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婭婷和龍睚眥的出現,直接就將葉梓伊心中的幸福感沖刷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種感覺,在過去七年都不曾有過。
陳鳳喜本來是想出去的,要不是有緊要的事情,這兩女人也不會同時來找自己,不過在他看到葉梓伊那一臉忐忑不安的樣子時,他打消了心中的念頭,扭頭看着呂公雲說道:“老呂,把她們倆叫進來吧。”
“我去!”魯大將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我去換下衣服!”如臨大敵的葉梓伊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陳鳳喜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呂公雲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石桌前,不緊不慢地筆墨紙硯鋪開,直到他提起筆來的時候,他才意味深長地說道:“和得不到比起來,更可怕的是失去。七年來,葉梓伊每天都在幻想着與你重逢,做着跟你結婚的夢。鳳喜,現在的你有多厲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七年前的你,什麼也不是。相信我,她是最合適你的女人,她的好絕對會讓你吃驚!”
陳鳳喜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呂公雲身旁,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筆,大筆一揮,便在紙上寫下了令呂公雲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的草書。
呂公雲認真仔細地端詳了半天,也沒有看出陳鳳喜寫得到底是什麼字,禁不住就懷疑地問道:“你這寫的是字嗎?”
陳鳳喜不冷不熱地說道:“見字識人,如果連我的字你都看不懂,你憑什麼說是我的兄弟?”
呂公雲不覺一愣,一臉茫然地看向了陳鳳喜,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鳳喜,你變得我不認識了。”
陳鳳喜不動聲色地說道:“你認識過我嗎?”
“美……美女,鳳……鳳喜上上上……”
魯大將結結巴巴地領着龍睚眥和劉婭婷走進了院中,見陳鳳喜和呂公雲的臉色有些古怪,魯大將不分青紅皁白地朝着呂公雲叫了起來:“老呂,我告兒你啊,別一天到晚教訓這個教訓那個的,你教訓教訓我也就罷了,想要教訓鳳喜,你還差的遠呢!別忘了,高中三年,你語文才拿過五次滿分,而鳳喜拿過六次!”
呂公雲面帶自嘲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扭頭就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耷拉個臉給誰看吶!”朝着呂公雲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後,魯大將便是大步走到了陳鳳喜身旁,一臉認真地說道:“鳳喜,不管老呂說了啥,你都別往心裡去。這七年,他比我還慘。我只是把我爹氣病了,而他爹卻是被他活生生氣死了!”
陳鳳喜神情凝重地說道:“正因爲我知道你們這七年爲我付出了很多,所以我纔要讓你們知道,我已經不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陳鳳喜了!”
一個布袋三本書,兩張照片四支筆,這就是呂公雲全部的家當!看着少得可憐的家當,想想陳鳳喜的話,呂公雲的腮線不由自主地鼓了起來。
“老呂,你嘛去?”一看到呂
公雲拎着包出來,魯大將立馬就急了,慌張地攔到了他身前。
呂公雲面帶自嘲地笑了笑,聲音苦澀地說道:“不幹嘛,就是想家了,回家看看!”
說罷,呂公雲便是閃身躲開了魯大將的阻擋,徑直朝着大門走去。
“站住!”
魯大將還沒有來得急勸陳鳳喜留下呂公雲,呂公雲就已被陳鳳喜這聲厲喝喝停在了原地。
呂公雲側了側臉,陰陽怪氣地說道:“有何指教?”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陳名鳳喜,康縣鳳凰溝人。七歲那年,我家遭奸人陷害,爸爸被判了死刑,媽媽被判了無期,由於我媽還活在人世,所以我就變成了一個不算孤兒的孤兒。從那天起,我就開始自己養活自己!”
“我跟着搬山道人搬過山,十三年前咱們濰市開啓的那座明代親王墓裡頭的東西,就是我幫忙搬空的。我還倒騰過唐僧肉,也就是人工引產下來的死嬰。等我能靠賣力氣掙飯吃了,我就靠抓蛇、逮雞、網蛤蟆來養活自己。再後來,憑着成績進了四中。這城裡頭賺錢是真難,我只能是靠到工地搬磚和做服務員來養活自己,哦,對了,我還掏過大糞。”
“高考結束後,我沒有辦法像其他同學那樣去慶祝,我得想辦法掙我在大學的生活費。葉梓伊的母親爲我安排了國內一流的醫科教授來做爲我的老師,跟着她我學到了很多重要的醫學理論,她並沒有教我醫療技術,而是告訴了我一個醫術速成的辦法,到戰地去做醫生!”
“我去過的國家有很多,只要是發生過戰爭的國家我基本上都去過。不得不承認,戰地醫院是最適合人練習的地方,在那裡,你永遠不需要面對家屬的譴責,只有感激,因爲很多人在送過去的時候已經死了,我們只是建設性地做一下檢查而已!”
“畢業之後,我選擇到青雲發展,原因很簡單,青雲有便捷的海陸運輸,是國內走私最猖獗的幾個城市之一!而我想要報仇,就必須得利用所有令我不恥和不屑的東西!從我開始行醫到現在,有一千九百七十八名病人被我治癒,同時也有八百四十七名病人死在了我的手上,雖然他們不是因爲我的失誤而死,但他們也是死在了我的手上!這個數字,更加堅固了我要報仇的信念,所以,我必須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報仇!”
“昨天晚上,縣長董大山和公安局長馬鵬的兒子因爲販毒而被捕。今天早上,馬鵬因爲拘捕而被擊斃。之所以會發生這一切,是因爲他們冤枉了我的老師!就在剛剛,就在我見到你們之前,我跟董大山已經化敵爲友。她們倆,一個是華夏六大幫派之一的龍堂的堂主,一個是濟南軍區聯勤處也就是情報處的特工,來找我,應該是如何善後的事情。呂公雲,你現在還覺着自己認識我嗎?”
呂公雲、魯大將、劉婭婷、龍睚眥包括那半個身子過了門檻的葉梓伊皆是被陳鳳喜這一番講述驚愣在了原地。
陳鳳喜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反應,他不動聲色地拿起了桌上的紙,指着上面如同鬼畫符一般的字說道:“投出冷眼,淡看生死!”
呂公雲面色沉重地走到了桌前,揮筆就在紙上寫下了同樣是鬼畫符級別的狂草,指着上面鋒芒盡露的筆畫說道:“貌似應該是‘投出冷眼,看生,看死。騎士,策馬向前’纔對吧?”
“這不重要。”陳鳳喜不以爲然地把紙放回了桌子上。
呂公雲不假思索地說道:“很重要!這是法國詩人葉芝晚名的一句詩,也是他的墓誌銘。怎麼,你是想用這句詩來結束咱們之間的友誼嗎?”
陳鳳喜白了呂公雲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麼神聖莊嚴感人熱血的時刻,你咬文嚼字的有意思嗎?”
呂公雲不以爲然地說道:“這裡不是皇宮,也不是寺廟,談不上神聖莊嚴。至於感人和熱血,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了。你剛剛所說得話,除了帶給我們吃驚之外,應該沒有別的了。還有,並不是在跟你咬文嚼字,而在告訴你,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還知道!”
“操!”魯大將像是想起什麼重樣的事情一樣,猛得拍了腦袋一下後便是朝着陳鳳喜叫道:“我他媽剛反應過來,合着你這幾年一直都是在外面混着黑白兩道天天左擁右抱的吃香喝辣啊!孃的,你要臉不?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老子爲了你,到現在還穿着大學時候的褲衩子!”說着話,魯大將直接就毫不顧忌地解開了腰帶,露出了那都已經磨得透亮的褲衩子。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呂名公雲字硯生,爺爺是國學大師,父母是大學教授,三年前父親因爲我被學校開除而氣死之後,我就被逐出了家門,現在在這裡蹭吃蹭喝。我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人生追求,只希望能有足夠的紙和足夠的墨讓我把這三本書抄上十萬遍!”
呂公雲打斷了魯大將的表演,面色平靜地從布袋包裡掏出了《地藏經》《阿彌陀經》和《金剛經》扔到了石桌上。
魯大將並沒有因爲呂公雲打斷自己的話而生氣,反倒是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免貴姓魯名大將,小名虎子,普通工人家庭,我爹因爲我被學校開除的事兒得了腦梗癱在了牀上,現在我和我娘天天在工地搬水泥來掙錢還債。我這人也沒啥特別大的願望,就是想有錢!”
“我愛陳鳳喜,我叫葉梓伊。”
魯大將的話音剛落,葉梓伊那透亮的聲音就在院子裡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個字都是那麼有力,直擊人的心底,對於葉梓伊來說,她的自我介紹,就是這麼簡單!
一直藏在隔壁房屋房頂上的東方安逸實在是受不了了,一臉迫不及待地從房頂跳了下來,悻悻地說道:“尼瑪,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兒又沒有攝影機,你們一個個的在這兒搞毛啊?搞得人家也想自我介紹一下了。我叫……”
“抓小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