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高手,殺一個人,不只是讓其死得糊里糊塗,更重要的是,爲了守護。
———題記
是日,天朗氣清。
安城,西郊,湖水滔滔。
此值清晨,湖畔上,並無人垂釣。
只有一座孤墳,面對着湖水,孑然而悽然。
旭日初生,墳前,忽然出現三道人影,兩個老者,一個青年。
“陳小芳之墓!”楊發久開口,“這就是一中當年那個才女麼?據說,她把一切都給了吳志遠,鼓勵他遠行,她卻悄然死去!”
“她也是得了癌,和小蝶一樣,當年,遠哥從東北迴來後,就在這裡,坐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
徐小波神色黯然,哽咽起來,“小蝶她……她最近幾天身體一直不好,肚子一直痛,我怕……我怕她悄悄走了,就像小芳姐一樣!”
“哎!”劉海天長嘆一聲,輕拍着徐小波的肩膀,沒有說一句話。
他能說什麼?
他待雨蝶,如同女兒,他又何嘗不心痛?
那種無力感,讓他抓狂,可又能奈何?
“小子,別想多了!”楊發久悶聲道,“雨蝶不是陳小芳,她敢愛敢恨,現在多愁善感沒有用,剩下的時間,你好好的陪着她,你要是敢讓她傷心,我扒了你的皮!”
“嗯!”徐小波重重點頭。
“他們來了!”忽然,劉海天沉聲說道。
他拿着望遠鏡,目光微凝。
目光之中,山腳下,一輛豪華的奔馳車,緩緩而來。
“走!”三人下山,沿着彎彎曲曲的小路,來到一片桂樹林中。
一輛灰撲撲的麪包車,已然停了多時。
“把槍拉上膛!”劉海天瞥了楊發久一眼,叮囑道。
“放心!”楊發久咧嘴一笑。
江風徐徐,林中桂樹隨風搖晃。
三人凝神靜氣,望着前方。
那輛豪華的奔馳,由遠而至,很快,便停在十數米開外。
楊發久掏槍,嚴陣以待。
車門打開,走出兩個男子,一個高大魁梧,一個風度翩翩。
來者,正是江半成和老張,只有他們二人。
“還真是有恃無恐啊!”徐小波低聲喃喃,他怎會忘記,就是對面那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對小蝶出言不遜,把他打得半死。
但此時此刻,他心裡再有不平,也得忍下去。
小蝶的心願沒有完成,他不想做意氣之爭。
“天哥,你不用這麼緊張!”
江半成攤攤手,瞥了一眼楊發久手中的槍,說道,“我可是誠意滿滿啊!”
“人老了,小心爲上!”劉海天漠然道,“不是防你成哥,而是另有其人,你也知道,我們安城是小城,要是公安局的人發現,那麻煩就大了,跑都沒地方跑,我這是以防萬一!”
“好說!”江半成點點頭,“我的債券,你們帶來了嗎?”
“錢呢?”劉海天笑道,“三千萬美金,現鈔,不連號!”
“天哥放心,我們撈偏門的,什麼都不多,現金最多!”江半成側頭,掃了老張一眼,後者立馬會意,打開後備箱,把三件行李袋先後提出來。
與此同時,徐小波也行動起來,從麪包車裡,同樣提出三袋行李。
沒有多言,徐小波和老張分別提着行李袋,往對方走去,正好在兩撥人中間,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中,兩人分別檢查對方的袋子。
不一會兒,徐小波起身,對劉海天點點頭。
“小子,看你的樣子,很不服啊!”
這時,一道嘲諷的聲音傳進小波的耳朵,“上次算你運氣好,沒弄死你,不服的話,來渝城找我!”
“白癡!”徐小波淡淡說道,卻看也不看老張一眼,提着現金,往回走去。
“你!”老張咬牙切齒,準備撲上去。
“老張!”江半成低喝,臉色鐵青。
“你給我等着!”老張冷哼一聲,提着債券,忿忿而回。
“啪!”剛回到原處,江半成便扇了老張一記耳光。
他怎會不怒,若是平時,你怎麼鬧都可以,現在怎能節外生枝?沒看到楊發久槍口對着你麼?人家以前可是當兵的,你再厲害,有他子彈快?更何況,還有一個女人沒有出現呢,鬼知道她是不是藏在某個地方?
不就是那天晚上,捱了一記耳光麼?
這個時候,口舌相爭,有個屁用!
不動就不動,一動必須得把人弄死,一把年紀了,還不懂這個道理?
這裡,終究不是他的地盤。
要收拾這幾人,以後時間多的是,何必急於一時?
瞪了老張一眼,轉瞬間,江半成面露笑容,對劉海天說道:“天哥,手下不懂事,實在讓你見笑了,山不轉水轉,保重身體啊!”
“成哥有心了,放心,我會長命百歲的!”劉海天示意小波一眼,與其一起,把錢裝進後備箱。
楊發久一直沒有動,死死盯着江半成二人,直到他們把貨裝好,開着那輛豪華奔馳遠去,他才漸漸放鬆戒備。
“呼!”麪包車裡,三人長呼一口氣。
“成了!真成了!”徐小波說道,“沒想到這麼順利!”
“江半成心裡也有顧忌,所以纔不敢亂來,貨回到他手裡,他又不吃虧!”劉海天說道。
“我們也走吧!”楊發久把槍收起來,“一會兒湖畔就有人來了,我們儘早離開這裡!”
“嗯!”徐小波點頭,驅動油門。
“轟!”
正在這時,一聲巨響,驚天動地,震徹所有人耳膜。
三人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那輛奔馳車,突然爆 炸了,飛起幾米高,又重重砸落。
一時間,濃煙滾滾,漫天的債券,隨着爆 炸時掀起的巨浪,在空中燃燒飛舞。
“江半成,他……被炸死了?”徐小波顫抖着聲音,結結巴巴說道。
“天哥!”
楊發久見過大世面,強自鎮定,問道,“是不是你乾的,你先和我們通個氣啊!太突然了!”
“屁話!”劉海天瞪了楊發久一眼,爆了粗口,道,“老子有要是有這麼大的本事,還搶個屁的銀行!”
“那會是誰?這麼大的仇恨!”楊發久一愣。
“別管他是誰!”徐小波沉聲說道,“這下好了,有人替我們幹掉江半成,那批債券,就在他車上,燒也燒不乾淨,就可以證明他是自己搶自己,想騙鉅額保險,我們可以脫身了,沒人能證明我們和他有關係!我們馬上離開這裡,這麼大的動靜,警方很快就來!”
話剛說完,麪包車極速離開。
不多時,那座孤墳前,出現一青年。
他摘下草帽,把手中的遙控器隨手一扔。
望着墓碑上,那斑駁的大字,他不斷搖頭。
“吳志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兇一點嗎?爲什麼你們個個都喜歡他,就連小星星都對他讚不絕口,看到了嗎?你男人不算什麼,他守護不了你,而我,卻可以守護我想守護的人,我纔是高手!”
……
風,徐徐,清揚,不斷撩動着窗。
安城,東郊,一棟老房子,一個房間裡,雨蝶坐在鏡子前,她正在梳妝。
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等着那個人回來。
看着鏡子,忽然之間,她發出一聲輕嘆。
“怎麼梳,都是假的!”
微微搖頭,她眼睛裡,閃過一抹黯然。
刷!
忽然,她纖手一動,那烏黑如瀑的長髮,滑落而下。
再次看了一眼鏡子。
鏡中人,竟然沒有一絲頭髮。
“這纔是我真實的模樣,不知道小波看到後會不會害怕!”
“傻瓜!”正在這時,一道柔和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
不知何時起,她身後,出現一個青年。
他環抱着她,貼在她耳邊,柔聲說道,“我家雨蝶,永遠是最美的女人,我親近都來不及,怎麼會害怕呢?
是誰教我勇敢一些,遇到喜歡的女孩就去追?一往無前?是誰對我說要自信一點,既然愛了,就要堅定不移?我現在抓住那個女孩的手了,我知道她對的,可她爲什麼不給自己一點信心呢?”
“回來了!”雨蝶低聲說道,反抓住小波的手。
“嗯!”小波輕輕點頭,“你的承諾,已經兌現了,我已經安排人,給那些工人打錢了,你說的,少有所養,老有所依,你做到了!”
“嗚嗚嗚!”雨蝶哭了,轉身撲進小波懷裡。
不知道爲什麼,遇到這個男人後,她總是忍不住掉眼淚。
“小蝶,你還好嗎?”門口,劉海天問道,一臉擔憂與愁容。
楊發久一言不發,暗自握緊拳頭。
這個小丫頭,給他們從未有過的溫暖,這些年來,都是她一直照顧他們,陪伴他們,正當風華正茂時,她卻將要離他們而去了。
老天何其殘忍,生生在他們心口上割掉了一塊肉。
“我沒事!”雨蝶笑了。
她悄然擦乾眼淚,從小波懷裡出來,戴上假髮。
“天哥,說說你們怎麼處理那些錢的?”雨蝶笑着說道。
“我們按照你的說的,找到了那個人!”劉海天說道,“他的確是個高手,但心太黑了,一開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好人,不做犯法的事,一百萬不行,兩百萬,最後和他討價還價,一千萬,他給我們打了六折,錢已經全部洗乾淨了,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很快就會到賬,你那些工人,我們也順便叫他處理了,舉手之勞!”
“那就好!”雨蝶輕輕點頭。
如此,她可以放心走了。
一時間,所有人陷入沉默中。
“嘭!”突然,一聲悶響傳來。
房門被撞開,一隊武裝警察衝進來,第一時間,將四人團團圍住。
“老爸,楊叔,小蝶,小波……”一道清脆的聲音,傳進四人的耳朵。
擡眼望去,武裝警察中,走出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來到四人面前。
“小星星!”劉海天低喃一聲,隨後默然不語。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自己的親生女兒,親手抓捕自己。
他料到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們父女,還沒和好呢,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老爸,我復職了,跟我走吧!”劉星語低聲說道,“無論是什麼情況,無論是什麼結果,我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劉海天聞聲,心裡一震。
“帶走!”
星語不再多言,纖手一揮,所有的武裝警察,涌進房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