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一個最意想不到的因數可以逆轉一場戰爭。就像是一隻蝴蝶因爲扇動了一下翅膀而引發一場風暴。
就像是一根稻草也可以壓垮一匹駿馬。
因爲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承受的的限度,就像是戰爭也是一樣的。
這場戰爭,無論勝敗如何,必然是一場最爲慘烈的戰爭。如果是劉平順勝利的話,那麼歷史的書寫者肯定會濃墨重筆爲他記上一個功績。相反的,如果是燕王劉平羌勝利,那麼歷史的書寫者也會同樣爲他記錄下這麼一個功績。
可是死在戰場上的那些士兵,卻沒有人會用過多的筆墨來書寫他們。他們就像是歷史上的塵埃,默默無聞的塵埃。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生死,他們存在的價值,他們是否生活過在這個世界上。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士兵衝上去,他們有些人沒有再下來過。蕭寒不知道爲什麼心痛了,他望着那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心裡不知爲什麼竟然生出了一種討厭戰爭的心。而在他身邊的李辰冷漠地看着這一切。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既沒有難受,也沒有歡喜地看着這一切。李辰的所作所爲讓蕭寒心中更是不喜。
他真是輕鬆,彷彿這一切都是與他無關。可是偏偏這一切都是與他有關的。如果不是他那些話,皇帝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決心要和這個燕王面對面的打上一場?
“李辰,你看到那麼多士兵死在城下,難道不心痛?”蕭寒低聲問身邊的楚風。
楚風臉上浮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說道:“陛下的子民,就該爲陛下赴湯蹈火,不是嗎?”
“如果那些人是你的兄弟姐妹,或者你就不會那麼說了。”蕭寒冷冷地看着楚風說道。
楚風冷笑地看着蕭寒反問道:“難道蕭大人,就覺得我們陛下該在反賊的面前示弱,讓世人認爲陛下軟弱可欺?”
蕭寒不再說話了。他知道他說不過這個李辰。
而在夜色當中的南城門上的燕王也因爲一天的勞累,此刻雖然因爲大敵當前而不得不打起精神,可是他確實累了。畢竟,他的身體已經不像是當年了。
可是就在他看到前面進攻的敵軍剛剛退下去,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不敢相信的消息。
“王爺,不好了……”
確實是不好了。
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支軍隊,一支打着夏國旗號的軍隊。這支軍隊,如今正在城裡四處殺戮,而領着這支軍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施立平。
城外是劉平順的大軍,城內是施立平所帶領的士兵,而且施立平的軍隊正奔着燕王而來,施立平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火海和血海。
而城外的楚風看到城內的火起了,他不由對劉平順說道:“陛下,施大將軍已經在城內放火了。陛下可以下令傳命令了。”
劉平順那雙眼睛冒出了勝利之光,閃閃發亮,他當下就朝着他身邊的四個傳令官說道:“可以傳令了。”
那四個傳令官得令應聲,就勒馬朝着南門跑去。
他們邊跑邊大聲叫道:“衆將士聽着,反軍的北門已經被我們攻破了,施大將軍如今就在城裡。兄弟們,趁現在,活抓反賊燕王,賞萬戶侯!”
夏軍的將士們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歡呼雀躍,軍中梟將悍兵個個更是不顧性命地撲將上來,直往燕王所站的地方衝去。
傳令官揮動着紅色的令旗,來回不停地傳旨,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和蠱惑,如今就連那些世家子弟帶着家將的那些人都恨不得要衝上前去活抓燕王。
終於有世家子弟按耐不住了,潁川荀家的少主荀晨帶着他的家將抱拳說道:“陛下,小將願意帶着家將攻城,活抓燕王,將其獻給陛下。”
荀家是潁川的三大世家之首,他作爲領頭,潁川的其他世家哪裡還敢落後?鍾家的少主鍾欣也抱拳說道:“小將也願意帶着家將攻城,爲陛下活抓燕王!”
這兩家一帶頭,所有的世家的子弟都按耐不住了,他們一個個都站出來請命攻城。
“小將也願意!”
“小將也願意……”
看着衆多站出來的世家子弟,劉平順心裡發笑,果然呢!這個李辰真是厲害,讓自己將這些世家子弟帶上,是多麼正確的。有他們在手,他們世家的人就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而且關鍵時候,還能夠讓他們建功立業,這樣會使他們更加效忠自己。
這些世家子弟跟來的時候,劉平順一概給他們一個不高不低的官職,那就是校尉。別看是小小的校尉,可是官職足夠統領他們帶來的一千多的家將了。
“諸位愛卿如此愛國,朕準了!誰人拿下燕王的頭顱,朕就封誰爲萬戶侯!”劉平順當下說道。
“多謝陛下,末將等領旨!”衆世家的少主們抱拳說道。
這些少主們騎着快馬,揮動着手中的劍帶着他們訓練有素的家將們朝着廣宗城的南門衝殺過去。
這些人的家將可不是普通的戰士,也不是精銳的戰士,他們很多人都是江湖上有名號的人,而且每一個人能夠跟來保護他們家少主的,本領自然不會低,因此一個人可以頂上十個人用。
燕王看着城內火光連天,喊殺聲一片,而城外的夏軍更是一個接着一個涌上來。他身邊的士兵們看到前後夾擊,許多人已經開始放棄了,軍心士氣一時間低落到了低谷。此時此刻,燕王知道自己是敗了。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很快的,他看到守城是士兵一個個倒了下來。而夏軍一個個衝殺上了城頭。
城樓下,他的士兵也整一個個被施立平帶着的人殺死。
一旦施立平殺到了城門口,殺死城門的守軍,放下吊橋,那麼廣宗城就完了。
“王爺,趕緊走吧!只要回到信都,我們還可以重新來過,信都我們還有兩萬人馬,而且在燕州王爺你還可以召集到更多的人馬!”梅夏揮動手中的長槍殺了幾個攻上城頭的夏軍的士兵,來到了燕王的身邊,半跪着看着燕王說道。
而燕王身邊的心腹也着急地勸說道:“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快走吧!”
燕王一把從梅夏的腰間抽出了鐵胎弓,搭上了狼牙箭,箭頭所指的方向不是別處,正是遠處劉平順所在的位置。拉滿了弓,燕王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將這個弓拉到了滿,“颼”地一聲,長箭衝煙穿塵,疾飛而去。
穿透力十分的強大,而且目標正是劉平順的胸口。可是劉平順身邊的那些手持盾牌的護衛們,又怎麼可能會讓這樣支箭射殺皇帝的?
那支箭射穿了盾牌,被劉平順身邊的蕭寒單手接住了。
這支箭射出去,讓夏軍的軍中有些混亂,而梅夏也乘着這個時候說道:“王爺,不能夠再拖了,趕緊走吧!末將開城衝出去殺一陣,掩護王爺你離開!”
燕王看這位跟隨着自己多年的將軍,不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你領着四千人出城,可要小心!”
實際上,此刻哪裡還有那麼多人可以帶?
梅夏點了點頭,轉身就下城牆去了,他帶着人雷響了戰鼓,城門打開,放下了吊橋。他帶着一千多人衝殺出去了。
這些人都是由標槍盾牌組成的。盾牌在前,標槍在後。
南門的夏軍攻城正急,根本不料到城內的軍隊敢在這個時候開城門殺出,他們當下不少人發愣了一會兒。若不是這些人當中有些世家的少主立功心切,只怕梅夏等人殺到眼前他們還發愣。
“兄弟們,敵人開城門了,趁現在!殺啊!”荀晨當下大聲喝令道。而在遠處的劉平順看到這個樣子,當下馬上命令人鳴炮助威。
三聲炮響,攻城的士兵們馬上左右包抄,將梅夏的一千多人包圍在了核心。
這一千多人都是跟着梅夏多年的士兵,可以說是訓練有數、武藝精湛、驍勇善戰,是精兵當中的精兵。雖然他們被包圍,雖然他們知道這次他們出城,可能是就是去送死的。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表現出了毫不畏懼、絲毫不退縮,反而是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散發出殺氣。這股子殺氣讓每一個包圍他們的人都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
燕王在城頭看着這一切,不由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地說道:“不愧是本王麾下的大將軍,臨危不亂、不懼死,不愧是我燕幽男兒!”
“王爺,趁現在,趕緊走吧!”心腹忍不住說道。他雖然也敬佩梅夏將軍,可是他更希望看到燕王能夠平安脫險。
而在這股時候,施立平帶人殺到了城下,施立平指着城頭上,燕王所站的地方大聲叫道:“反賊劉平羌,休逃!”
心腹見狀,馬上帶着人馬朝城下施立平所在的地方殺去,他們要爲燕王逃走爭取時間。燕王看着每一個人都拼死保護自己,眼眶的熱淚不由地滾落了下來。他朝着城下的梅夏和城內的心腹各看了一眼。隨即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梅夏這羣人被圍困,雖然圍困他們的夏軍會一時間被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唬住,可是這些圍困他們的人,許多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們也都是久經沙場的人。很快的,他們就對梅夏這羣人發動了進攻。
梅夏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他的每一刀每一招都可以收割一個敵人的性命。他這樣的狠準辣,一下子就讓那些靠近他的夏國的士兵們膽戰心驚。
不過,荀晨帶來的家將當中有一個人卻被梅夏的狠準辣吸引住了。他當抱拳對荀晨說道:“家主,卑職去將這廝拿下來!”
荀晨點了點頭。他在迴應這個家將的同時,手裡也不忘了對敵人的進攻。
殺戮,每一個人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詞語。一旦手中的武器遲疑片刻,那麼他們交出的就是他們的性命。沒有過多的思考的時間,沒有過多華麗的招式。所有的招式,都是爲了殺人而存在的,所有的招式都是直截了當地要人性命的。
燕王的心腹的武藝不是施立平的對手,很快就被施立平一刀斬殺於馬下了。而那個上一次和施立平打得正熱火朝天的趙廣也在這個時候衝殺了上來。
“施立平,上一次你使詐。贏了老子,老子這次不會放過你的!”趙廣憤恨地拿着雙戟看着施立平大聲叫道。
施立平嘿嘿地笑着說道:“小子,你還有膽量敢來送死!哼,上一次老子是不想拖太長時間,才放了你的性命!你現在來的正好!”
趙廣打馬揮動手中的雙戟,就朝着施立平刺過來,施立平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馬上也揮動大刀朝着趙廣砍過去。這兩個人又打在了一起。
施立平身上有傷,而那個趙廣的身上也有傷。不過比起施立平的傷,趙廣的傷相對來說,就比較嚴重了。戰了三十回合,兩個人都不分勝負。可是夏軍已經衝了進來,而趙廣身邊的人卻一個個的消失了。
趙廣很快就成了孤軍奮戰的。一個人戰鬥和一羣人戰鬥,這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一個人戰鬥,他總要防備身後敵人突然間捅刀,而一羣熱戰鬥則不同,他只需要面對前面的敵人,不用擔心身後。
施立平越戰越勇,因爲他發現自己的軍隊勝利在望,而他身邊的人更是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後,屠殺反軍起來,更是精神。
趙廣因爲要分心防備身後,很快就被施立平用刀背捅下了馬,施立平沒有殺他,可是施立平的麾下的親信卻不會放過他。
“不要殺他!”施立平的話剛剛落下,而他麾下副將的刀剛剛砍斷趙廣的腦袋。
施立平看着麾下的人一刀砍下趙廣的人頭。施立平見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不想殺這個人,可是這個人還是死了。那個副將提着趙廣的腦袋呆呆地看着施立平,要等施立平的責備,卻看到施立平那雙眼帶着的黯淡,不由地說道:“將軍……卑職……”
“罷了。”施立平搖了搖手並沒有責備副將。在沙場上,砍下敵將的首級,這是很正常的行爲,副將沒有做錯。
施立平擡頭環顧四周。城內裡燕軍死的死,傷的傷,投得投,剩下負隅頑抗的也都是一些武藝平常稀鬆的人,這裡已經沒有他的對手了。他不由擡頭看了一下天空。
此刻夜已三更,皓月當空,明星閃爍,照臨下土,天上雲淡風輕,一片平和,而地上卻是火光一片,廣宗城喊聲死四起,兩支人馬正在殊死較量。
施立平正想讓士兵開始打掃戰場的時候,城門外的夏軍一個小將衝了過來,抱拳說道:“施大將軍,城外有一員敵將殺了我們許多人。大將軍,你快去看看。”
施立平一聽有架可打,哪裡還顧得上許多,當下馬上讓兄弟們抄起傢伙,跟着他到城門外去一看究竟。
施立平帶着人馬衝出了城門,就聽到前軍齊聲吶喊,只看到在夏軍的包圍當中,一員燕軍的將領帶着一隊人馬在不停的殺人,朝着劉平順所在的地方殺去。那些世家子弟的家將們紛紛放箭阻擋。卻被他用一柄長槍一一撥開了。
而劉平順在遠處更是居高臨下,放眼望去,只見燕軍將軍手中的這柄長槍,騎了一匹高頭大馬,在戰陣中左衝右突,威不可當,羽箭如雨點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撥開。如此威武,只怕白揚在這裡,都會對他稱讚有佳。
劉平順也是一個愛才之人,左手一揮,鼓聲立止,回頭問左右道:“好一員虎將,這燕王麾下竟然有這麼一員虎將,可知道是誰?”
李辰看了一眼,慢慢地說道:“啓稟陛下,這人便是燕王麾下的虎將之一,名叫梅夏。他是燕王的死忠,這樣的人,就算活抓了,也不會歸降陛下的。陛下還是下令放冷箭吧!這樣會少死很多人。”
劉平順聽到這話,不由暗暗想到,真是可惜了。他心中雖然可惜,可是他卻說道:“來人啊,放箭,射殺此人,封大將軍。”
“陛下,且慢!”蕭寒突然間對劉平順說道。
“施大將軍來了!”楚風看着在戰場上衝殺而出的施立平,對劉平順說道,“陛下,這可是一場難得一見的戰鬥。”
“不要放箭!”劉平順也很想看這一場難得一見的比鬥,當下揮手對左右說道。
施立平看着那位燕將的武藝如此高強,一時間身上好戰的血液被激起來了。他當下就拍馬過去,一把大刀就擋中了對方的長槍。從對方的長槍底下救了一位夏國的小將。那位小將被施立平大刀救下來之後,立刻面如土色地逃離了。
梅夏看着從自己槍下救人的敵將,冷笑地說道:“你就是施立平麼?”
施立平當下拿着大刀,也冷冷地看着梅夏說道:“某家正是施立平!你又是何人?”
“俺的名號,你記住了!俺是燕人梅夏,梅震天!”梅夏大聲地說道。震天是他的字,他很少說出自己的字,除了和旗鼓相當的對手比試的時候會說出自己的字號之外,在和其他人比試的時候,梅夏從不多說一句話。
因爲和快要死的人,他是不需要多說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