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鬱希只覺得指腹貼着他的胸口,那裡的心跳感受到的是不規律,他是不安的,而他一向都是那麼的自信,他的不安來源於她,到底是她讓他不安了呢?
恍惚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了,她抿了抿口,脣角很乾澀,她欲言又止,終究是說不出保證的話來。
她已經習慣將心思深藏心底了,以前對着雷冥遠,她無法明說,如今就算對着真摯的歐陽啓迪,她依舊如此,她不喜歡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掏出來,擺放在光天化日下,供人指指點點。
八成是看到一個長相不俗的東方麗人在大街上吼叫,被嚇了一跳吧,幸好講的是中文,老外聽不懂。
沒了冷鬱希的雷冥遠,連正常的生存都成問題,她早就融入了他的四肢,跟他的血液融在了一起,就如同他的血液一般,如今她走了,他倒是活得跟行屍走肉無異。
這一下午,她聽着英語下來,發現聽力倒是突飛猛進了,至少倫敦的這幫老外,還沒有非洲人那般濃重的怪怪腔調,讓她有逃跑的衝動。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冷鬱希心頭浮現一個很奇怪的念頭,她想要抓住他的手,她忽然感覺到一個人被留下,所困擾的那種孤獨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
他如今是在跟時間賽跑,他從來都認定時間是世上最公平的,但是最近,他卻力不從心,跟時間賽跑,他根本就沒有勝利可言,但在這同時,更加堅定了他的心意,他不會放開冷鬱希。
她忽然明白了剛纔被堵塞在喉嚨中的那一團東西,便是聲音。如今,她回答歐陽啓迪時,聽起來都有些沉重。
樹枝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淺淺地投射到她的臉龐上,落下半邊的陰影,她脣角上揚,剎那,明白了很多以前無法理清的事情。
他心中頓時盈滿了一種恐慌,那是一種窒息的恐慌,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走幾步便要停下來緩口氣,不然連提起的力氣也沒了,渾身的力氣仿若被抽空一般,他連走路都很費力。
尋人公司會主動打電話來,肯定有消息了,八成是找着了人。
歐陽啓迪這聽到,並沒有當下回頭,那腳步微微一頓,再回頭,臉上有些不敢置信。冷鬱希心頭倏然一頓,慘了,她的腦海中頓時冒出這兩個字。
那個失去的還在,估計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疤,他的出現,將會讓她心口那片還未癒合的傷疤,被血淋淋地剝開吧。
在冷鬱希咬着生硬的英語與老外交流的時候,雷冥遠仍然躺在巴黎的一家醫院內,一個人孤零零的,護士在幫他掛點滴,他臉上的青腫也有了明顯的好轉,看上去不再是那般嚇人了。
原來,當她走遠的時候,當她放手的時候,他是怎麼追,都趕不上的。
冷鬱希擡眸,正好將他好看的脣線映入眼簾中,她淡淡地應道,“嗯,好。”
不知不覺,冷鬱希發現自己走到了倫敦街頭不知何處,等她清醒地意識到了時,覺得很匪夷所思,自己竟然迷路了。但隨即又釋然了,迷路時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何況她冷鬱希是頭一次來英國呢。倫敦之餘她二十多年來,還算是一處陌生地,但是她接下來的半年,就要在這片土地上停留,這讓她忍不住脣角上翹,揚起了大大的個弧度。
這裡畢竟是英國,若是在美國,估計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回頭了,英國可是出了名的紳士淑女國家,他們對禮儀有着很高的要求。
冷鬱希心頭一窒,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堵塞在喉嚨中了,她由着歐陽啓迪強硬地在她手中塞了一張金卡,又掏出紙筆唰唰唰地寫上幾筆,最後他將紙片遞給她,“這是酒店的名字,你叫一輛taxi去這裡,呆會爺爺沒事,我就會回來。你不要亂跑,我可不想滿大街大聲呼喚着你的名字找你哦。”
吼完之後,心情愈發暢快了,但是她臉色微微赫然,滿大街的老外都用怪異的眼神盯着她,彷彿她是稀有動物一般。
於很澀讓。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才躺回牀上,他這才發現點滴瓶中的點滴已經掛完了,而護士早就被他驅趕了出去,針頭中倒吸的是他的鮮血了,估計有一小會兒,而他卻毫無所覺。
又或許是這樣,歐陽啓迪走時纔會一再叮囑,不放心離開,還是她推了他一把,說一定會去那個酒店的,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這讓她,怎麼說,沒有安全感……
讓他低聲下氣跪下去求她跟他回去,這也不可能,他的愛情,不是求來的,況且,冷鬱希估計此刻恨死了自己,就算自己願意跪下去,她也不可能就乖乖地點頭答應跟自己回去。
歐陽啓迪靜靜地注視着冷鬱希,他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微微鬱希道,“最終是我太急切了,還是慢慢來吧。”
他意識到這是經濟艙,不是頭等艙,頭等艙已經滿了,但是他急着想要奔赴英國,根本就不會計較這一點了。
雷冥遠忽然激動了起來,他伸出沒有掛點滴的另一隻手去接,他發現自己修長乾淨的手指握住聽筒時,更加骨節分明,甚至還微微顫抖起來。
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如今,這般沒有底氣的人,她絕不會承認是如今是自己還是曾經那個決然的冷鬱希的。
他二話不說,也沒有等對方開口,開口就直奔主題,在手指顫抖的時候,聲音也莫名有些顫抖起來。
估計是陌生人的緣故,想當初僚那雙迷人的藍眸,她可是恍若未見,一點被迷的跡象都沒。又或許是那個時候的她,全身心都已經被一個人侵佔了,眼睛被擋住了,自然是看不到其它的。
雷冥遠發現悲哀胸腔中慢慢被注入了一股氣,那是一股無法發泄又堵在心頭憋得發慌的氣,但是他毫無辦法,任由這股氣蔓延,逐漸侵入四肢。片刻之後,我只覺得整個人都憋得慌。
掛斷電話,他當下就撥了航空公司的電話,“Id/like/one/seat/on/todays/night/to/london,please。”
只能說,僚遇上冷鬱希的時機不對,正撞在槍口上,當下就被打落了下來。
她並沒有打車回去,而是站在那裡,發了良久的呆,如同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一般,在人羣中用目光細細梭巡帥哥,一個一個過濾,直到看到一個高大的英國帥哥經過,猛然回神,快步上前,用不甚熟練的英文交流,她頭一次發現跟中國人講英文、與跟英國人講英語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剛纔,他有一股想要拔掉針頭離開的衝動,但是忍住了,他忽然害怕起來,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什麼法子讓她乖乖地跟自己回去。
這明顯不是她的意圖,但是說出來的已經形成了這種效果。
她走在大街上,走在高大的梧桐樹下,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看着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車輛,她恍然大悟,這就是人生,生活的轉輪靠的主要是自己,而非別人,若是自己都無法將自己從一團混亂中解脫出來,那麼別指望別人來拯救你,因爲別人無法剖析你的心。
之前他因爲手機留在酒店的牀頭櫃上了,沒有被帶出來,幸好口袋中海留存着一張尋人公司的名片,上頭有電話號碼,他便在神智清醒後,忙撥打了回去,說接下來有事打這個電話,將醫院病房內的號碼告訴了尋人公司。
坐在前往倫敦的飛機上,他發現周遭很吵,讓他無法靜下心來,但是他仿若習慣了這種嘈雜。
他這才一把大力將針頭給拔掉,一旁的棉花也懶得捻一點止血,他立刻爬下牀,這正好,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訂的那般機就要起飛了。
是尋人公司打來的。
她苦笑,尷尬過後卻是渾身舒暢,從來沒有再大庭廣衆下做過如此失禮的事情,但是今天卻不計後果做了,看來,新生活終究要翻開了嶄新的第一頁了。
酒店的大堂還沒有走到,她就差點跟人撞了起來,那個人,撞入那個人熟悉的懷抱中,她楞了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推開了。
等冷鬱希走回酒店時,已經有些遲了,天邊的彩霞都染上了顏色,她這才發現她是邊欣賞路邊的景物,晃盪回來的,真的是可謂走走停停,看看風景,還跟老外指手畫腳一番。
在認清自己對她的是愛時,他不可能還不顧她的想法,不計後果將她綁回去再說。
電話另一頭的人也沒有見怪,估計是之前見識到了雷冥遠的急切,已經習以爲常了。
他苦笑,原來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他也會追不上的,她不會如以前一樣再停留在原地等他,也不會讓他在某個地方等她追上來。
“昨天我們在無意中發現了她的蹤跡,具體······。”
他要趕回酒店整理下行李,趕赴倫敦,他怕他再遲了一步,冷鬱希又不會在倫敦了。以前,都是她乖乖地聽從他的命令,就算是走在街上,她經常也是跟在他身後,這一回,從米蘭到巴黎,從巴黎到倫敦,一直都是他在她身後追。
緊張、結巴,可見···她的英語口語有多糟糕了,虧英國帥哥很有耐心,笑得很是親切,還一直勸她慢慢說,不急,慢慢想之類的,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饒是冷鬱希臉皮再厚,也是急得滿頭大汗,在提防着語法錯誤時,絞盡腦汁,卻發現自己想要表達的那個單詞就是死也冒不出來,做不到人家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的那種程度,她想要表達的那種程度,估計還欠缺火候,冷鬱希在擦汗的時候,下定決心,以後要是想要練習英語,絕對不再找帥哥了,盯着帥哥湛藍又認真無比的瞳仁,她還真有些緊張的呢。
牀頭的電話響起來了,他瞄了一眼來電提醒,藍色的瞳仁頓時劇烈一縮,心頭仿若心跳剎那停滯一般,靜止不動了,就停在那麼瞬間一刻。
她意識到了這些日子,她習慣了兩個人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突然被一個人拋下,讓她憶起了往昔,她發現她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那個人急急往外走去,她有些急了,忍不住大聲叫了一聲,“啓迪。”
她不知道爲何心情十分愉悅,衝着喧鬧的人羣大聲吼了一聲,“倫敦,我來了。”zVXC。
她是多麼堅強的一個人,她很快地調節好心態,自嘲地勾脣離開,誰離了誰,難道就不活了,她說離開雷冥遠,要的便是一個人也能夠堅強地存活,活得更出色,更加精彩。如今,歐陽啓迪只是短暫的離去會,她竟然感到孤獨,原來,她從離開洛城的那一刻開始,就退回到了保護殼中,缺少的是全然的自我,她想煥然一新,要的是心,而非是身。
經過那個英國帥哥那一番對話之後,她竟然將歐陽啓迪的千叮嚀萬囑咐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歐陽啓迪走進,臉色凝重,顯然不甚好看,她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乖乖低下了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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