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微臣的正妻剛剛過世,熱孝期間,臣不可遠行。”
所以說,文長封能夠當上百官之首不是沒有道理的。最起碼這份極度無恥不要臉的應變能力便是無人能及。
葉七是他的填房,一個填房死了,他作爲夫君算是熱孝?
既然是熱孝,又爲什麼不丁憂離朝?能說出這樣子的話,臉皮絕對非常人可比。
偏偏文長封半點不覺得慚愧,一臉理所當然的傷痛。皆是想要爲皇上分憂而不成的悲痛和憂傷。
連胤冷冷看了他一眼,卻還是將視線移開了:“那便由葉尚書去跑一趟吧。”
葉尚書微微苦笑,皇上到底還是猜忌他了。就因爲他想要殺西北總督的時候,自己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這是想要將他弄去前線然後不動聲色的殺掉麼?
“皇兄,葉尚書是文官,如今林州戰火紛飛,還是派個武將去更合適。”
連睿皺了皺眉,皇兄這是怎麼了?
他知道帝王之術要求朝廷裡忠良和姦佞都必須存在。但是,定國公府出事以後,皇兄藉着機會已經殺了不少的人。
如今能夠真心替皇上辦事的實際上沒有幾個人了,葉尚書剛好是其中之一。
他若是將葉尚書給弄去了林州,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若非他知道眼前這個的的確確是他如假包換的皇兄,幾乎要疑心,他實際上是個想要大周滅亡的間隙。
“既然如此,朕便派個武將協助葉尚書傳旨。”
連胤的眼光在武官中極快的掃過:“溫鬆澤聽令,朕命你護送葉尚書前往林州傳旨。即日啓程,不得有誤。”
“臣遵旨。”
連睿盯着跪在地上那個年輕將領的背影,眉頭顰的便又緊了幾分。
溫近山交出兵權辭官回鄉之後,溫鬆澤留在燕京,實際上是隨時防備溫近山反水的人質。皇兄將他放出去是?
還沒等他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連胤又一道晴天霹靂樣的聖旨。
“此去林州,路過西北總督府,宣旨將西北總督就地問斬,斬立決不必等到秋後了。”
葉尚書身子一顫,到底還是救不下來了麼?
“不知,總督府的家眷如何處置?”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禍不及妻兒,臣以爲……”
“玩忽職守丟了城池這樣大的罪過,死他一個能夠?既然他一心都是爲了西北建設,朕便給他妻兒最後一個機會。”
連胤脣瓣浮起的殘酷笑容,終於將葉尚書心底的不安徹底擴大。
“將他滿門流放西昌城。”
葉尚書徹底震驚了,西昌雖然歷來是大周流放之地。但是如今西昌已經是南疆的地盤,將西北總督的滿門流放西昌,能活?
連睿認認真真看了連胤一眼,皇兄如今的舉動因何……如此殘暴?
他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麼,卻陡然聽到宣華殿外面傳來一聲嘹亮清晰,異常憤怒的女子利喝。
“皇上如此殘暴,是想將我大周江山斷送麼?”
……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文青羽此刻並不知道。
自打接手了林州城的事物以後,她便正式居住在了太守府。
梅太守後院的女人,則交給了雨蕎秋露和飛翩去處理。
如今,陽光正好。林州與蜀國交界,氣候並不似燕京一般的寒冷。至今爲止也未曾下過一場雪。
雖然因爲離着靈水近,也有些微的冷意,到底是不用整日窩在房間裡的。
所以,前院花樹下,一架躺椅正晃晃悠悠的搖曳着。一條纖細的身影正懶洋洋窩在躺椅上,眼睛貓兒一般微微眯着,幾乎就要睡着了一般。
她的身邊,雨蕎時不時捏一塊點心送到她口邊。飛翩站在她身後,隨時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動靜,秋露則彙報着後院處理的進度。
玉滄瀾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子一幅場景。於是,那比女人還要豔麗的容顏之上,立刻便掛了一層寒霜。
“小羽兒好悠閒啊。”
文青羽微微擡了擡眼,朝着身邊繡凳指了指:“坐下吧,後院的安置也屬於庶務,你也坐下來聽聽。”
玉滄瀾扯了扯嘴角,桃花眼裡分明是不滿意的,到底忍着什麼也沒有說。老老實實坐在了她身邊的繡凳之上。
“梅太守的姨娘大多都領着公子給準備的銀子,高高興興的走了。一部分死賴着不肯走的,帶她們去參觀了下靈刃的刑訊室,也乖乖的走了。如今,除了公子特意交代過的楚姨娘,整個太守府已經徹底梳理了一遍。”
“恩。”
文青羽吞下雨蕎送來的一塊糕點:“那個楚姨娘有什麼動靜?”
“並不十分老實,那日回去之後。她曾數次想要來前院求見公子,都被護衛給攔下了。”
“她身邊可有什麼特殊的人出現?或是有什麼人要來見她?”
秋露想了一想:“說起來也奇怪,她被打那一天晚上夜半時分。的確自己偷偷摸摸跑了出去,瞧着方向是朝着太守府的大牢去的,許是碰見了值夜的侍衛。所以又悄悄潛了回去。”
“哦?”文青羽眉峰一挑:“大牢麼?這倒有些意思了。你們以爲她去大牢要見的是什麼人?”
“情人?”眼見着雨蕎眼睛一亮:“莫非大牢裡有她的舊情人?”
這話一說完,立刻收到了無數鄙視的目光。連文青羽都睜開眼睛認認真真看了她一眼,雨蕎的大腦構造是越來越不同了啊!
“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雨蕎清了清嗓子,完全無視身邊衆人對她的鄙視。
“楚姨娘出身風月場,曾經是風月場的頭牌花魁。聽說她爲人性子淡漠,根本就不向其他的風塵女子一般對男人投懷送抱。反到是這樣才更勾引的那些不要臉的男人們趨之若鶩。”
秋露扯了扯嘴角:“你說這些我怎麼聽不出跟大牢裡的情人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了。”雨蕎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瞪。
“一個女人若是不肯對其他的男人曲意逢迎,那說明什麼?只能是她心裡已經有人了。後來又爲什麼入了太守府?聽說她入太守府是被逼的,怎麼被逼的?那很有可能是她的情人被太守抓了,然後她爲了救自己的情人,不得已之下只能委身與梅太守。”
所有人都別開了眼,實在沒有法子再去直視雨蕎。她的想法已經不是一般的奇特了,根本就是天馬行空不着邊際的。
飛翩淡淡看她一眼:“飛影最近給你的講的話本太多了吧。”
“哦!”於是,衆人瞭然,原來是故事聽多了。
話說飛影一個大男人,總是有事沒事的給一個姑娘家講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是什麼情況?
“呵呵。”玉滄瀾微微一笑,悠揚而華麗的聲音緩緩說道:“欲拒還迎,清冷高貴。實際上是花樓調教高級妓子的一種手段。”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之後美人救英雄身陷魔窟這樣子悽美的愛情故事?
於是,全場轟然。
雨蕎的臉瞬間便給漲得通紅,氣鼓鼓說道:“如果我說的不對,你們倒是說說她是爲了什麼?”
“屬下以爲,大牢裡該是關着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楚姨娘夜間私會,定然是想找到那個人然後談一場見不得人的交易。”
文青羽側頭看了看飛翩:“你以爲呢?”
飛翩容色清冷,眼中沒有半絲情緒波動:“屬下看來,她就是去作死的。”
之後,她生怕人聽不懂便又解釋道:“屬下完全是上次出手太輕還能叫她爬的起來,現在就去叫她再也爬不起來。”
說着話,抱着寶劍便要朝院子外面走去。
於是,豔麗無雙的玉世子從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的風流笑容,終於明顯的頓了一頓。
現在的女人是怎麼了?溫柔可愛,巧笑倩兮的低聲細語不好麼?
爲什麼不是滿嘴編故事,就是一肚子陰謀詭計,要麼就是提刀殺人?還能有正常人麼?有麼?
“玉滄瀾,你意下如何?”
“我?”玉滄瀾看了看她:“我覺的你們完全是閒的了。”
於是,某男第一次在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對他的不喜。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玉滄瀾還能有一日淪落到被女人厭惡不喜的地步。
“你看我很閒麼?”
“當然。”一提這個玉滄瀾就滿肚子怨氣:“外面的人都忙的人仰馬翻了,你還在這裡閉目養神,喝茶吃點心聽故事。你不閒誰閒?”
文青羽幽幽嘆口氣:“我這完全是忙裡偷閒啊。你也知道偌大一個林州城,要操心百姓的生計,要操心官員的去留,還要隨時防備着南疆的動向。我簡直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這纔剛休息了一下就被你看到了。”
“你忙?”玉滄瀾挑眉,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磨牙聲。
“你將城裡的庶務都丟給了我,軍務都丟給了溫松濤,商業交給了莫言殤。即便是後院,也有這幾個丫鬟替你辦了。你告訴我,你哪裡忙?”
這人,只怕是如今林州城裡最清閒的人。她是拿什麼臉說出自己忙的?
文青羽微微一笑,半點都不覺得慚愧:“這說明我知人善用,能將每個人的長處都發揮到極致。實際上,人家費的是精神。”
玉滄瀾默了,所以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丫頭這完全是跟着洛夜痕太久,耳濡目染的也學會了他的黑心。
“你學什麼不好?非跟着小夜夜學會他的黑心爛肺,算計死人不償命麼?”
“我不跟他學跟誰學?”文青羽不在意的朝他翻了個白眼:“在我心裡,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玉滄瀾噎了一噎,表情很是痛苦,似乎隨時都能吐出來一般。
“小羽兒,你這麼將他時時掛在嘴邊,就不知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