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師傅和上次分別時沒有任何區別,依舊顯得風采照人。她將長髮在腦後紮成辮子,穿着邊巡隊的胸甲。不過她的武器換成了一把擁有銀絲裝飾的綠色長弓,腰側的箭囊上滿是複雜的魔法結界。
和她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高大強壯的精靈男子,擁有一頭金髮,英俊的五官毫無風霜之色,看到西格爾的時候充滿了欣喜之情。他的雙眼閃動着精光,手指像是在彈奏樂器一樣,輕輕敲打着由扭曲的棕色樹枝製成的長杖。
西格爾試探的問道:“莉亞師傅,你什麼時候有了男朋友?”
“這是我父親!”莉亞踢了西格爾小腿一腳,然後向他介紹到:“阿拉米爾·和我一個姓。他是一名德魯伊,有時候怪怪的。”
西格爾趕忙說道:“非常抱歉,我現在還很難通過外貌分辨精靈的年齡,如有冒犯,請多見諒。”
“這沒什麼,我有時也記不住人類的相貌,他們變化得太快。”阿拉米爾的聲音如同音樂一樣悅耳,但他的話音中蘊含着不容人拒絕的威嚴。在各個角度看來,阿拉米爾都像是手握權柄、胸懷智慧的人物,絕對不可小看。
“我聽女兒說,見到一名黑髮黑眼的人類,於是感到非常好奇。”他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西格爾的相貌,然後說道:“不得不說,你的確非常獨特。”
莉亞趕忙對西格爾解釋:“我父親喜歡看些稀罕的生物,比如三隻角的鹿或者六條腿的青蛙。”
阿拉米爾歡暢的大笑,然後才說道:“你這樣說纔會把這位小朋友嚇壞呢!”他用樹枝法杖在地上敲一下,周圍的青草迅速生長,互相盤旋扭曲在一起,形成三個小凳。旁邊的法紋樹垂下紙條,在凳子中央搭建了短桌。一羣小鳥送來了橡果、鬆塔和樹莓,然後歡唱着飛走。
三個人都坐下,分享了幾顆果子。
“你爲什麼在這個時候來精靈森林?”莉亞開門見山的問道:“海姆領出了什麼事情了嗎?我記得不久前你還來過信件,說一切都好。但爲什麼又突然出現?”
西格爾看看阿拉米爾,後者微微一笑,說道:“西格爾小朋友,這裡在自然之力的庇佑之下,你可以暢所欲言。”
西格爾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這需要從我踏上冒險之路的時候開始說起。”
精靈父女仔細聽着西格爾用清朗的聲音,描述他和諾克斯共同會之間的糾葛。地精營地的偶然遭遇、溪木鎮的夜間幽影、龍獅崖的法術陷阱、臘肉鎮和瑪卡布噠的鬼魂襲城。莉亞知道其中部分的故事,但這次西格爾講出了整個故事的全貌。當他講到樞紐堡詭異的紅色魔法塔的時候,就連見多識廣的阿拉米爾也倒吸一口冷氣,用恐懼和驚訝的眼神看着西格爾。
“伊斯洛里斯也有諾克斯共同會的巫士,這裡已經被他們盯上了,所以纔會派人監視進出精靈森林的人。”西格爾說道:“那名半精靈想要從我這裡套出情報,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要殺人滅口——但這不影響結果——精靈森林是諾克斯共同會的阻礙。”
西格爾暫停片刻,嘆了口氣:“目前的局面,諾克斯共同會佔據了很大的先機,他們的法術、怨靈和不死生物互相配合,任何活物都佔不到便宜,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大部分人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毫無防範,而他們的目的隱藏得更深,目前沒有絲毫線索。但如果等到他們發動襲擊,估計一切都晚了。”
一聽到這話,莉亞插嘴道:“難道他們還能攻破精靈森林?這裡的每棵樹木都儲存了強大的咒語能量,只要精靈一息尚存,就能堅持戰鬥下去。”
“你不懂法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精靈德魯伊解釋道:“從小友的描述上看,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很像是我們德魯伊的高階魔法:自然的靜寂——消除爭鬥之心,一切重歸自然。這個法術只有極少數德魯伊才能使用,相當難以學習,也相當難以抵擋。在這個法術之下,你根本生不出戰鬥意志,所有的思維被壓制到自然動物的級別,只保留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恐怕連生存本能都壓制了。”西格爾補充道:“三個法師寧可啃食自己而死,也不願離開那個房間。”
法紋樹下形成了長時間的沉默,周圍的聲音也隨之安靜下來。小鳥停止了鳴唱、松鼠不再跑跳,就連樹葉都用最輕的幅度擺動。阿拉米爾閉着眼睛思考,從自然的哲學中尋求解答,不過自然卻讓他從凡人身上學習。所以他睜開眼睛,嚴肅地說:“西格爾小友,你也是一名法師,說說你的看法吧。”
西格爾點點頭,慢慢說着自己的見解。
亡靈生物詭異莫測,尋常武器根本不能傷害它們,但相信在月神殿牧師的力量下,所有的亡靈都佔不到太大便宜。怨靈是個大麻煩,它們的數量和機動性會在防線上製造無數漏洞,雖然防護邪惡的咒語可以讓它們遠離,但咒語的力量畢竟不能永恆持久。
只要精靈不想陷入自相殘殺的局面,就必須收縮防線,將居民置於月神殿的保護之下。但若不能出擊,諾克斯共同會的巫士有的是辦法對付聚集起來的精靈。他們可以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安心施法,終究可以將精靈森林夷平。
“我認爲關鍵還是在對付怨靈上。”西格爾說道:“只要能夠克服血肉之軀會被附身控制的問題,就能將戰場上的劣勢扳回來。不怕被精神控制的種族包括亡靈、元素、魔像、泥怪。雖然還有一些獨特的生物具備抗性,但巨龍都在怨靈的圍攻下都敗下陣來,他們沒理由會成功。”
“你忘了一點,植物也不怕被精神控制。”阿拉米爾說道:“可是想讓植物活動起來,在戰鬥中做出反擊,即便是藉助法紋樹的力量仍顯得杯水車薪。可我們精靈,尤其是德魯伊,絕對不可能使用亡靈作爲防禦手段的。”
“不知道你們控制泥怪的能力如何?”
德魯伊搖搖頭,說道:“在精靈森林,泥怪難以形成規模。”
西格爾拿出元素符文核心,四大元素各一個,擺放在阿拉米爾面前。“這是我的底牌之一,元素符文護衛,一種可以持久的元素召喚術。雖然它們可以抵抗怨靈附身,但在法師的元素咒語面前一點優勢也佔不到。也許精靈的施法者可以解決這個難題,我會將法術的秘密告訴你們——至於矮人那邊,我會向他們解釋的。”
“我可以保證你的咒語僅用於這場戰爭。”阿拉米爾拿起一個法器核心,看着上面的矮人符文直皺眉頭:“我們無法使用矮人符文,難道還要想辦法繞過去?”
西格爾點點頭,接着說道:“從我的立場來看,我更傾向於使用魔像。他們具備的魔法抵抗能力在對付法師的時候很有用處。我就是一名法師,但若是碰到不怕魔法的魔像,便只能使用我戰士的武技了。”
“製造魔像的花費驚人,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形成戰鬥力的。”阿拉米爾說道:“就在這片精靈森林,我們精靈有一尊強大的銀魔像,十個法師整整用了三年才製造完成。共同會的威脅近在眼前,哪有那麼多時間?”
“這本就是一場從劣勢中的翻身仗。”西格爾停頓了一會兒,掙扎了好久,才最終下定決心,說道:“還有一種辦法可以取得優勢:不要被動地等諾克斯共同會發難,精靈可以率先展開攻擊,刺殺這些邪惡的法師。當他們的施法者人數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戰鬥自然而然就被避免了。”
“你知道我們不會這樣做的。”精靈莉亞說道:“我們精靈中沒有刺客,也不會僅憑推斷而取人性命。”
“這我明白。”西格爾點點頭,“我也覺得此舉不妥,但將它說出來是我的責任。”
精靈德魯伊讚賞的微笑着,可隨後這笑容就被憂色覆蓋。“諾克斯共同會現在和法師聯合會形成一體,而法師聯合會又和法師協會、學城關係緊密。這三大施法者組織聯合起來擁有的力量比精靈森林要強大得多,魔像也無法抵擋。”
“最糟的情況便是精靈們陷入自相殘殺,同時被那些受到精神控制的鄰居殺害。即便我們能夠推斷出這個結果,說服整個精靈族羣,但恐怕也無法向樞紐堡進軍——這會被當做宣戰的舉動,引起南方聯盟、深水城的聯合打擊,這是我們不願見到的混戰。”
“混戰會讓敵人更加開心,他們就喜歡這種局面。”西格爾說道:“精靈們應該從現在開始,就爲將來可能發生的戰鬥做準備。不管是植物、泥怪還是魔像,不管是加強月神殿的守護結界還是搬遷那些邊遠的精靈村莊,都總比無所事事要強得多。”
“感謝你對精靈的示警,諾克斯共同會的人不會沾到大便宜。”德魯伊說道:“西格爾,你和你的領地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