊!”連衣的笑有些蒼白,她微微低着頭,手指靈巧的在她發間穿梭,“連衣伺候郡主這麼多年,郡主該相信連衣的手藝。”
樞念在邊上溫柔的親她一口,“我的雲卿不管怎樣都很美,又不是沒見過自己長什麼樣,忍一忍罷!馬上就能看到了。”
連衣在旁一直笑的小心翼翼,樞唸的溫柔體貼不似作僞,卻比平時更多了些憐惜,讓雲卿的心忽然不可抑制的慌張起來。
雲卿郡主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的臉,還是有很大用處的,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的臉毀了,那她以後……該怎麼辦!不,也許只是臉被打腫了,也許只是被打腫了……
她在心裡自我安慰着,連衣看的越發心疼,不由朝樞念看過去一眼,樞念示意她不要亂了,他走過去,將她放在膝上一直微顫的手握在掌心,“雲卿,什麼事都沒有,只是臉有些腫罷了,乖,過幾天就好了,那時候我再把鏡子送來。”
她乖順無比,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連衣忍不住一把捂住了嘴,她家郡主從來都是高傲,神采飛揚的,現在的這一個,像是一個安靜的瓷娃娃,不張不揚,明明也是好的,卻怎麼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有個人,你見了一定很高興。”樞念似乎也看出了些什麼,捏着她的手緊了緊,面上露出一抹輕笑,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雲卿的雙眼在所到之處都瞧了瞧,這裡沒有鏡子,甚至連以前能被當做鏡子照的東西都搬了開去,她微微眯了眯眼,朝水塘那邊看去,那裡面沒有水,只有黑色的淤泥,深深的,透着死寂。
她的腳步一頓,樞念立刻停下來,“怎麼了?是不是我走的太快了,累了嗎?”伸手將她額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擦乾,他輕聲道,“別怕,有我!”
雲卿微微一怔,稍稍後退一些,本牽在一起的手也跟着被拉起,樞念靜靜看着她的動作,卻沒有阻止,“樞念,你喜歡我什麼?”
樞念一怔,目光劃過前不久被他下令放乾的水塘,微微皺眉。
“權勢你已在手,等你初登九寶,這天下,只要你想要的,就都可以得到。”她靜靜的盯着他看,眼前閃過的是一幕幕被背叛了的畫面,衣衫不整的葉倚琛和雲蓮……將權勢抓在手心的柳昱……只將她當做北至王女兒雲卿郡主的徐祁煙……
“你什麼都將得到,已經再沒了顧忌,那麼請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麼!”
她苦澀的笑笑,“現在就算你說你不喜歡我,只是利用我,也沒有關係……”
淚水一滴滴從眼中滾落,在微腫的臉上逗留了許久,卻還是滑落在地,他和她牽着手站在走廊裡,靜靜的,沒有任何的爭執。
“雲卿,雲卿……”有個人跑着跳着衝了過來,小小的身子圓滾滾的就那麼橫衝直撞而來,不知是處於有意還是無意,莫桑將樞念狠狠撞了下,兩人緊握着的手被猝不及防的一衝,而落了開來。
雲卿慌忙想去抓他的手,莫桑的身子卻已經撞在她懷裡,衝的她一個踉蹌,忍不住要跌倒在地。
樞念在她腰上輕輕一託,看向莫桑的眼裡,寒光一閃,“你不知道她身子虛,禁不得你這麼撞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