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文青羽瞳眸中的冷冽叫飛影狠狠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這纖細柔弱女子的氣場一下子跟自己爺那麼相像。
只憑一個眼神,就能叫人擡不起頭。
“青羽小姐。”飛影苦笑:“這事我真不能說。您若是再問,飛影就只能在您面前自盡了。”
“哦?”文青羽微笑:“你果然知道?”
“啊?”飛影傻了,感情文青羽剛纔那麼強悍,就是爲了炸他?
搞了半天,她並不能確定自己知道蕭若離的下落?
飛影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怎麼就那麼笨,直接就把實話說出來了呢?
這女人還真跟自己爺一樣,粘上毛都是狐狸。
“說吧,我不告訴洛夜痕是你說的。”文青羽一臉溫良無害的笑,就跟拿着糖果誘拐小孩子的人販子一般的,叫人覺得不可信!
飛影心中暗暗叫苦:“青羽小姐,您就饒了屬下吧,這事打死也不能說。“
“打死也不能說?”文青羽眯了眯眼:“我不打死你,我可以死給你看。”
言語間,文青羽指一指身後飛瀑深潭:“我只要跳進這池子裡去,頃刻間就能斃命了吧。應該不會有什麼痛苦。”
“青羽小姐。”飛影悚然一驚:“這事,您可別開玩笑。”
“是不是開玩笑。”文青羽一臉嚴肅,朝着深潭退去:“你儘管試試。”
“你這麼想死?”半空裡響起一道低悅而慵懶的嗓音,卻帶着淡漠疏離的漫不經心。
陽光下,翠竹間,一角天青色海水雲紋的袍子翻飛如棋,輕薄的蜀錦如同沁涼水波,輕拂人的心田。
洛夜痕緩步走來,絕豔臉龐上沒有一絲笑意。長挑鳳眸中淡淡的冷,薄脣緊緊抿着。
“你用死來威脅我,只爲了另一個男人的下落?”洛夜痕聲音清冷淡漠,如同在說着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那樣的疏離,瞬間叫文青羽心中一陣刺痛。卻是微微搖了搖頭,甩掉心中的異樣。
洛夜痕能夠這樣淡漠疏離的對她,不正是她一直希望的麼。
“是。”文青羽堅定的點頭:“蕭若離對我很重要!”
天青海水雲紋的袍子微微顫了顫,似乎被竹林中微風吹動。洛夜痕的臉色卻愈發的白。
“有多重要?”低悅聲音又冷了幾分:“爲了他,你可以死?”
文青羽咬了咬脣,聲音卻異常堅定:“是。”
“呵呵。”洛夜痕輕笑:“我爲了你與南疆部落翻臉,爲了你自毀身體,爲了你將自己置於險地。燕京城中數年佈局幾乎毀於一旦。這一切都不足以換取你安安穩穩呆在榮王府?”
文青羽臉上血色盡退,心裡狠狠一顫。
她註定沒有未來,既然這樣,何必再去沾染什麼桃花。
“對不起。”
“到如今,你仍然堅持要得到蕭若離的下落?”
文青羽點頭。
“我不告訴你,你仍然堅持以死相挾?”
“我想,你該知道答案。”
“若是我說,你去找蕭若離很可能會真的送命,你依然要問?”
“恩。”文青羽點頭:“雖死亦不悔。”
“雖死,不悔?”洛夜痕脣角一勾,笑容嘲諷而涼薄:“那你就去吧。”
他轉身不再看她:“他在六日前去了國師府,再沒出來。”
身後腳步聲響,再沒了那火紅一道身影。
洛夜痕頎長身軀如同成了一抹蒼竹,亙古未動。
飛影嚥了咽口水:“爺……”
“飛影。”洛夜痕淡淡說道:“帶着凌雲十八騎跟着她,務必保證她……和蕭若離的安全。”
“是。”飛影身影瞬間消失,竹林子一陣輕響,如同風吹竹葉。
“哎。”洛夜痕輕嘆:“既然是你希望的,我成全!”
……
“飛翩,停下。”
飛翩身軀清風一般落下,腳下是突起的屋脊,儘管飛翩帶着一個人突然降落,仍舊沒有丁點的聲響。
文青羽低頭看看腳下,青天白日裡,國師府並不十分喧囂。也不像一般的官宦之家,有穿梭不斷的侍衛和丫鬟。
好半天,不見一個人影飄過。
國師府佔地的面積並不小,卻並沒有經過精心的打理,大多數院子裡盡是瘋長的雜草。
“主子。”飛翩用傳音入密對文青羽說道:“我帶你進去?”
“不。”文青羽低頭思量片刻:“你放我下去,然後回凌雲閣去吧。”
飛翩吃了一驚:“那怎麼能行?您又不會武功。”
“就是因爲不會武功,所以我纔要單獨留下。”文青羽眉目間閃過一絲冷冽:“華淺笙的功夫絕對不簡單,儘管你可以降低了氣息,卻仍舊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探知你的存在。”
“不過。”文青羽微微一笑:“我是個普通人,他院子裡的下人也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在普通人中間,纔是最好的掩護。”
飛翩咬咬脣:“好,我不回凌雲閣。國師府離丞相府大概兩條街,我在風華軒等您,兩個時辰後若是沒有見到主子出來。我就回來。”
文青羽點點頭:“也好,你先把我送到最乾淨的院子裡去。”
“是。”
飛翩輕輕提起文青羽,眨眼之間,兩人已經穩穩落在地面上。文青羽擺擺手,飛翩瞬間消失。
文青羽向四周打量,這個院子乾淨整潔,裝飾的極爲簡單,只稀疏地種了三五棵桃花。憑她對華淺笙的印象,那人絕對是個有潔癖的貨。所以,最乾淨的地方自然就是他居住的院子。
文青羽並不明白蕭若離來國師府做什麼,但他既然在這裡失蹤,定然跟華淺笙脫不了關係。
華淺笙那人,相當自負,除了自己不會相信任何人。
他若是想要關一個人,便一定會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文青羽伸手推開屋門,寬敞的臥室裡並沒有任何人。
緊閉的軒窗下是一架吊着白紗的黃花梨羅漢牀,左側是一張書桌,右側是一架屏風。
文青羽進屋,關門。
這屋子並不小,被右側的屏風一分爲二。
文青羽搜索的仔細迅速,羅漢牀,書桌,屏風似乎都沒有暗藏機關。她不由微微顰眉,難道想錯了?這屋子裡並沒有暗室?
她緩緩轉過屏風,嘴角不由扯了扯。
屏風後居然是一個浴室,這浴室雖然沒有凌雲閣中的溫泉池奢華,卻絕對比尋常人家的沐浴的地方豪華的多。
浴池邊上有個雕花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幾個精緻的盒子。將盒子打開來看,裡面裝着澡豆,精油,和沐浴後擦身的香膏。
文青羽撇嘴,華淺笙是個男人吧,一個男人洗個澡至於的費這麼大勁?又是澡豆又是精油,還塗香膏?
難怪睡房弄的這麼大,原來把洗澡的浴室弄在了睡房裡。洗澡這事是有多見不得人?
文青羽想到一個大男人,自己躲在房間裡洗澡,一遍遍抹着澡豆,然後再塗上精油,再仔細均勻的給身上塗滿香膏,不由的一陣惡寒。
華淺笙這人,真變態!
房門外,突然傳來清淺的腳步聲。文青羽心中一顫,怎麼這麼倒黴,浴室裡沒有遮擋,可躲在哪裡是好?
腳步聲越來越近,吱呀,屋門開啓。文青羽把心一橫,深吸口氣,一個猛子扎進了水底。
那人進屋,隨手將房門鎖死,一步步朝着浴池走來。
文青羽好懸沒哭,不是吧,大白天的,這人真是來洗澡的?大白天洗個澡也準備這麼多東西,這人是真有病。
腳步聲卻在浴池邊消失,水下,文青羽儘量將身軀緊緊靠在池壁上。睜開眼睛看着清澈水面上,那人伸手輕輕撥了撥水面。
漣漪中,文青羽還是清楚地看到那人果然就是華淺笙。
文青羽在水底閉着一口氣,華淺笙並沒有動手脫衣服,除了撥了撥池水,整個人彷彿一下子呆了,坐在水池邊上動也不動。
文青羽暗暗叫苦,您要是不洗澡能快些走麼?坐在這裡想事情很有感覺?
再過一會,這世界上只怕就要多出個被悶死在洗澡水裡的郡主了。
“哎。”突然聽到華淺笙清淡悠揚的聲音自水面上傳來:“這人怎麼就這麼不禁打?”
文青羽心中突然一動,什麼人?什麼人不禁打?該不是......蕭若離吧。
她此刻一門心思想着蕭若離,完全沒有留意到,一個躲在水底的人怎麼可能將水面上人說話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只聽到華淺笙繼續自言自語:“打死了一個殘廢,實際上,應該也不算什麼吧。擅闖國師府,本來就該死。“
殘廢?擅闖國師府?
文青羽只覺得剛纔吸進肺裡的那點子空氣彷彿一下子就被抽乾了。人,再也不能在水底呆下去。
“嘩啦。”水面上驟然泛起一朵巨大水花,文青羽猛的一蹬池底,身軀便箭一般衝出了水面。
華淺笙似乎沒有想到水中會藏的有人,盯着那驟然翻起上的水花,愣了!
文青羽身軀極爲敏捷,身子一出水面便向着岸邊一滾,素白手指迅速在髮髻上一抹,拔下簪子朝着華淺笙撲去。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