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一個動念的時間,西格爾將自己變成了骷髏。細劍刺破衣袍,從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中間穿了過去,直到刺透了背後的披風。西格爾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狂笑,抖動的下頜骨帶着骷髏眼中跳躍的火苗,讓整個場景顯得恐怖驚悚。
半精靈驚駭萬分,但是尖叫聲被靜默符文吸收。他試圖抽出細劍,但西格爾猛地扭動身軀。他強忍着骨頭傳來的疼痛感,用脊柱和肋骨將細劍從海安手上扭下來。同時他在半精靈胸口上踢了一腳,借力抽出了被夾住的長劍。
海安向後踉蹌幾步,然後猛地扇動翅膀。他要藉機飛上天空,拉開和西格爾的距離。就讓這個笨小子留在靜默結界之內,自己則可以從遠處進行打擊。
西格爾猛地躍起,一把抓住海安的腳腕。半精靈使勁踢打,想要將法師甩脫下去。一陣帶有土元素特徵的力量從腳腕上傳遞上來,迅速在半精靈龍裔化的身體內流竄。
這是什麼法術?海安還在疑惑當中,就發現自己被強制變形。龍翼化爲爛泥,身體也變得又軟又黏,再也不能飛行。西格爾見“軟泥形態”法術生效,變立刻鬆開手,在地上翻滾卸力,同時避開“泥怪海安”掉落的範圍。
泥怪沒有固定的形態,可以很容易的穿越狹窄的洞穴和縫隙。不過被強制變成泥怪的人無法施展武技,更無法使用咒語姿勢。加上靜默符文,海安徹底失去了施法能力。
泥怪最常見的攻擊方式就是將敵人寶卷起來,用強大的消化能力將其殺死。不過海安是個苗條的半精靈,他變成的泥怪只有不大的一堆,距離能夠將西格爾包裹起來所需要的體積還差好遠。而且他沒法像有腿的時候那樣快速移動,根本不可能追上西格爾的移動速度。
這個法術不會持續太久,但足夠西格爾做一些手腳。他在空中刻畫矮人符文,命令周圍的泥土根據他的心意聚集起來,變成長長的圓柱。雖然這樣扭動變形不會傷到“泥怪海安”,但西格爾隨後揮起長劍,將這根長長的圓柱切爲七段。
靜默符文在這個時候消散,聲音重新出現在這個區域。然後就聽到西格爾砰地一聲將一截泥土圓柱提飛出去,一邊咒罵着、一邊將試圖重新連接起來的泥怪分散開。雖然海安現在感覺不到疼痛,但他很清楚自己若是在變形術結束之前沒有聚合起來,將會是怎樣的下場。
西格爾肯定不會讓他如願,一道冰牆隔開了院子南北兩端。海安絕望的感受着法術逐漸消退的過程,操縱僅剩的身體不斷向西格爾點頭,發出求饒的信號。
但這個半精靈法師知道太多西格爾的秘密,元素符文護衛、亡靈變形、矮人符文,所以西格爾不會留他的性命。“守密是法師最大的依仗”,西格爾輕輕唸叨這句話,然後解除了軟泥形態變形術。
海安的身體化爲肉醬,血水滿院子都是,殘酷的死狀讓西格爾感到反胃。他躍上冰牆,避開地上的污血和難以分辨的身體殘骸,然後靜靜施展土元素法術,讓周圍的土地不斷翻動,將血肉肥料深埋到地下。
如同有上百隻蚯蚓一同翻動地面,很快這個庭院就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不過表面的植被也都一齊被埋到土裡,院子裡全都是新翻上來的泥土。西格爾這才解除了冰牆,輕鬆落到地面。
一片銀白色的葉子飄落下來,落在嶄新的泥土上面。西格爾將它撿起來,收到口袋中去。就是這一片落葉讓西格爾產生了懷疑。西格爾一路順着小徑走來,圍繞着號稱永不枯萎的新希望之樹周圍,看到的都是克服了四季變換的植物,從未見到一片落葉。顯然精靈們非常注重養護這些樹木,讓他們一直保持在最好的狀態。可偏偏海安這裡,法紋之樹掉落葉子,連上面的魔法波動都變得微弱。
一個久居在這裡的精靈是不會讓自家的法紋樹落葉的。
自那之後,西格爾便有所警惕。儘管海安表現的幾乎無懈可擊,但最初的懷疑種子一直在西格爾心中發芽。半精靈所說的話都很有道理,而他的分析能力也是西格爾前所未見的,但他語言中那種對精靈、對一切生靈的輕蔑還是能聽得出來。西格爾決定冒險試探一下,果然發現了危險。
他檢查一下仍在灌木叢上趴着的女人,還在昏迷之中,不過從她的呼吸上看應該並無大礙。她的記憶中有被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粗暴修改過的痕跡,那種獨特的魔法印記西格爾不會辨認錯誤。
“你就在這裡繼續睡一會兒吧。”西格爾轉身進入半精靈的住宅。裡面只有一個房間,廚房和臥室是一體的。房子裡擺放着簡單的傢俱,收拾得非常乾淨,一絲灰塵都沒有。兩個人的衣物整整齊齊的堆疊在牀邊櫃子裡,散發着乾淨衣服特有的香味。
但在西格爾的偵測魔法下,卻是另一番景象:衣櫃的門鎖上附加了元素法術,貿然開啓就會被烈焰灼燒;書桌的抽屜下面有警報術,會通知主人竊賊的到來;若是有人檢查吊在房樑上的籃子,就會觸發壁爐邊的機關,毒粉會落入燃燒的火焰中,產生的毒氣將會解決屋子裡毛手毛腳的小賊。
用法術來壓制法術,西格爾在屋子中不斷施展解除魔法咒語,將這一個個陷阱拆解掉。雖然半精靈的咒語能力高於西格爾,但他設置的咒語只能固守,無法更改狀態和反擊。西格爾確認屋子中安全之後,便打開櫃子、抽屜,將裡面的東西翻出來。
除了一個錢袋之外,櫃子中什麼都沒有。
半精靈非常謹慎,設下了陷阱但並未存放任何可以引起懷疑的東西。或者那些作爲法師常備的物品都在他身上,可軟泥變形術破壞了那些物品的結構。尤其是西格爾將軟泥怪斬斷的那幾劍,最終破壞了物品重聚的可能性,導致他找不到任何戰利品。
屋子外面終於傳來了魔法的波動,不知道是精靈的法師還是牧師。西格爾趕忙從空間袋裡拿出一本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書——他在臘肉鎮繳獲這本書已經很久了,早就將其閱讀的通透,所有咒語早都印在腦子中。他掂了掂書的重量,隨後走了出去。
月神殿的牧師和藝術學院的法師聯袂而至,偵測咒語的光芒籠罩了整個院子。如同實質般的魔法波動如同浪濤一樣掃過西格爾的身子,將他身上的咒語全部祛除。西格爾眯起眼睛,看見降臨到院落中的精靈頭髮和眼中反射着閃耀的星光,在咒語力量的加持下散發着一種朦朧的氣質。一位精靈穿着者金屬的盔甲,月神的徽記刻印在他的胸甲上,一柄弧度誇張的長柄彎刀就掛在他的身後。另一位穿着銀白色的法師長袍,身體周圍漂浮着同樣顏色的小光球,金色的頭髮無風自動,在半空中緩緩飄動。
兩個人都屬於那種容貌俊美,面白無鬚的精靈,很難看出他們的年齡。西格爾將法術書夾在胳膊下面,攤開雙手走了出去:“我是法師聯合會的正式法師,西格爾·烏賊,來到伊斯洛里斯並無惡意。”
精靈牧師點點頭,將月神的祝福灑向這片區域,一切邪惡都將無所遁形。西格爾身上散發着銀白色的柔和光輝,精靈的守護神認爲他擁有一個善良而友好的靈魂。
“你來伊斯洛里斯做什麼?”精靈牧師問道:“可曾見過邪惡的亡靈?”
果然是變成骷髏驚動了精靈森林的結界,這個充滿生機的地方決不允許死靈的出現。西格爾正要說出自己的來意,卻在此時警醒:諾克斯共同會已經派遣巫士來到伊斯洛里斯,難保他們不會再有其他眼線,到底誰可以信任?
“我來這裡是爲了求知,以及拜訪一下師傅。”西格爾改口道:“沒曾想在這裡遇到了一名試圖控制我心靈的法師,於是發生了戰鬥。他召喚出的亡靈產生了反噬,將他殺死。”
西格爾將諾克斯共同會的魔法書遞給精靈牧師,說道:“這是他的咒語書,也許能夠幫助你們更好的瞭解他的邪惡法術。”
精靈牧師帶着驚訝的表情接過這本書,接着產生了厭惡的情緒。這是月神給於他的警告,讓他遠離邪惡的咒法力量。他隨手將書交給了身邊金色頭髮的法師。
“我聽說過西格爾·烏賊這個名字,你不僅是一名法師,還是南方的領主。”金髮的精靈接過法術書,隨意翻了幾頁,眉頭皺了皺,似乎也被裡面的某些咒語片段引發了厭惡情緒。
“歡迎離來到伊斯洛里斯。”那位精靈法師說道:“我將會把這本書帶到藝術研究院,若裡面是邪惡和扭曲的文章,則它將會被毀滅。至於你來這裡的目的,恐怕我不能允許你進入藝術研究院學習。也許你已經知道,研究院只對精靈開放。”
西格爾點點頭,隨後說道:“那我可以交換些魔法卷軸嗎?”
“這沒有問題。”精靈法師合上諾克斯的咒語書,然後緩緩後退,將發言的事情交給月神殿牧師。
“在下艾斯拉薩,”精靈牧師指了指仍舊趴在灌木叢中的人類女孩兒,說道:“我將會帶她去治療,然後詢問一下事情的經過。在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能離開伊斯洛里斯的城鎮。”
“那我可以託您將我的精靈師傅找來嗎?”
“誰?”
“莉亞·阿瑪斯塔夏,一位精靈女遊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