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瑪格瑞塔統治着伊斯塔尼亞南方避暑的城市一樣,比爾巴利的海濱也統治着伊斯塔尼亞的北方城市,不過在迪亞曼特瑞城陷落以後,比爾巴利控制的海域縮減了至少三分之一,而且還在隨着時間不停地減少。
迪亞曼特瑞的碼頭矗立在海灣清澈的水面上,來自瑪格瑞塔、魯恩、坎託尼亞、提爾亞諸城邦等港口城市的船隻停泊在那裡。其中也有南方大陸周圍羣島低矮而淺的船隻,還有高等精靈控制的羣島高大而深的帆船,它們用帆布綁在一起,就像一個洗衣工人的院子逃到了海里。
在海濱的街道上,來自不同城市和地區的小販們在又高又薄的桌子上兜售着各種各樣的商品,桌子上鋪着色彩鮮豔的桌布和旗幟,每一張桌子上都有海鷗的叫聲和海浪的潺潺聲。十多種語言,一百種方言,馬爾努斯人和提爾亞人在又熱又靜的空氣中跳舞。
一羣士兵河口的廣場上停了下來。這裡是一條寬闊的灰磚街道,標誌着倉庫區西邊的邊緣。最後一位偉大的奧格伯恩公爵的銅像矗立在大海的另一邊,彷彿是爲了紀念他失去的領地——如今已是破爛不堪的廢墟,除了被徹底佔領的迪亞曼特瑞城。
在這座銅像下面,年輕人光着膀子,在開始變得炎熱的天氣裡吃力地幹活,拖着高高的手推車,車上堆滿了白色的油包。有人笑,有人喊,有人嚴肅得可怕。有些是利用季節性工作的自由人。其他人則與房屋或個體商人簽訂契約。
少數人是奴隸。所有的人都很漂亮——即使是胖子和笨手笨腳的。青春使它們變得美麗。皮膚下肌肉的運動比用料最好的長袍包裹的法塔林人更微妙和迷人,也許是因爲那些法師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不過站在高高塔樓頂端的白恩和夜梟對此不感興趣,他們在觀察和細數停泊在這座港口的戰艦,至少有三位數,超過一半都懸掛着瑪格瑞塔的旗幟,其中有不少是法塔林協會從奧德李克手中購買又專賣出去的。
這些戰艦都經過改裝,以適應伊斯塔尼亞海上作戰的特色。令白恩和夜梟有些擔憂的是,這裡只有整支艦隊中的一半。而且還去除了無用的商船,長船,大型漁船之類的船隻。上一次在這裡發生的海戰讓瑪格瑞塔國王明白依靠這些船隻衝灘得不償失。
況且,比爾巴利沒有一個可以讓瑪格瑞塔艦隊發揮優勢的港口。這一次,海洋上不再是決定性的戰鬥了。但是,白恩和夜梟有幸看到了比爾巴利城的精緻繪畫,對於那座高聳與地平線上的城市,兩人都沒有任何攻佔的辦法。只能寄期望於瑪格瑞塔國王和他手下的將領有一個足夠有效的進攻計劃。
“莫拉德倫不僅修復了城牆,還在不停加固它們。”夜梟開口說道。“就像他準備把決戰的戰場放在在這裡而不是在比爾巴利城外的某處。”
“我不認爲那些木質的棱堡和延伸出城牆的平臺能有什麼用。”白恩反駁道。“太過脆弱,既抵禦不了炮擊,也駐紮不了足夠的士兵,還不能提供足夠的掩護。”
“木質棱堡雖然抵禦不了炮擊,但是它們離城牆不遠,在城牆火炮的保護範圍下,對方如果選擇用大炮轟擊那些木頭,就會花費他們大量的時間和炮彈去做一件幾乎完全沒有意義的事。”夜梟解釋道。
“至於那些延伸出去的平臺,看到它們的支架了嗎?”夜梟擡起手臂,指着其中之一說道。“上面並不一定要站人,可以堆放易燃品,只要點燃它們,然後只要拆掉一根支撐的木棍,整個平臺就會向城牆拍去。砰,火焰會落在城牆下面,平臺的重量會拍扁任何企圖爬上城頭的人。”
“在黑塔的時候,他總是不停地說他要成爲魯恩的統治者,”白恩看着那些城牆上的守城設備說道。“他現在似乎不再提起這件事了。而據我說知,當一個人真正要去做某件不可思議的事時,他不會滿世界宣揚的。”
“他繼承不了魯恩公國,即使魯恩公爵去世,還有其他順位的繼承人。更不用說瑪格瑞塔的那個王子都比他的繼承權排位更高。”夜梟倚着塔樓邊的圍欄說道。“不過他或許可以熬到魯恩公爵死去,沒準可以通過權力交換當個攝政公爵。”
“我不認爲他會在乎頭銜,”白恩靠在另一邊的圍欄上。“他很有耐心,但沒那麼有耐心。爲了實現他的目標,我懷疑他到時候會把我們拉下水。”
“靠什麼?幾封密信?或是其他什麼編造的理由?”夜梟搖搖頭,“法塔林島便是法塔林協會天生的優勢,只要協會不同時得罪所有人,便可以依靠那座島抵禦任何人的入侵。”
“靠什麼?那些法師塔?阿門加農到現在仍然沒能完成他的研究。”白恩並不同意夜梟的觀點。“而且提爾亞一座海島上的法師組織就有四百名成員,哪怕其中有不少法師學徒,但這個數量比我們還多。更不用說他們是個純粹的法師組織,對那些流浪法師的吸引力恐怕遠遠超過我們。”
“你的法師團就有超過一百五十名法師了。”
“一百五十名法師和剛剛能施法的‘新晉法師’而已,真正的施法者連二十人都沒有。”白恩再次反駁道。“我們評定的‘正式法師’和其他地方的法師完全不同,大部分地方管這些人叫法師學徒而不是法師。”
“他們總會成爲法師的,不是嗎?”
“不,他們中的大部分會成爲術士,巫師,女巫,或者其他什麼玩意。但不是法師。”白恩沒好氣地說道。“即使是我們甚至也不算真正的法師,我們只不過是黑夜教會在黑塔裡鼓搗出來的玩意。你見過哪個法師整天研究的是怎麼戰鬥,怎麼殺死對方,怎麼讓對方更加痛苦,而不是魔法學識?我們充其量也只能被叫做戰鬥法師,還是以魔法參加戰鬥的炮灰。”
“或者刺客,密探,保鏢之類的。”夜梟笑着補充道。“但是戰鬥法師這個稱呼也不錯,不是嗎?”
“我真的不想跟你談這些,你總能找到辦法把這些話題變得……”白恩翻了個白眼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轉變話題本來的方向,讓它呈現好的一面?”
“聽上去算是我的優點,”夜梟再次笑了起來。
“我討厭該死的樂觀主義者,”白恩無奈地搖搖頭。“那麼,時間差不多了,伯爵大人,我們應該前去跟另外一位伯爵大人會面了。”
“你似乎很討厭貴族,”夜梟問道。“他們對你做過什麼嗎?”
“不,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們,就像我不喜歡黑夜教會和某些人一樣。出於某種本能。”白恩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