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牢記博學士法蘭尼斯給他的建議:“既然你要做一名領主,庇護你的子民和在你領土上的聯合會法師,那麼就要從一名在領主的角度進行思維,不再是一個冒險者。”
在聽說自由騎士團的事情後,西格爾立刻開始思考,這些興奮過度的貴族後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五百金幣的贖金對一名領主的僕人和一個雜貨店老闆來說,有些過高,但對於一個有金礦的領主,卻剛好在他的心理底線上。不能將自由騎士團看做地精一類的強盜,至少應該正視他們具有正常智力的事實。西格爾仔細想了一下,認爲他們想用調虎離山的方法來賺取更大的利潤——斑紋山金礦。
說不定這些人已經在暗中觀察海姆丘,甚至化妝成普通的商人進來偵察過。在城堡沒有建造完成之前,海姆丘的工地對於縱馬劫掠的土匪並沒有很好地抵抗力,最多隻能做到自保,想要進行追鋪實在太過困難。而且本地的領主只是一個“毛頭小子”,年輕氣盛是這個年齡共有的特徵。自由騎士團相信只要進行挑釁,海姆丘的領主就會帶領部隊前去剿匪。
這也是本地遇到的第一次“危機”,相信領主不會坐視不理。
果然如同他們預料的那樣,年輕的領主帶着手下最精銳的士兵前往廢棄礦場,留在後面的守衛不足二十個,其中大部分還要保護待在帳篷裡面的領主夫人。不過此地領主還不算太笨,命令他手下的那個漂亮的女“騎士”將礦場所有出產集中到城堡區,先放置在挖好了坑的地窖中,交由三名半獸人戰士日夜看管。這其實也在“嬉笑者”特納的預料之中,他們早就做好了相應的對策。
在領主帶着部隊離開後的第二天夜裡,自由騎士團將馬蹄包上布,馬嘴裡塞着嚼子,悄無聲息的靠近礦場。他們用黑色的衣服包裹著自己,儘量顯得不引人注意。而在礦工休息區的另一個方向,騎馬的土匪四處投擲火把和燈油,點燃了貨車,引着了茅草的房屋。到處都是“救火啊!”的聲音,整個工地變得一片混亂。
特納用半生不熟的獸人語叫到:“都去救火,廚房被燒着了!”其實他想說儲存食物的倉庫,但他所掌握的獸人語詞彙量不足,只好改成廚房。在他欣喜的目光注視下,三名身穿鱗甲、擁有盾牌、彎刀和投槍的半獸人衛兵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崗位,奔向火場的方向。
城堡的地基附近一個看守都沒有,自由騎士團的衆人非常興奮。他們將火把投擲到地窖的坑底,藉助火焰的光芒看到了三個小箱子。幾名土匪按捺不住興奮,狂奔到箱子旁,用撬棍打開。黃橙橙的金子一條條堆放在箱子裡面,放射着誘惑的光芒。
其中一個劫匪拿起金條,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然後激動地攥緊了拳頭。他好不容易纔剋制住大喊大叫的衝動,只是一個勁的揮舞手臂,讓上面的人也能看清他們的收穫。三個箱子的重量驚人,每一個都需要三人擡着,才能穩步前進。所以又有幾個“騎士”跳進坑裡,費力地將戰利品向上擡。
坑邊只剩下六個人,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善良的黃金之上。
特納非常得意,對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驕傲。這三箱黃金足夠他們花天酒地一年多,即便去繁星皇城最好的銷金窟也沒有問題。話說回來,斑紋山的金礦果然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出產如此多的財富。也許可以將這個情報告訴自己的父親,趁此地城堡還未建立起來的時候派兵來奪。一個深水城的開拓騎士能有什麼後臺?法師聯合會也不是睚眥必報的組織,他們是不會介入領主之間的戰爭的。
正想着這件事情的時候,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看到自己的同夥都注視着坑底的黃金,那誰在觀察周圍?特納猛地轉過身去,看到一個穿着紅色長袍的年輕人正站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黑色頭髮和黑色眼睛的怪異相貌是這個大陸上獨一份,只有海姆丘的領主纔是這副尊容。
西格爾右手拿着一柄重弩,弩矢已經處於等待激發的位置,瞄準的正是特納的心臟。他的另一隻手在脣邊豎起來,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特納向旁邊看去,發現自己帶來的馬匹已經被矮人偷偷牽走。說是“偷偷”其實還不算準確,因爲他看到那些馬匹用力踢着前腿,一邊甩頭一邊嘶鳴——至少是做出了嘶鳴的動作,但是卻沒有一絲聲音傳過來。
一名矮人手中握着圓圓的符文石,上面表示“沉默”的符文正在發亮。正是這件東西壓制了周圍的聲音,所以沒有一個看守聽到穿着全身甲的矮人行動的聲音。
半獸人哼克帶領着民兵從周圍走了上來,他們手中拿着飛斧和長矛。儘管從他們持握武器的手法上看,這些不過是初學武技的傭兵而已,但他們牢牢佔住了高處,將還在搬運寶箱的自由騎士們向老鼠一樣困住。
西格爾的微笑在特納看起來非常令人討厭,而他所說的話更令人氣憤。“將你的武器解下來,然後和盔甲一起丟在地上。”
“你想讓我卸甲,丟棄貴族的尊嚴像個農夫一樣成爲俘虜?”
“你也可以不按照我的話做,然後像個光榮的土匪一樣去死。”西格爾晃晃手中的弩弓,明晃晃的弩矢從特納的胸口瞄準到眉心。“要麼你們也可以選擇逃跑,用自己的雙腿和馬匹競賽一下速度。我相信你們的坐騎會給你們留些面子,晚一會兒才能追的上去。”
“我明明看到你離開了海姆丘,什麼時候潛回來的?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手下嗎?”
“那是另一個故事,等礦場的人被抓回來之後,我會挑一個口齒伶俐的給你講。”西格爾收起了微笑,說道:“現在,投降或者死,選一個吧。”
“你贏了,我們投降。”特納點點頭,將自己身上的武器依次摘下來,拋在腳邊。隨後他又在半獸人的圍觀下,解下了自己鏈環甲,只穿貼身的衣服站在依然凍人的春季夜風中。哼克笑嘻嘻的走上前來,用繩子狠狠綁住他們的手,將自由騎士團像一溜鴨子似的串成一排。他還用粗糙的大手拽一拽這些人的頭髮,好檢查一下里面會不會藏什麼東西。
幾根鐵絲被找了出來,通常這可以用來撬開牢門的鎖。西格爾見狀,對特納說道:“如果你們還想受到貴族的戰俘待遇,就乖乖把盜賊才用的東西交出來。我的手下不介意從你們身上每一個洞裡搜索一番,看看是不是藏着武器。我這裡地牢還沒有建立起來,條件不允許,所以只能依靠嚴密的搜身才能保證我要的贖金不落空,抱歉了。”
特納絕沒有從領主臉上看出一絲抱歉的神色,他朝後面使了個眼色,然後便有一個機靈的傢伙擡起手,從嘴巴里扣了扣,將暗藏了東西的假牙拋在地上。
“別以爲你勝利了。”特納說道:“我們自由騎士團還有好多人,若我們有三長兩短,你的領地將永無寧日。”
“啊,我知道,我知道。”西格爾敷衍了事。
正在他們被哼克拽着離開的時候,弓箭手瑪娜跑了過來。她的右臂上簡單纏着止血帶,但還是有血漬滲了出來。
“報告領主大人,火場的火勢已經得到控制,但是有三個放火的騎兵向南方逃竄。他們的馬匹和箭術都很好,我在追擊的時候射傷了其中一個,但被另兩個射死了坐騎,手臂也受了傷。沒能將他們全都逮住。”
“我的命令是一個都不要放走。”西格爾說道:“你還有再戰的能力嗎?”
瑪娜擡起頭來,毫不猶豫地說:“只要再有一匹馬,我定不會讓他們逃走。”
“很好。”西格爾說:“你會有比一匹馬更多的東西。”
他先拿出一瓶治療藥劑,讓女射手喝下,然後又掏出魔杖開始施法。“黑夜不能阻擋你的眼睛,”西格爾將手指放在瑪娜的睫毛上,給她黑暗視覺的能力,然後他又抓住了瑪娜的手臂:“你的身手將比獵豹更矯健。”隨後,西格爾將手掌放在女射手的金色短髮上,一層淡粉色的光暈附着在她身體的外側。“箭矢將不能穿透你的防護,不能傷及你的皮肉。”法師用魔杖輕觸瑪娜的箭矢,只見閃電的力量在金屬箭頭上閃爍:“而你的武器將直奔目標,風和鐵只會提供幫助,不會形成絲毫阻礙。”
之後,西格爾召喚出了魅影駒,黑色的星光駿馬充滿爆發性的力量,但是又溫順地停在瑪娜的跟前。“讓他們試着逃跑,但他們永遠逃不出影子的追襲!”
瑪娜熱淚盈眶,翻身上馬:“我一定將他們追回來!”
“去吧。”西格爾微笑着說:“若他們還想反抗,就直接射死。我現在不是很缺贖金那點金幣。”
特納狠狠的嚥了一口吐沫,他心裡明白,僅那瓶治療藥劑就價值五十金幣,而連環法術給弓箭手提升的能力絕不是幾百金幣能夠衡量的。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賭局中輸了的上任團長不要在這次輸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