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導演氣樂了,指着白雪,問身邊的場務。
“就這個態度,還能拍好戲?大明星的時間就叫時間,我們整個劇組的時間就不配叫時間了?”
那場務喏喏的不敢搭茬,還是副導演清了清嗓子,兩邊各看了一眼,道:
“好了好了,下不爲例,我們拍攝的時間很緊,抓緊拍了這條,過兩天還要去沙漠呢。”
白雪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反正都進了組,周圍又沒有狗仔記者,她也懶得繼續裝出一副天真純善的模樣。
給導演的話說出了一肚子火,她正想發作,助理連忙上前,小聲的哄了兩句,她不情不願的點點頭,雖然不吭聲了,但還是滿臉的不高興。
副導演夾在兩人之間,幾乎要磨破了嘴皮子,纔算是都敷衍的差不多,能讓兩個祖宗進到正題上。
他大手一揮,拿起對講機,招呼道:
“來來來,男女主馬上進場,妝造最後再跟一跟,看一下機位和燈光啊,抓緊檢查,整理狀態,我們現在就開始!”
劇組終於運作起來。
最開始的一幕戲拍的是男女主初見,凡人柳思夭無意撞進結界,看到了被囚的上神淵亥。
楚青衣和白雪沒有合作的經驗,對彼此相當陌生,反正敦煌的戲就那麼多,調整下順序,先拍攝他們相見,也算給雙方留下熟悉的時間。
道具組拿來烏黑細鎖,纏住楚青衣的手足,盡頭甩出老遠,打算用特效造成一片漆黑的效果,他的身後是座殘破褪色的飛天神像,還一句臺詞未說,只是站在原地,渾身上下就已經充滿了詭譎神秘的美感。
連白雪看的都有些出了神。
她見過的男人不少,但這般相貌風采,實在是極其少見。
光頭導演見了楚青衣,氣纔算是徹底的散了,圍着轉了一圈,講了兩句戲。他認真的聽了,時不時還會給出幾句中肯的意見,既是有態度又足夠敬業,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和白雪比起,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男主這邊導演徹底的放心,又耐着性子給白雪唸了念詞,各部門都準備好,這才合上場記板。
時隔多年,餘藝再次看到了拍戲時的楚青衣。
斂去了那份刻意爲之的溫良,只是一個眨眼,他像是釋放了藏匿着的另一個自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楚青衣,而是那個尊貴不凡,可嗤天指地的神靈——淵亥。
他半跪在地,髮鬢凌亂,修長的脖頸向後昂揚,闔着眼,像是一具極爲貌美的空殼,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手指微顫,仿是此時才擁有了靈魂。
白雪扮演的柳思夭摸索着走進,推開了一扇並不存在的門,與此同時,淵亥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恍若隔世。
“卡!”
光頭導演吼聲一落,化妝師連忙衝上去補妝,白雪出了口氣,戀戀不捨的瞥了楚青衣一眼,就要回去休息室。
這開機才幾分鐘的時間,副導演哪能讓她走,只是還沒開口,導演率先張了嘴,“不行,女主情緒不對,重來。”
白雪腳步一頓,回過頭,語氣不善的問:“哪不對?我覺得這條很好啊。”
“你現在不認識淵亥,這條拍的是你誤入結界,在既害怕又恐懼的情況下,看到了一個比你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漂亮的男人,他還是被鎖着,你不該只是驚訝,情緒要更復雜一點。”
光頭導演難得耐下性子,好言好語的講了一遍戲,白雪不情不願,但還是又跟着過了一遍,但這一遍甚至還不如剛纔來的順暢。
她的臉足夠漂亮,在鏡頭裡每一個角度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美則美矣,卻少了些許深度。
其實她演技不錯,只是在這部戲上,導演要求甚高,一點錯都出不得。既得自然,還求不留痕跡。這場戲分量又極重,打算放到預告片裡吸引觀衆,一定要盡善盡美才行。
白雪又跟着過了兩遍,一身的氣壓越來越低,狀態也跟着下滑,整個劇組的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去看導演陰沉的臉。
“行行行,休息十分鐘!”
眼看要爆發,光頭導演忍了氣,一甩袖子打算出去透透氣,省的在待在這裡,怕不是就要鬧出事情來了。
他聲音一落,白雪立刻轉身走人,沒一會兒,休息室裡傳來她嬌媚的聲響,顯然是去撥打了那一通重要的電話。
楚青衣身上還纏着鎖鏈,活動起來不方便,他也懶得折騰,接了助理遞來的水,就着吸管抿了一口,搖搖頭,助理連忙撤了水,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又輕聲詢問起了還有沒有其事要處理。
他正想搖頭,餘光瞥見不遠處正在看劇本的餘藝,心思一動,輕聲道:“幫我叫一下餘藝。”
助理一愣,“誰?”
“餘藝。”
這名字聽着可挺耳生,助理滿頭的霧水,心想着八成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便隨手扯了個場務問了一嘴。
說來也巧。
小王正想去找餘藝,一聽這話,連忙給一起帶了過去。
十分鐘過半,楚青衣依舊被鎖在原地,他半闔着眼,被僅剩的一盞燈照在身上,仿是籠在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中,平添了分脆弱和疏離。
餘藝走進近了,忍不住連腳步放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這位落凡的神靈。
還是楚青衣聽到動靜,睜開眼,對她笑了笑。
“你來了。”
“嗯。”
許是他一身的裝扮實在太過神聖,居高臨下的去看,好像有點太過褻瀆了,餘藝用力眨了眨眼,也不管什麼形象的問題,乾脆蹲坐下來,直接問:
“你找我有事?”
楚青衣點點頭,輕聲道:“想請你幫我對對戲。”
“我?”
“嗯,她看上去挺忙的。”他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聲音卻依舊是溫柔至極,讓人不自覺的就溺在其中,無法拒絕,“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
餘藝晃了晃神,委婉道:“其實我也挺忙的....”
“你答應了?謝謝你願意幫我。”
這人是不是沒聽清她說了什麼話?
餘藝這是給趕鴨子上架,無奈之下,也只能點了頭。
“行吧,你想對哪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