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尷尬的紅了臉,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說話,要說沒有接觸雲卿之前,她對這個郡主當真是沒啥好感,可一經接觸下來,她便知道不是的。
她有點羞愧,然而更多的卻是欣賞,緊緊的回握住雲卿的手,訕笑道,“知,知道了。”
雲卿不免勾脣笑的愉悅,這個張夫人,也太可愛了點吧。
眼神似是有意無意的掃過寧兒,接觸到她射來的冰冷目光,這次再沒了以往的清純羞澀,滿滿的都是怨恨,她回以寧兒燦爛一笑,幾乎覺得這連日來在水閣待的悶氣都要煙消雲散了般。
張夫人雖心有尷尬,但和雲卿相處越久,那種不自在便消逝無蹤,兩人一談之下竟是相見恨晚,等送她們到了水閣門口,張夫人恨不得抓着雲卿的手就要跟她義結金蘭,雲卿被她磨的差不多要棄械投降那會,卻不料清朗的笑聲已經響起。
樞念難得和杜謙一同走來,身後還跟着個臉都紅遍的男人,一看,竟然就是張嘯平。
張夫人一見他,潑辣的臉上稍顯羞澀,飛快的繞過樞念他們,抓着張嘯平的袖子,輕聲款語,“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不放心你。”張嘯平憐愛的掐她一把,忽然對上雲卿似笑非笑的眼眸,臉霍地又更紅了些,忙手忙腳亂的低下頭。
氣的張夫人狠狠掐他一把,“躲什麼躲,那是我妹子,再躲回去讓你跪搓衣板。”
“家醜不可外揚,不可外揚。”張嘯平尷尬的看看樞念他們,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讓他直接鑽進去。
雲卿失笑,心卻動了動,這兩個人,還真是湊在了一起,這麼合適。
樞念又如何沒能發覺雲卿眼中那轉瞬而逝的羨慕,從剛看到雲卿那燦爛一笑時,他的眼中,便再沒了其他人,連身邊杜謙玩味的哂笑都懶得理會。
寧兒在看到樞念後,那含情脈脈的雙眼便再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不僅張夫人看出來了,遲鈍如張嘯平也瞧了出來,只是這情況時妾有意郎無情,人家六皇子的視線可一直往雲卿郡主那會打轉。
張夫人只好嘆了口氣,她本來還存了心思要幫寧兒向太后提一提婚事,現在看來,怕是不用了,這個六皇子的眼裡,除了滿滿的一個雲卿郡主,哪還放得下其他人,現下看來,這兩個人是如此的般配。
她走過去扯扯寧兒的袖子,本想安慰幾句,不曾想寧兒大力的掙脫開她,就像往常那樣想去抓樞唸的手,“樞……”
只是她的手還未觸碰到他,他卻已經先她一步,將雲卿虛摟在懷裡,溫柔嗔怒,“怎麼穿成這樣就出去,要是着涼了怎麼辦!”
“羅嗦!”雲卿瞥他一眼,只是眼波婉轉間卻難掩萬種風情,接觸到杜謙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也只是勾勾脣,索性一手環上了樞唸的腰,低魅一笑,額上的劉海滑落,露出了那與樞念幾乎一模一樣的傷疤,瞬間就讓寧兒眼睛發直,“我還沒有吃藥。”
“我餵你。”樞念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對着杜謙張嘯平他們點了點頭,便擁着她進了水閣,那兩個如此契合的身體幾乎連成了一體,誰都離不開誰。
“滿意了。”瞥見雲卿笑的狡黠,他只覺得前幾日因她而傷的心也微微泛暖起來,忍不住捏着她腰的手又緊了幾分,雲卿並沒有拒絕,只是虛靠在他懷裡,輕輕笑了起來,“這宮裡的事,還是瞞不過你,你早就知道寧兒進宮了。”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當真是冷酷無情。”雲卿嗤笑一聲,“據寧兒講,她可是陪了你兩年。”
“本來就是相互利用,並沒有感情,何來的無情之談。”他的手下忽然用力,幽深的眼眸裡,似是笑開了花,“雲卿,你肯試探我,讓我很開心,證明你的心裡,
並不是沒有我。”
胸口忽然被手肘憤憤一撞,他悶哼了聲,以前的那個傷口處鈍鈍的開始疼,心卻如飲了蜜糖似的甜。
寧兒幾乎是死死的盯着兩人的背影從自己眼前離開,又慢慢變得模糊。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那個時候,樞唸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她自欺欺人的忽略掉他做出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一個紀雲卿。
明明陪了他這麼久的人是她,紀雲卿只是後來居上,憑什麼要搶走他。
她的嘴脣咬的死緊,連殷紅的脣被咬出了一圈血也沒有發覺。
張夫人心疼的抱住她的肩,“寧兒,姐姐也瞧出來了,六皇子眼裡只容得下一個雲卿郡主,再放不下任何人了,不要想這些了,姐姐幫你找個好夫君,不要想了。”
“明明是我,明明該是我的……我比她陪在他身邊的時日多,我比她早……爲什麼……”寧兒委屈而又怨恨的喃喃出聲,張夫人嘆息的拍拍她的肩,卻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杜謙在邊上倒是陰柔一笑,“他們兩個嗎?認識的時候寧兒姑娘應該還沒有見到六皇子,怎麼?”他似是訝異一笑,“六皇子難道沒跟你提過嗎?”
隨即他似是恍然大悟般,“難不成,是他覺得你根本沒資格需要知道。”寧兒的臉色煞白,整個人都瑟瑟哆嗦起來。張夫人有些惱怒的瞪他一眼,這人不勸着還來火上澆油,張嘯平在旁邊又怕自家夫人發火,又擔心杜謙生氣,會給自己夫人小鞋穿,急的不得了。
杜謙卻笑笑,點點自己額頭,“沒看到六皇子額上的傷嗎?”他轉身哈哈大笑起來,“我勸寧兒姑娘,還是早抽身爲妙,兩個人之間,再沒有第三個插足的地方,更何況這個第三者,根本微不足道。”
張夫人氣的牙關緊咬,卻也知道杜謙這話說的分毫無差,她只能狠狠抱了抱寧兒,豪氣道,“不要緊,男人還不好找,趕明兒姐姐給你找十個八個。”
張嘯平在邊上不由嘆氣,拉拉自家夫人的手,柔聲道,“走吧。”
三人上馬車那會,寧兒還是失魂落魄的由張夫人牽着,心頭一時閃過無數個畫面,那人昏倒在醉花樓前,那人護在她身邊讓她免受他人輕薄,那人溫柔的給她想要的一切……他們一起在醉花樓裡艱難的活着,他受罰她偷饅頭給他吃,她被老鴇攢說着去接客,也是他暗中……
這些明明都歷歷在目,那個人卻根本對她視若無睹,走向了另一個人。
紀雲卿,紀雲卿……她恨這個女人,就算她身爲青樓女子,難道就比不上她紀雲卿,紀雲卿也不過是空有個郡主身份,身子也不見得比她乾淨,現在又破了相,憑什麼,憑什麼來跟她搶……
指甲死死的摳進掌心,空氣裡瀰漫開一絲淡淡的血味,張夫人和張嘯平擔憂的對看一眼,卻錯過了寧兒眼中一閃而逝的嫉恨和冷笑。
張府的馬車在醉花樓大門緩緩停落。
直到聽到熟悉的喧囂聲在耳邊響起時,寧兒纔回過了神,她狠狠吸了口氣,對擔憂的張家夫婦勉強笑了笑,便傾身要下馬車。
孰料這個時候馬不知因何緣故突然嘶叫出聲,寧兒被顛的一個不穩,身子一側,便往邊上撞去,本以爲會跌倒在地,卻被一人接在懷裡。
她驚慌未定正要道謝,剛擡頭的剎那,見到那一張面孔整個人都僵在那裡,露出在嘴角的笑全部僵硬,“秦,秦大人……”
秦天傲一向喜歡嬌柔清純的女子,在見到寧兒的臉時,那被衝撞的怒氣便怎麼也發佈出來,色心一起,他的手便順勢捏上了寧兒的腰,笑道,“喲,這不是寧兒姑娘嗎?怎麼沒跟六皇子出去,是不是六皇子事忙沒空陪你,要不要我陪陪你……”
寧兒嚇的一
個哆嗦,慌忙要退開他的懷,“秦大人,寧兒……”從嘴角硬生生擠出來笑,她尚來不及想出應付他的辦法,就被秦天傲打橫抱起,朗聲大笑,“你放心,我一定服侍的你欲仙欲死!”
“秦大人!”她驚駭的大力掙扎,張嘯平他們還未走遠,聽到她的呼救慌忙跳下馬車。
張夫人一臉怒容,不顧張嘯平的拉扯,一巴掌就扇在沒有防備的秦天傲臉上,“無恥,下流。”
秦天傲有些悻悻的將寧兒放開,冷冷的看她一眼,“不過是一個出來賣的小娼婦,也值得你這麼激動,還是管好你家木頭相公爲好。”他淫褻的瞥一眼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寧兒,眼中光芒一閃,轉身便走,經過張嘯平時還故意惡狠狠撞了他一下。
“混蛋!”張夫人衝上去要理論,被張嘯平慌忙拉住,他不想將事情鬧大,怎麼說秦天傲也是太后的人。
“姐姐!”寧兒哭着抱住張夫人的腰,“姐姐,我害怕,我……”
老鴇早聽了動靜從裡面出來,眼見秦天傲怒氣衝衝的走,一張老臉氣的發抖,面上覆的粉撲哧哧的往下掉,她幾乎是衝過來擰住了寧兒的耳朵,“你個小浪蹄子,竟把秦大人氣走了,這是要造反了不是?”
“媽媽,我錯了,求求你,疼,媽媽……”寧兒被扯的只覺得耳朵都要掉下來,“姐姐救我……”
“你還以爲自己能當六皇子妃啊,人家根本瞧不上你,明兒個就給我接客,我醉花樓裡不需要身家清白的姑娘……”她扯着寧兒的耳朵便直接把她往裡面扯。
張夫人氣不過要去理論,卻被張嘯平一把扯住,“好了。”
“你怎麼能這麼沒有同情心,張嘯平,我算是看錯你了。”張夫人氣的大喊大叫。
張嘯平一陣尷尬,“你救的了她一時,也救不了她一世,夫人,秦天傲我們鬥不過的。而且這醉花樓的後臺我們也惹不起,你……”
“你!”張夫人狠狠的掙開他的手,想往裡闖,卻門口的小廝面無表情的攔下,“這裡不招待女客。”她還想往裡闖,那邊‘蹭’的一響,刀已出鞘。
張嘯平忙將她拉走,硬塞進馬車,匆匆吩咐回府。
街上圍着看熱鬧的人很多,衝着醉花樓指指點點,這被秦天傲看上了,就可逃不了了,怪只怪這個寧兒姑娘運氣差,好撞不撞,撞上了個秦天傲。
按着老鴇的意思,自然是要寧兒伺候秦天傲,可寧兒抵死不從老鴇也沒什麼辦法,怕她就此死了樞念那裡不好交代,畢竟寧兒怎麼說也是六皇子的救命恩人。老鴇只好好說歹說,就此將她勸了下去,打消了她尋死的念頭。
“哎呀我說寧兒啊!”親自端了碗燕窩粥來,老鴇重重嘆氣,“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你的。”她將燕窩放到寧兒面前,瞥見她皺皺眉不肯接過喝,不由冷笑,“怎麼,還怕我下藥?”
舀了一勺子放進嘴裡,她當着寧兒的面嚥了下去,旋即一臉哂笑,“怎麼說你也是我看着長大,要不是爲了你好,怎麼會容你清倌身份,又怎麼會勸你去伺候秦大人,要不是真把你當女兒看待,你不接客,我早有千般萬般法子對付你。”
寧兒將信將疑的看她一眼,但神色卻已經緩和下來,悶悶的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看,“媽媽,你說我漂亮嗎?”
“漂亮漂亮!否則秦大人怎麼會看上你。”老鴇諂媚的笑着,舀了勺燕窩粥送到她嘴邊,寧兒怔怔的張嘴吃了下去,並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只是自言自語的問,“那比之紀雲卿呢?”
“雲卿郡主啊,棲梧城中那可是無人能比。”提到雲卿,老鴇雙眼發亮,“這當時幾個樓的花魁合起來都沒法比啊。”
“可她的臉毀了,她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