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叟枸說承影回憶完和男版馬甲不可說的那點事後,擡眼看見我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臉還在枕頭上非常幸福地蹭了蹭時,原本還因追憶過往而略顯懷念的眼睛一下子就恢復成以往看我時充滿鄙視的神情,不過他極爲難得沒有發火,甚至讓人震驚地幫我蓋好了被子,然後爲不可爲地嘆了口氣。
……叟枸說他當時都愣住了有木有!整個人腦子裡只有一句“這貨不是承影!你是誰冒充的吧!”,結果人承大少爺幫我蓋好被子就回頭瞄了叟枸一眼,用和仇人說話的語氣冷冷道:“你還不滾?”
他立刻就相信這是貨真價實的承影,枕頭一扔就光速竄回電腦,餘光看見承影熄了燈,餘光看見承影上了牀,餘光看見承影坐在牀上定定地看着窗外,直到我翻身時才低下頭來看我,慢慢的,以清淺得幾乎看不到的弧度彎了彎脣角,然後躺下去睡,整個人程序都差點崩潰了有木有。
“這個世界簡直太虛幻了!”叟小枸抓着我的睡衣又拉又扯,見我木着臉還很大力地扯了扯:“嗷嗷嗷那貨怎麼可能是承影!墨淵你快告訴我那是我感染病毒後產生的幻覺!”
“呃……”我噎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想叟枸一定不知道昨天我睡着後發生了什麼,承大少爺確實沒有當場發表踢我起牀,但他老人家衝到夢裡來親自審訊我了。
那時我正盤着腿坐在鳳凰木下,添酒舉杯與周公笑對。
夢裡季節儼然是夏季,大片金色陽光正透過鳳凰木灑落在石桌上,四下還瀰漫着青草淡淡的香。周公用果木炭火烤了肉質優秀的鴨,其色澤紅潤,肉質肥而不膩。讓人一看就有大塊朵頤的衝動。
我攤了麪皮放了黃瓜和料,右手夾着北京烤鴨正準備蘸醬,後面就突地伸出一隻手,慢悠悠地連筷子帶烤鴨一併夾走:“外皮油亮酥脆,肉質潔白細嫩……嗯,你吃的烤鴨倒是口味鮮美啊。”
我不明所以,本能地追着烤鴨回頭,才轉到一半就猛然反應過來:這聲音不是承影還能是誰?結契這麼久,我還聽不出承影的聲音就真廢材了,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靈契LevelUp了,連帶着做夢他都能進來?!
還好沒做什麼圈圈叉叉○○××馬賽克可賽馬的夢,不然奔放到一半被承影亂入就歡樂了,雖然我不介意他知道我在獵奇和重口味上有着狂熱嗜好,但你在看愛情動作片時被父母推門進來關切地說一句“早點睡覺別看太晚”甚至追加1HIT“實在空虛就找個男/女朋友”仍然會囧不是?
夢境中的承影穿着古裝,模樣和我最初在夢中遇見他時一樣,在現實世界裡看了承影這麼久,我還是覺得他這個樣子最好看,墨色的眼瞳似玉般清冷,平淡無波,襟袖楚楚,只脣角微微上揚,彷彿牽動萬分之一的微妙弧度,身後的鳳凰木就能花開似錦。
當然,這前提要建立在你沒看他周圍那團不明黑氣的情況下,因爲承影周圍那團黑氣看上去……怎麼說呢,威懾自然界中所有花鳥蟲魚獸應該是足夠了。
說真的。
就因爲我沒聽他追憶和馬甲的過往就生氣成這樣他至於嗎,這劍心是有多脆弱多玻璃啊。
我想了想,最終本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和諧共處的精神主動同他搭話:“要吃嗎?我給你加個位子。”
承影脣角似乎揚了揚,但我說不清那究竟是冷笑還是陰笑還是皮笑肉不笑,總之他筷子一揚將烤鴨扔到後面草坪上,揚起下巴用眼底看我,冷冷道:“吃飽了?”
我哪裡還敢說餓,點着頭只差沒正襟危坐:“飽了。”
承影微微挑起眉,用完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又問了一次:“當真飽了?”
我死命點頭。
他於是沒說話,只自顧自地冷着臉站在旁邊,之前環繞在他周圍的不明黑氣也開始消散,從質感上看更像殺氣。
我身後孱弱的周先生已經連烤鴨帶甜酒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我和承影沉默無言彼此相對,我深呼吸了又深呼吸了,最後終於硬着頭皮打破沉默:“你和馬甲的事……我有聽的。”
他不明所以地輕笑一聲:“都有聽?”
……“都”的話就,沒有了……
我視線遊離了一下,有點不敢點頭:“大致聽了寫……基本能猜到後續發展……所以就沒聽完。”
“哦。”承影反應相當平淡:“那你猜到的後續發展是什麼?”
“東方版騎士王……”我說:“差不多就阿爾託莉雅那樣。”
“若真是那樣……”承影目光黯了黯,後半句話並沒說完,夢境裡光線過於模糊,他的神色也似乎與往常不同。我調動全身所有細胞去捕捉他接下來的每一個字,他卻突然換了話題:“罷了,你能這樣一直無憂無慮地蠢下去也挺好……”
……
他這到底是誇我還是在損我?
還有話題怎麼突然又轉回我身上了?
我心裡五味成雜,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而承影已經從之前貌似哀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清亮的眼瞳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如果你在聽完接下來的消息後還能這麼無所謂的話……”
他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幾步走近我,慢慢朝我伸出手道:“過來。”
我沒想太多,聽話地照辦,纔剛把手放到承影手中就猛地被一股外力向前一帶,跟着身子一僵,再睜眼已從夢中醒來。
承影正坐在牀邊看我,臉上的表情不是喜也不是悲,平淡得好似他只想單純叫我起起牀。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手機看時間。剛過三點,離預定起牀時間還差得遠,忍不住就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承影:“你這麼早叫我起來做什麼?”
“墨含給你留了紙條。”他打斷我的話,鬆開握着我的右手又慢悠悠地將左手拿着的紙條遞過來:“自己看。”
我將將才從睡夢中清醒,一時還沒留意到承影話中的奇怪,接過紙條便抖開來看,見上書:
師妹:
死老頭有急事讓我立刻回道場,所以我連夜打車走了。
處理完後我會再過來,千萬不要太想我。
順便這幾天我網購的東西你幫我收一下。
下附清單。
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博古通今(以下省略直接可以另寫三章的形容詞)的師兄。
我看完紙條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想了一下直接擡起頭看着承影。只聽他慢慢地開口:“墨含選的貨到付款。”
我頓時一個激靈,立刻就從睡意中清醒過來!
師兄他走了!!
無條件無原則無義務無意見爲我買跳舞毯酸奶機德菲斯珊瑚絨睡衣且有車有房無貸兼隨身攜帶八位數存款(待考)的人形自走移動提款機竟•然•走•了!
而且我翻了翻他的清單,發現他只一個晚上就買了一堆扭蛋模型周邊手辦工口遊戲電腦桌加手工巧克力!!
難怪承影要說“如果你在聽完接下來的消息後還能這麼無所謂的話”,這根本就是能讓我當場拉開窗戶從六樓跳下去一個追蹤咒追着師兄衝回道場的噩耗!
師兄。
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出場不到五分鐘亮相不到兩分鐘英俊登場瀟灑退場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時有記得給我留下支付上面那堆東西的錢嗎?
再不濟你留個聯繫電話也好啊,我好趁着賣家還沒發貨時打電話過去申請退款……
絕望中我想到了房東的五萬酬金,趕緊打電話過去要債,那囧貨解決掉房子問題後儼然卸掉一個心理負擔,大半夜的居然在KTV裡“死了都要愛~~”。
我在電話裡理直氣壯兼輕言細語地暗示他還錢,他聽後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是這樣的,我覺得我那房子吧,三室一廳一衛在市中心怎麼也要1500一個月,再加上我包了水電和寬帶,連空調帶電視算下來差不多也要1800了吧?考慮到你們幫我解決了鬧鬼的問題,我就給你們打個折扣算1000塊一個月,一年下來也就一萬二,再賣個友情價給你們算一萬,以後五年也不漲你們房租,五萬塊錢就當你們交了五年房租好了。”
我大驚:“那怎麼行?”這房子租着本來就是暫時的,五年後我在不在這裡工作都說不定,他這一下把五萬大洋全划走……我豈不繼續滾回窮光蛋陣營?!
房東與我心靈不通,直接把我那話當委拒,在電話裡連連和我客氣:“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本來覺得這房子讓你們住十年都沒問題的,現在你這麼說了,我再這麼見外就真不夠意思了,這樣吧,那房子就當我友情借給你們兩個住,前八年都不收房租,八年後你們要還想住,我們就再談價錢吧。”
房東你這個誤會真大了……我現在想的不是五年八年,而是你能不能爽快一點給我錢……
我躊躇鬱悶糾結猶豫,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麼和房東說明,房東等了半天沒見我說話,爽快地就做出了決定:“那就這麼定了吧!”
說罷直接掛上了電話。
我真心想淚奔,看着承影欲哭無淚:“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兩個消息我都知道。”承影嘆了口氣,然後看着我問:“你準備怎麼辦?”
我真的快哭了,破罐子破摔地看着承影說:“我能讓你EX先把筆仙那七千塊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