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奶酪和一隻烤羊?你岳父的部落不怎麼有富裕啊。”埃文一邊啃着羊腿,一邊調侃莫爾。
莫爾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與侍衛們收拾營地。他已經知道了埃文的身份,雖然西格爾說日常相處的時候不用太在意,但他依舊會顯得緊張。
無論怎麼說,那都是國王陛下。
坐在王座上的亞倫過去一直是作爲儲君培養的,在貴族和民間都有不錯的風評。但是繁星王國的律法,長子纔有繼承權。埃文雖是私生子出身,但最後被國王承認,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姓氏,而且他比亞倫更年長。所以在很多人心目中,埃文才是那個應該坐上王位的人。
被國王說上兩句沒什麼大不了,而且他說的又是事實。在這片草原上的人生活水平並不高,好一些的也不過剛剛解決溫飽。倒不是因爲這裡的自然環境,也不是因爲這裡的人懶惰,而是各種奇異的怪物四處遊蕩,以部落的力量很難對付。
莫爾經營起點前哨時很注意收集情報,這是跟他爺爺費扎克學到的良好習慣。按照草原上居民的傳說,越往西走,怪物便越可怕,出現的越頻繁。獵狗一樣大小的吸血蚊子鋪天蓋地,生吞活人的巨型蚯蚓在地下潛伏。許多村子一夜之間就可能被毀掉,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奉獻荒野之神,聽從神諭的警告。
起點前哨緊鄰城牆山脈,除了山裡的影子豹和黑熊之外,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怪獸。莫爾很慶幸這一點,但也對那些傳說中的怪物懷有好奇之心,很想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來到他面前講述故事的人到底是在警告他、嚇唬他還是單純爲了騙取賞金?
他只相信娜塔,她說自己也沒親眼見到過傳說中的怪物,最接近的證據不過是被打死的怪物的骸骨。“一隻巨大的熔岩蟒蛇,會噴火的那種,嘴巴張開之後能夠把帳篷連同裡面的人直接吞下去。在嘴巴里就把人燒熟了,然後再慢慢消化。”她說自己只看到了巨大的頭骨,其他的部分則仍是道聽途說。
娜塔給他講草原上的事情,莫爾則給他說城市中的趣聞,兩個人逐漸產生了感情,自然而然成就了好事。現在只需要擊敗競爭對手,就可以將她娶回家,每天都呆在一起了。
不過他並不像西格爾和埃文那樣信心十足,他不是魔法師也不是國王。跟隨西格爾、莉亞等人學到的武藝讓他成爲一個合格的騎士,但距離卓越的戰士還差距很遠。他的綜合能力的確不錯,包括軍隊組織、城堡建設、領地經營等等,可這在單純的比武大會上沒什麼用處。
他當時就告訴娜塔,比武絕對是個壞主意,不過女孩兒顯然不這麼想。“只有強者纔是唯一的硬道理,你必須要贏!”
這是一種任性的行爲,可若是連任性都不可以,哪裡還有自由?理智有時候要讓位於激情,即使後來會深深的後悔。不過西格爾總是在給他鼓勁:“你只要盡最大的努力就好,不要在胡思亂想上浪費精力。”
說完這句話,西格爾就利用傳送,回到了海姆領。
這不是他首次使用精靈聖者的傳送陣,但嘗試跨越城牆山脈的禁行符文陣還是第一次。西格爾做過實驗,如果不借助這個法陣,單純依靠自己的力量開啓傳送術通道跨越城牆山脈,法術只能維持短短几秒鐘,不足以讓他通過。禁行符文陣會干擾傳送的進行,有可能導致西格爾迷失在虛空中。
這也和西格爾的傳送術特點有關。許多法師的傳送是形成一道光柱,將施法者裹在裡面直接扔到目的地。西格爾則是開一道元素漩渦門,聯通目的地,然後自己走過去。聽說其他法師還有將自己元素化,到了目的地再重組的。這些方法各有利弊,西格爾傳送門的壞處就是必須維持一段時間穩定的傳送通道。
禁行符文陣對於持續性的效果影響最大,精靈聖者的傳送陣則是瞬間到達,所以可以讓西格爾往返。他回到秘爾城,並沒有驚動太多人,只是拿了些魔法裝備和材料。利用傳送陣的精確迴歸能力返回牛犀部落。
這個時候,十五個強盜已經全都死在埃文的劍下。
“這些人試圖偷竊咱們的東西,還在我面前拔出武器。”埃文一邊解釋,一邊搜索死者的屍體。他將金錢收集在一起,一半自己留下,一半給了西格爾。
“這樣吧,你把所有的戰利品都給我,作爲製作魔法武器的費用。”西格爾說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制伏他們交給莫爾處理,他是起點前哨的領主,只有他在隊伍中有裁判權。”
“你這麼講規矩,很無趣的。”埃文大手一劃,把所有東西推到西格爾面前。“看,都給你了。”
西格爾點點頭,先召喚出土元素,將屍體清理走,然後將整個營地的草全都移走,露出鬆軟的泥土。然後他施展化泥爲石的咒語,變出一片堅硬平整的石板地,這樣才能刻畫魔法陣。
熔鍊武器離不開火,想要打造精緻的武器還需要鐵匠掌握水的用法,而製造魔法武器則需要明白全部四種元素的力量。西格爾跳過製造武器胚胎那一步,直接在地上刻畫元素法陣,形成地水風火四個元素“熔爐”。
而在四個熔爐中間有一個微小的魔法陣,只有拳頭大小,剛好能夠放下水晶柱。西格爾完成了在其上雕刻法陣的工作,正好拿來一試。
海姆領的士兵們知道規矩,在領主準備魔法的時候不要靠近,同時還要幫忙維持秩序,避免有人打擾,但埃文顯然不在此列。他在一旁抱着胳膊,側着腦袋,饒有興致地觀看。
“你這根水晶柱不是爲製造魔法武器設計的吧?怎麼能拿來用呢?”他奇怪的問。
“你說的沒錯,它是爲了我領地的魔法陣製造的,不過這不代表不能拿來給你打造魔法武器。”西格爾仔細地檢查自己刻畫的法陣線條,避免出現什麼錯漏。“常見的魔法陣又大又笨,但若你耐心理解,其中有許多地方非常重複。大家把魔法陣製作的儘可能完整,將所有功能都鋪開來,導致法陣製作成了件繁瑣的事情。我有個想法,就是將特定的功能利用晶石做成立體的核心,集中處理這種重複性的需求。這樣就省去了一遍又一遍的時間消耗,也可以降低錯誤率。”
埃文撇撇嘴:“我就不該問你,完全聽不懂。”
“總之這是一種新方法,管不管用還不確定。”西格爾擦擦汗,笑着回答:“我有了新點子,不嘗試一下總不甘心。”
“這個我倒是明白了,就像我突然想出一些用劍的方法來,不練一練也會難受。”埃文說道:“你還要準備多長時間,知不知道已經有很多人圍觀了。從你召喚出土元素開始,這裡就成了矚目的焦點。你這樣做也是計劃好的吧?”
“是,也不是。”西格爾說:“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馬上就要用你的長劍做實驗,不保證不出意外。你若是關心自己的武器,不如現在就開始祈禱。”
埃文略向後退了退,給西格爾讓開地方,他說道:“祈禱沒用的,從來沒有一個神給我回應過,就連晨曦教會的主祭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們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做不受神祝福的人,所以他們也不支持我登上寶座。不過不受祝福其實也沒什麼,畢竟我也沒受過什麼詛咒不是?”
西格爾愣了一下。原來埃文與自己一樣,無論怎樣祈禱都沒有結果。他還就這件事詢問過精靈聖者,但是卻得不到任何答案。難道這和骰子有關?畢竟自己和埃文之間最大的共同點就是骰子了。
精靈聖者曾經提到過“神之間的協議”,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內容。有的神尊重秩序,有的神卻只看自己心情行事,能夠讓所有神都不接受祈禱並訂立協議,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西格爾握着骰子,“這種事幹嘛落到我頭上?”
天色開始漸暗,應該要準備晚飯了。若不完成眼前的工作,恐怕士兵們也無法正常作息。西格爾深吸一口氣,讓衆人退開。他在法陣中灑下施法材料粉末,開始吟唱咒語。
空氣振動,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周圍的人推開,石板地面顫動不止。西格爾眉毛挑了一下,手勢一轉,加重了咒語中的幾個音節。震動漸漸止歇,魔法的力量馴服下來。
咒語緊跟着咒語,一聲高過一聲。如同浪濤般不斷推進的音節引起元素的共鳴,將四個熔爐依次點亮。地水風火四種元素引起不同的異相,西格爾現在要分心四用,才能保持元素之間的平衡。
但接下來就不用這樣麻煩了。
他用咒語激活中央的紅色水晶柱,連接四個元素熔爐。通過刻畫在水晶柱上的法陣,西格爾開始構建簡單的元素循環和控制。這裡並不是秘爾城,沒有元素符文陣來凝聚能量,所以四大元素的濃度都不高,便於控制。一根水晶柱便能輕而易舉的完成儲存元素並凝結的工作。
他控制着咒語不斷做出調整,讓水晶柱接管控制。這樣他就只需專心操作水晶柱,不需要分心管理四個元素熔爐。
西格爾最熟悉的通用能量系統還是耐括斯的電漿符文陣,所以水晶柱上不斷髮射出青白色的閃電來。法師拿出“篝火”,懸放在水晶柱上。他四指併攏,不斷摩擦劍身。每次用力擦過的時候,閃電就會擊中劍刃,將西格爾唸誦的咒語刻進去。
這與耐括斯的流水線道理類似,只不過主宰們使用電漿熔刻的技術,西格爾則運用四大元素的力量。
隨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劍身已經變得赤紅,就像重新鍛造一樣。不過那不是高熱造成的,而是法師不斷將咒語壓入劍身形成的魔法反應。西格爾一面注入咒語,一面在劍身上灑下珍貴的魔法材料。畢竟“篝火”是柄快要破碎的普通長劍,它的材質也需要得到提升。煉銀、精金、黑曜石屑、龍骨粉末,西格爾不吝於製造精品,尤其是給好朋友打造武器。
從沒有人這樣製造魔法武器,就連埃文也看的目瞪口呆。營地周圍的人鴉雀無聲,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他們完全看不明白西格爾的思路,但覺得他每一個動作都帶着奇異的美感和神秘的風采,真的非常厲害。站在四大元素中間,控制着閃電的那個年輕人,似乎已經脫離了凡人的階層,像是神靈化身一樣。
長劍嗡嗡作響,有些承受不住層層疊疊的魔法力量,開始有逐漸崩潰的跡象。“果然是材質過於普通嗎?”西格爾皺緊了眉頭,他可不想眼睜睜看着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