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樞紐堡紅色法師塔的正是西格爾。
想要瞞過精靈的眼線並不難,珍妮特擅長化妝,找來一個身形接近的僕人裝扮成西格爾的樣子,隔幾天在領地出現一次就可以。反正平時西格爾大部分時間都在城堡中研究魔法,手下的事情大多交給別人去做。只要珍妮特、哼克、費扎克等人在,領地就不會亂。
精靈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南方已經有三個領主失去了自己的領地。其中兩人因爲平時不注意貯藏食物,在飢餓帶來的絕望中向精靈發起了衝鋒。具體戰鬥的過程沒人知道,但那兩個領主的城堡再也沒人防守。領地的農民被戰爭古樹驅趕,並沒有向東、向北去海港,反而向西,朝內陸更加深入。
這是要造成南方領主更大的糧食壓力,迫使他們儘快投降。
這一招非常有效,很快就又有一個領主選擇投降。他投降的條件就是讓自己所有的領民能夠前往溪木鎮,到那裡登上海船回舊大陸去。精靈同意了這個條件,讓開了道路,允許放下武器的領主帶着他治下的居民離開。在精靈的宣傳中,這是一個仁慈、善良並識時務的領主,其他的人類領主應該向他學習。
西格爾這時便知道,若不給精靈找些麻煩,領主們的鬥志很快就會消褪,再也無力反抗了。
諾克斯共同會一直沒有展露自己的實力,他們仍在觀望,這倒是在西格爾的預料之中。爲今之計只有拉他下水,讓共同會暴露出來。好在西格爾也知道大部分共同會的手段,他計劃潛入樞紐堡的法師塔,從這裡尋找機會。
現在這座法師塔早已完成了防護法陣的建設,入口被複雜的法術保護,想要強行進來根本不可能。西格爾也不知道這裡的出入口令,雖說他是聯合會的一員,但肯定不能表明真身。幸好當初留在地下的通道仍在,西格爾便從水井的牆壁密道鑽了進來,小心翼翼不觸動周圍的偵測法術,選了一個夜黑人靜的時候進入了法師塔內部。
換上了法師聯合會的袍子,將魔法徽章別在胸前,他就又成了聯合會的正式法師。利用化妝技術而不是幻術,他簡單變換了樣貌,繼續用自己的化名“索斯”。大部分法師都喜歡安靜獨立的環境,除了探討法術之外很少互相交流:守住自己的秘密是法師最重要的技能。
所以一個法師遇到令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法師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經常藉助其他工具確認彼此身份。西格爾胸前的魔法徽章和聯合會的法師袍做不了假,誰都不會認爲自己眼光能比法師塔層層的偵測法術還要強。
“謝謝你的幫助,”溫蒂說道:“最近太累了,有些恍惚。”
“舉手之勞。”西格爾總是一副和煦的笑容。在這座法師塔內,微笑是強大的武器。塔外空地上無數的狂笑法陣,在諾克斯共同會的秘法連接之下,能夠放大微笑的力量。歡樂對人體無害,而只要知道一些諾克斯法術的技巧,就能在不被情緒防護法術發覺的情況下,調用法陣的力量,潛移默化的影響他人。
不過這樣的手段對諾克斯共同會的人沒什麼作用,那些禿頭比西格爾更精於此道。若非如此,他也不用大費周章尋找另外的目標。西格爾先是觀察了一段時間,在高塔四十多名不同階級法師之中,這位防護系專攻的聯合會法師是最佳的突破口。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索斯,專攻咒法。”西格爾點頭致意:“我剛來到這裡,正要去頂層的觀察室,很高興認識你。”
“哦,抱歉,我太失禮了。”溫蒂有些慌亂,連忙作了自我介紹,並希望自己能夠帶着索斯一同走一段。
“這怎麼好意思?”西格爾一邊客氣一邊和溫蒂同行。
一路上,西格爾故意沒提任何有關牆壁黑影的事情,倒是說了些調整情緒、舒緩神經方面的事情。“練習咒語總是會讓人緊張,魔法波動會在身體內殘留並逐漸積累。所以過一段時間就要好好休息放鬆下,減少操縱元素能量時候的風險。”
“這倒是很新鮮的說法,有些像是牧師的思維。”溫蒂非常好奇:“你是通過什麼方式調整自己的呢?”
“哦,冥想是個不錯的方法。”西格爾眨眨眼睛,微笑着說道:“我會花一段時間冥想,但避免總是思考咒語,而是回憶一下過往發生的事情,轉換心情,從中汲取快樂、悲傷、希望和恐懼,從中獲得力量。”
“恐懼之中還有力量?”溫蒂有些按捺不住。她對許多東西都有恐懼,死靈只是其中之一。成爲孤兒之後,身邊再也沒有了保護,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威脅。好在她在法術方面負有天賦,通過努力從最普通的學徒做起,經過幾十年之後終於成爲一名正式法師。
“若是你單純的瑟瑟發抖,那是不會獲得力量的。”西格爾循循善誘,他的話語伴隨着微笑,在這座法師塔中有着莫名強大的力量。“當你承認恐懼,並尋找到恐懼的根源,瞭解和學習它,你就會發現它和其他情緒一樣,都能夠對你使用魔法帶來助益。”
“能不能給我詳細說一下?”溫蒂覺得自己迫切要知道這種方法的秘密,所以聲音也變的急迫起來。她發覺自己的失禮之處,又開始連忙道歉。
西格爾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他們已經來到高塔頂部房間的大門外,青銅金屬門上的人臉雕像用嚴肅的表情看着他們。
“溫蒂法師,我來這裡也有自己的任務。想必你也知道,完成任務是首要的。不如你告訴我你的房間,我去找你?”
儘管溫蒂的內心中對這件事還有一定的牴觸,但不知爲何最終放下了警惕。她在“新朋友”耳邊說出了自己房間的通行密語,就像是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樣興奮。
西格爾和他握了握手,然後轉身推開大門。
他留給溫蒂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
然後在大門關閉的瞬間,變成溫蒂的樣子。
當金屬大門關閉的時候,就好像像陽光和溫暖也關了起來,整個世界黯淡下來,溫蒂又變成孑然一人。她不用回頭,便覺得紅色的牆壁中又開始有黑色的陰影聚集。
心臟的跳動開始加快,她努力做幾次深呼吸,儘量想些開心的事情。不知怎樣,新朋友“索斯”的笑容進入他的腦海,讓她覺得好受了很多。
腳下有了些力量,溫蒂終於轉過身來,紅色的水晶塔上果然沒有什麼影子。她又驚訝又困惑,只想儘快送新朋友那裡的得到慰籍,解決心中的難題。
想到這裡,她對繼續巡視法師塔的防護結界失去了興趣。反正精靈不敢進攻這裡,法術結界也不是那麼容易損壞的。何不在這個時候回到房間,嘗試一下回憶冥想,看看到底有沒有效果?
只有親身體驗之後,才能說得更多、更詳細,時間更長。一種莫名的幸福感覺襲上心頭,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專門換一身更適合冥想的輕便衣服,這樣才能……才能……
她胡思亂想着,踉踉蹌蹌回到自己的房間。
頂層的房間中有兩名諾克斯共同會的成員,在西格爾推門的時候正面對面坐在沙發中,低聲討論着什麼。這是兩名學徒法師,還不能穿正式法師的長袍。按照道理來說他們應該起身向西格爾行禮,至少也要先點頭問候。
他們兩個瞟了西格爾一眼,壓低聲音說了兩句,然後站起身來準備向外走。
西格爾做出並不在意的樣子,徑直走向這裡的書架——他現在使用溫蒂的外貌,自然要表現的像那個女子。有些膽怯、小心,易受驚嚇,這就是溫蒂給別人的感覺,其中絕沒有咄咄逼人。
溫蒂走向書架,這裡在法師塔修建完成之後便改變了用途。那些和法師塔有關的設計圖及咒語圖紙全都藏了起來,只剩下大量的咒語書和知識圖冊。
“她”徑直走向諾克斯共同會的咒語書,紅色的封皮非常容易辨認。
根絕精靈法師伊迪斯的說法,諾克斯共同會在合併進法師聯合會之後,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咒語記錄,用來提高聯合會的法術收藏水平。聯合會的法師一開始對這些咒語非常感興趣,可研究之後才發現,許多咒語的特殊效果是憑藉特殊施法技巧完成的。
特殊的施法材料、咒語結構,甚至身體素質的要求,令學習這些咒語的難度和成本大大提高。大部分法師還是認爲,思想控制類法術天生受到的限制太多,思想屏障就足夠將其剋制,所以並沒有下苦工研究。
“諾克斯共同會對自己的成員進行了大量訓練,例如察言觀色、心理分析和說話技巧等等,他們的法術成功率建立在這種訓練的基礎上,並不是法術本身有多麼出色。”
連伊迪斯法師都是這樣的看法,在看了幾眼紅色的法術書之後,便丟在一邊,繼續磨練自己的專攻法術技巧。除了極少數底層法術學徒之外,大部分法師並沒有專門鑽研諾克斯的咒語。
紅色的咒語書大部分時間都被束之高閣。它們實際的咒語效果遠大於書本上的介紹,卻在固執、驕傲和人云亦云的誤導保護下,深深隱藏起來。
西格爾拿起一套紅色法術書,坐在書桌前專注地看了起來。
兩個光頭法師學徒對這一幕感到非常詫異,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轉頭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