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好笑的瞧了流蘇一眼。
“誒,王妃,那個威遠大將軍樊籬,是不是您……。”流蘇湊到了胭脂雪的耳朵邊,壓低了聲音一邊問,一邊眼珠子四處亂轉,唯恐周圍有人偷聽。
“別鬧。”一邊推開流蘇,一邊掏了掏被流蘇說話的氣息吹拂的有些發癢的耳朵,胭脂雪斜了流蘇一眼,不鹹不淡的回答,“人,還是知道的比較少,才過得更輕鬆。樅”
這這條報復燕煜的路途上,已經將燕王府牽涉進來了太多,她不希望燕王府,燕王府裡的每一個人,再與這些事情掛鉤芾。
尤其,是……
一想到那傻子,胭脂雪的笑容便凝在了嘴角。
見胭脂雪不願說,流蘇自是不會勉強,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嘿嘿一笑,衝胭脂雪曖味的眨了眨眼睛,“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王妃要不要去找王爺那個……。”
王妃脖子上的青紫吻痕,她早上可是看的真真兒的!
“不去。”胭脂雪不假思索的,便立刻否決了流蘇的提議,臉上沾染了些許寒霜,腳下也加快了步伐。
“誒,王妃!”流蘇笑容一僵,連忙追了上去。
出了宮門,胭脂雪正要上馬車,卻被一聲滄桑渾厚的聲音喊了住。
“雪兒……。”目送走了自家女眷馬車的胭博淵,從自己的軟轎裡鑽了出來,朝胭脂雪走了過去,眼神很複雜。
胭脂雪上馬車的動作一頓,轉身,看向走來的胭博淵,絳脣緩緩彎起,“父親。”
褪去以往嚴父和慈父的模樣,胭博淵面帶滄桑,聲音裡透着濃濃的愧疚,“爲父知道你知道了很多事情,這都是爲父當年被矇蔽的錯,所以……。”
“所以?”胭脂雪冷笑,“所以讓我收手,讓父親你來做?”
“你……。”雙目一瞠,看來今天的手筆絕對有這個女兒的參與在其中,且肯定這個女兒早就知道她生母七姨娘的事情始末,現在纔會屢屢和皇后他們過不去!胭博淵苦笑,“你果然很聰明,像爲父一……。”
“太傅大人。”打斷胭博淵的自以爲是,胭脂雪絲毫不給顏面的脣含譏誚,“來對一個十八年都未盡過父道的棋子女兒來說這些,如果是來懺悔就免了,倘若,是來收買策動,讓我又重新做回你手裡乖乖聽話的棋子,那最好,還是省省的好。”
她不知道這段期間,胭博淵到底知道了什麼,但是她有直覺,這一定跟生母七姨娘中蠱被陷害有關。
沒想到胭脂雪如此剖白的直點重點,胭博淵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雪兒,爲父知道對不住你,知道對不住你們母女。可這,都是爲父被竇簫嵐那個賤婦給騙了,爲父……。”
“那好。”胭脂雪藍眸一利,“我倒要問問父親,父親想做些什麼?是要爲我孃親復仇,還是隻是想拿些冰冷的金銀珠寶,來哄哄我的孃親,說幾句甜言蜜語,來彌補她這十幾年的所受蠱毒侵蝕之苦,碎心之痛?”
胭博淵結舌,“我……。”
“如果太傅大人只是想要履行後者,那麼抱歉,我,還有孃親,都不稀罕。”撂下這話,胭脂雪復又轉身,在流蘇的攙扶下,一躍上了馬車,頭也不回。
眼看燕王府的馬車就在自己面前緩緩駛離,胭博淵幾步上前到了車窗旁,發沉的聲音透着哀求,“不要再和太子皇后鬥下去了,你是鬥不過他們的!”
馬車裡的胭脂雪,嘴角譏誚的弧度冷到了極點。
這個胭博淵,慈父嚴父的嘴臉在她這不好用了,現在又要擺出可憐的樣子來。真是好笑!
他還真是說的冠冕堂皇啊,什麼勸告她,不讓她去和皇后太子爲敵,其實說白了,都是爲了他自己!
生怕她再這麼鬧下去,無非就是怕她影響到了他的前途!阻礙了太子登基,那他這個功勳元老大臣,也將不復存在了,不是?
“王妃……。”掀開車簾,將胭博淵滿面的擔憂和愧疚盡收眼底的流蘇,咬了咬脣,有些心軟,這到底是王妃的生身父親,若能和好,又有什麼不好?
“別被這老狐狸可憐兮兮的樣子給騙了。”閉上雙眼,許是酒勁終於上來了,胭脂雪竟覺得有些累了,整個人都懶懶的靠在了軟墊上,“一個對自己妻女說殺就殺,說賣就賣的冷血禽.獸,你以爲,他當真知道什麼叫做悔悟?”
經過胭脂雪這麼一說,流蘇便想起了鶯玲閣那活的像
具行屍走肉的七姨娘,又想起了大夫人竇簫嵐的慘死,以及,之前在雲渺茶樓裡,幾個姨娘說胭博淵答應要將自己的幾個庶女,嫁給那些齷.蹉人家的事情。
雖然說,竇簫嵐她是自食惡果死有餘辜,可是好說歹說,這個女人也跟胭博淵幾十年的夫妻了,就算沒了恩愛,也不至於恨得將竇簫嵐給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吧?
以此可看,他是何等的冷心冷肺,何等的冷血無情!
爲了那麼點蠅頭小利,更是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骨肉女兒,嫁給痞子的嫁痞子,還要送給太監做對食,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不,嚴格來說,根本他還不如禽.獸!
想到這些,流蘇眼裡的憐憫頓時蕩然無存,只有深深的鄙視和厭惡,“對,王妃說得對!”
華清宮。
面對太子燕煜的質疑,水玲落立刻矢口否認,一顆心像掉進了無底的冰窟窿裡,“殿下,陵落當時確實親眼所見樊籬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還是陵落親自邀約他上的山,讓他親自爲陵落去摘懸崖上的那朵靈芝,更是陵落親手剪斷了他攀山的繩索啊!”
“難道就不是你念及舊情,故意放他一馬?”多疑的燕煜自然沒那麼容易相信水玲落的說詞,所以冷嘲熱諷道。
“殿下,你怎麼能……。”聽到燕煜如此質疑自己,就算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的冷血無情如何的多疑成性,水玲落仍然瞠大了雙眼。
是,她是很重權,很想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甚至更高,想做那萬人之上的皇后。
但是若說對這個男人沒有一點愛慕之心,那確實是她之前的自欺欺人。
她親手殺了對自己最好,最愛自己的未婚夫的時候,這個男人可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是怎樣念着他燕煜的名字一遍一遍,纔對樊籬下的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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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知道那時的她有多害怕,有多痛心,有多瘋狂?!
然而,事到如今了,他卻還說這種話,居然還說這種話……
見兩人對峙的厲害,皇后嘆了口氣,疲憊的軟倒坐進了鳳座,“都到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什麼好吵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對策!”
女人最明白女人,水玲落雖然不如皇后的意,但皇后心裡頭還是很清楚的。無論從對權勢的貪戀,還是對自己兒子的愛慕,不管哪一點出發,水玲落都沒可能會背叛自己的兒子。
聞言,燕煜只得收了逼人氣勢,以指揉額,雙眸緊閉,“圖治那邊,兒臣已經讓影儘量去補漏洞,縱然父皇懷疑,只要沒有確鑿的把柄,爲了顧忌兒臣手底下的大臣,父皇是不會輕易對兒臣出手的,至於……。”
說到後話,燕煜面色一凜,眼睛嚯的睜開,眼底全是化不開的濃稠陰霾,“與胭脂香已經事已至此,再想讓父皇收回成命,反倒只會惹怒了父皇,不定還會冠上抗旨不尊的罪名,爲了大局着想,兒臣也只能……娶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了。”
提及胭脂香,他剎那就會想起胭脂雪。
他心裡很明白,就算在今晚其它的事情上,沒有直接也沒有間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一切都和胭脂雪這個女人有關。但是,胭脂香這件事,他可以肯定,必定是胭脂雪出手的無疑。
聽到燕煜當着皇后的面,都毫無顧忌的直接罵胭脂香這個親表妹是個蠢貨,這證明燕煜真是被氣得不輕,從而,水玲落不舒服的心裡,才稍微找到了那麼些許平衡,她爲此太子妃之位,付出了那麼多,每每看似觸手可及,卻如何也到不了手裡,若不是胭脂雪那個賤人屢屢壞她好事……怎麼現在會便宜了胭脂香那無腦的蠢豬手裡?
想到這裡,水玲落眸子一眯,眼底粹出毒色,“依陵落所見,還是早些讓胭脂雨小姐進燕王府的好,早些拿到兵符,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如果這個胭脂雨有本事能儘快弄死胭脂雪,那比拿到兵符,更讓她感到痛快!
這提議,難得讓燕煜和皇后都贊同的點頭。
“沒錯,只有拿到兵符……。”後面的話,燕煜沒有再說,但是那眼裡透出來的狠辣及對權勢的熊熊野心,已經昭示了一切。
當然,其中也包括,他也想早點得到胭脂雪的野心。
“那就三日後,太子妃與燕王平妃一同嫁娶……。”沉吟了一會兒,皇后方道:“你們以爲何如?”
燕煜頷首,“也好。反正已經惹得父皇不快,早娶晚娶都是一樣。父皇一向中意
雨兒表妹與燕楚一對,興許,這二人成親,能讓父皇舒服點。”
“嗯,煜兒說得對。與他們同一日成親,那他們做做掩護,你父皇便不會再過多的想起你和香兒的親事了。現在,最讓本宮擔心的是……。”蹙眉說到這,皇后朝水玲落看去,“說說看,那個威遠大將軍都知道些什麼,屆時皇上若是問起來,也好找到說詞對付。”
無視燕煜一同看過來的危險視線,水玲落搖了搖頭,“陵落掩飾的很好,沒有留給他任何的把柄。唯獨匈奴突厥的印章那裡,如今印章已經化成灰燼,就算他懷疑想清了,也沒有任何的證據。”
皇后終於放心的點了點頭。
燕煜則冷哼了一聲,眼神透足了警告,“最好,如你所言……。”
馬車一路輾轉,終於到了燕王府門前。
撩了車簾,下了馬車,胭脂雪便看見了站在大門口,幾乎是伸長了脖子的秦管家。
盯着秦管家憂慮的老臉,胭脂雪狐疑,“管家,你這是……。”
到底是府裡出了什麼事,竟會讓秦管家如此急不可待的在大門口等着她了?
秦管家忙迎了上來,眼中精光閃爍,“王妃……。”
胭脂雪顰眉,“到底……。”
秦管家湊到了胭脂雪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家裡來了客人了,不速之客啊……。”
見秦管家如此小心翼翼且從未有過的慌張表現,胭脂雪不自覺起了三分警惕,“誰?”
“皇上僅剩在世的皇弟,殷王爺……。”提及後面三個字,如秦管家這般老練之人,竟都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胭脂雪更是精神一振,“殷王爺?不是傳聞他也在三十年前的奪位爭鬥中,被人殺了麼?怎麼會……。”
這個殷王爺,她多少也是有過耳聞。
先帝的麼子,上一輩的傳奇人物。
關於殷王,有很多的傳聞,傳的最是厲害的,便是他的身世。
都說先帝爺是燕王開天闢國五百年以來,最爲賢德最爲功績赫赫的一位帝王,原來本可以在史書上名垂千古。卻不料,在他最輝煌鼎盛時期,被添上了一筆意外的黑色。
這抹黑色,正是一個女人帶給他的。
先帝並非好.色之徒,是個難得的清骨寡慾之人,縱有三千佳麗,卻從來都是坐懷不亂。
但自從遇到這個女人,他卻徹底的栽了。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史書上記載的,七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師,琴瑟。
【也就是傳播紅.樓夢,西廂記的那位】
琴瑟是世間少有的睿智女子,不但精通八卦奇門,通占卜之術,且更擅於讀心用人,辯才識英,會研製武器,懂得打仗。
在那時,都傳言,若是被她選中教導之人,必是九五之尊,帝王將相。
原來先帝還不相信,只是礙着老先帝非得讓他拿下自己皇位的逼迫下,不得不上了帝釋宮,與其它七國的皇子公子,一同拜入她的門下。
沒想到拜入她的門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她竟然以一樁發生在秦樓楚館的命案,來作爲入室考題。
其實,破案並不困難,困難的是,破案的過程。
愛恨嗔癡,權錢酒色。這八樣成爲重重阻礙和考驗。
在好不容易破了此局,入駐帝釋宮的那一刻,先帝不但對此女子大爲改觀,且確實有了拜師的之意。
只是令他,還有寥寥數位通過之人震驚的是,這位女帝師,竟然不過二八年華,縱然蒙了面紗,遮去了半張臉,卻也能識別,她不過只是一位翩躚少女。
若不是後來屢屢領教過這位女帝師的手段,先帝和幾位別國的王孫貴胄後裔,真是要以爲這只是一場鬧劇了。
再後來的後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最爲轟動一時的,是琴瑟在帝釋宮爲師期間,竟違背宮規,與一不知姓名的王孫公子有.染,生了一個孩子,被宮規處置,雷刑焚身。
那時,有很多人想琴瑟死,也有很多人不想琴瑟死。
先帝爺,便是其中
不想琴瑟死的人。
於是,剛剛登基的先帝爺,在帝位還未鞏固這時,竟夥同別國幾位新晉帝王和王爺,發兵討伐帝釋宮,爲解救琴瑟。
但令很多人沒想到的是,琴瑟卻自甘願爲雷火焚身,化爲灰燼。那時的她,風華不再,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琴瑟死了,也同時殺死了很多人的心,包括先帝爺的。
自此,先帝爺縱有後宮三千,卻也心如死水,再也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子,只爲爲皇家開枝散葉,纔不得不去後宮諸位嬪妃間‘走動’。
很多年後,先帝有一次御駕親征,攻打突厥,戰鬥告捷,大勝而來之後,就抱回了一個五歲孩童,一個長得很像死去多年的琴瑟的孩子。
這個孩童不是別人,正是極富傳奇色彩的殷王爺。
傳說這殷王爺五歲就已經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八歲就能指揮兵馬戰場殺伐,更精通很多別人聞所未聞的異術。
故而,在很多人稱頌這位殷王爺的時候,也有很多人都在笑談殷王爺,是個妖物。
與極有可能是他母親的女帝師琴瑟一樣,是個禍亂天下的妖孽。
然而最可怕的是,在背後這樣笑話過殷王爺的人,都沒有一個好下場,或是無故暴斃,或是無故被人害死,或是無故,第二日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自打這歷歷在目前車之鑑以後,再無人敢談及殷王爺的身世,連他的人都不敢再妄議,唯恐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先帝爺一度想把皇位傳給殷王爺,但是殷王爺向來不喜束縛,成天的都是來無影去無蹤,毫無定性,對皇位更是沒有半點的興趣。
這讓當時奪位的許多皇子放下了一顆心,不在他身上打主意,當然,不敢打他主意,也是佔了最重要的份量。
最後,那場重華門大戰,當今皇帝與幾位兄弟刀劍相向,爲奪皇位,掀起了一場極大的腥風血雨,然而沒想到的是,出遊數月的殷王爺當天也回來了,且從不參與黨爭的他,在那日,也是大殺四方。
最後的最後,只聽人說,他已經死在了那場亂戰之中,被碎屍萬段了,沒想到,今日卻……
對於三十年前,不過還只是一個小小守城兵卒的秦管家來說,他還沒有那個榮幸參加那次大戰,自然就沒能親眼證實,殷王爺到底有無身死的機會,不過……秦管家面色一正,“是皇上親自下旨讓殷王爺暫住燕王府的,只怕此人,不會有假。”
胭脂雪微微點頭,眉心卻蹙的厲害,“皇上爲何要讓殷王爺暫住到燕王府呢……。”
一是皇上別有用心,二是,只怕那位殷王爺別有用心。
秦管家是個人精,自然也想到了胭脂雪所想,只是,“不管是什麼目的,只要給得起,能早早給了他最好……。”
“管家言之有理。”原本是很緊張的氣氛的,但是胭脂雪卻笑了起來,笑的有些戲謔。
這秦管家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讓那位殷王爺早點拿了自己想要的趕緊滾蛋,這位瘟神爺爺,恕燕王府廟小,供養不起……
秦管家尷尬的咳嗽一聲,第一次竟膽大的瞪了一眼胭脂雪,然後擺手朝胭脂雪作出請的手勢,“王妃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胭脂雪也不責怪,噙着一抹笑,進了府邸,直奔南跨院的主屋,只是,在途經燈火通明的東跨院時,心頭不禁泛起奇異莫名的感覺,雙腳不由駐足,多看了一眼東跨院。
但,也僅僅只是多看了這一眼,隨後轉身離開,並沒有想要前去拜會的念頭。
這個殷王爺,可以說是意外中的意外,既然不是個好相與的,她還是能不惹就不惹,免得沾了一身腥,平白惹出大麻煩。
王府東跨院裡,別苑小樓之上。
“宮主,她走了。”一蒙面女子,站在了斜躺在樓臺上擺放的一美人榻上的妖嬈男子身側,恭敬作揖答道。
男子徐徐睜眼,似寒鴉展翅般的雙睫悄然張開,僅僅只張開了一半,微露睫下瞳孔,竟是妖異無比的綠色,丹脣微抿,“唔。”
“宮主,您既然已經來了,爲何不現在捉了她,好拷問拷問?”正坐在美人榻旁邊的矮凳上,削着香梨皮的另一蒙面女子,脆生生的大膽問道。
“無心。”站在美人榻旁的蒙面女子,冷冽的瞪了一眼削梨的蒙面女子,低斥。
蒙面女子無心,衝無情做了個鬼臉,“人家就是好奇嘛,這又不是不可以問的問題!”
“你……。”無情直想上前給無心這個不長心便罷,還不長記性的傢伙一個大耳貼子。
似習慣了兩人的吵鬧,美人榻上的魅音,只當作是沒聽見兩人的喧鬧,半睜的眼睛,幽幽望着南跨院也是燈火璀璨的主屋,一直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錯,那燕王失蹤了三十年的傳奇人物,殷王,就是在江湖上神鬼莫測的音殺宮宮主,魅音。
胭脂雪的……師父。
回到主屋前,胭脂雪腳下一頓,然後警覺的猛地轉身,藍眸犀利下意識望向了東面。
這個感覺,這個感覺太像……
“王妃您怎麼了?”流蘇奇怪的循着胭脂雪的視線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妥,何況,她對燕王府的防禦力度雖不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但多少還是清楚些的。
府內不僅有嚴謹待命的侍衛,有士兵中的精英伍長無數,更在暗處,潛藏了不知多少高手和暗衛,若非大隊兵馬來襲,或是江湖上排行在前的各門各派傾巢出動來攻打燕王府的話,王府絕不是說能被攻下,就能被攻下的,而想要潛伏進來細作眼線,更是癡人說夢。
至於之前的海棠之流,太子的眼線細作,那都是爲了讓太子對王府放鬆警惕,故意放進來的。
“沒什麼。”揉了揉眼睛,胭脂雪一臉疲憊的轉回了頭。
看來,她是真的累了,怎麼可能會在王府裡,感覺到那個人的氣息呢……
“王妃,您定然是喝多了,早些歇了吧。”流蘇憂心勸慰,攙扶上了胭脂雪的手臂。
言及喝多二字,胭脂雪脣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點了點頭,便隨流蘇進屋洗簌,早些安歇就寢。
這一次,她雖打壓的皇后太子他們打壓的十分厲害,但是,她知道,他們絕對也會反彈的很厲害。
所以,這幾天,絕對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早些休息,養好精神,才能從容應對。
她現在的神經,也繃的着實太緊,也該是時候,鬆懈鬆懈了。
也許是因爲酒精的關係,這一晚,她睡的很沉很沉,沉的有人進了她的屋子,她竟都沒有半點發覺。
漆黑的房間裡,沒有絲毫的燈火,但潛進屋子裡的那個人,卻似行走在光芒之下,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的,成功到了胭脂雪熟睡的榻前,將向來喜歡窩在胭脂雪枕邊的小白,隻手悄無聲息的拎走了。
次日,日上三竿。
風風火火的秦管家,帶着十萬火急之色,一路奔走到了主屋門前,剛好,遇到了正在準備衣物早膳的流蘇。
“流蘇,王妃這是起了嗎?”秦管家拉過奴婢堆裡吩咐諸人動作的流蘇,壓低了聲音問,語氣裡,有些從未有過的忐忑。
流蘇搖了搖頭,“沒呢,只是照奴婢估計,快是要醒了,若不是昨晚喝的多了,哪裡會……。”
秦管家瞬間抓住重點,老臉一沉,“王妃喝酒了?你怎麼能讓她喝酒呢?”
說漏嘴的流蘇趕緊將嘴捂上,因捂着嘴,說話甕聲甕氣的,“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好……。”
精明的秦管家眼睛一亮,面色越發的不好了,“王妃吃酒,是不是因爲皇后的賜婚……。”
流蘇一驚,“您怎麼快……。”
“傳旨的得喜公公,已經在正堂候着了。”秦管家幾乎已是面色鐵青。
“什麼意思,難不成現在就想讓王爺娶了那負心女人是不是?!”流蘇怒了,手裡的菱花鏡子,被她指甲撓的咯咯作響,甚是刺耳。
“哪個負心女子,說來聽聽。”內屋起了的胭脂雪,伸了伸懶腰,慵懶的聲音透過厚實的青藹帷幔,直達外屋的秦管家與流蘇耳朵裡。
兩人俱是一駭。
“王,王妃……。”流蘇低下頭,默默閃到了一邊,把旁邊的秦管家讓出來了點,好讓裡頭那位看的清楚些。
饒是縱橫各種場合經歷多年,向來不動如山,泰山崩於倩而面不改色的秦管家,在看到流蘇這番明擺着是要將自己獻出去的小動作,也不由的面部開裂,嘴角抽搐。話說這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報個信兒
麼?
雖然這樣想着,但秦管家居然,居然第一次,磕巴了,“回王,王妃,是,是是……。”
旁邊的流蘇偷偷朝秦管家投去一個憐香惜玉的眼神,對,就是憐香惜玉的眼神……
“流蘇,進來服侍更衣。”胭脂雪也不着急的逼迫秦管家,而是懶懶倚靠在柱子上,雙手環胸,點了流蘇的名。
流蘇就跟戳到了的螞蚱似的,沒差點一蹦三尺高,“是,是。奴婢這就來。”
話是這麼應的沒錯,但流蘇那腳走路的速度……
旁邊的秦管家低頭朝流蘇那雙三寸金蓮看去,只見本來就只有巴掌大的一雙腳,沒出去一步,應是隻走了半步,還有一半是在原地……
這會子,秦管家朝流蘇投去了一個我見猶憐的眼神,對,就是我見猶憐……
“若是讓外頭的貴客等急了怪罪,你們說,這個罪過,該由誰來背好呢?”胭脂雪不急不躁,絳脣徐徐吐出這麼一句。
秦管家與流蘇又是一震,“王妃,您都知道……。”
“拖延時間沒有任何的用處。”一撩波浪般的海藻捲髮,胭脂雪微微偏頭,看到窗前香案上的一盆粉白山茶花,在窗外透進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嬌豔欲滴,脣角微微上揚。
與秦管家面面相覷一番,流蘇耷拉着頭,終於步伐正常的踱步走進了內室,“是,奴婢知道了……。”
而秦管家則施禮告退,“老奴這就前去招呼貴客。”
也不知道秦管家有意還是無意,這貴客二字聽起來,怎麼都有點龜殼的感覺……
“對了,都這麼個時辰了,早膳,可有給殷王爺備下?”提及此人,胭脂雪總是隱隱有些不安。
到底是位惹不起的瘟神,秦管家早就準備妥當了,只是,“原來老奴是讓廚房準備好了的,但是殷王爺身邊帶了廚子,說吃不慣我們府上的東西,所以便罷了。”
“哦?”胭脂雪失笑,“這位老王爺,還真是好大的派頭。”
“呃……其實殷王爺不過才四十有三,正值壯年。”想起昨兒個那位長相不似凡人的殷王爺,秦管家不由自主的便替那位殷王爺反駁了這麼一句。
胭脂雪對這位神秘莫測的瘟神王爺沒什麼興趣,便讓秦管家退下了,“好好招呼着得喜公公,本王妃,隨後就到。”
“是,老奴告退。”秦管家身板一顫,從未有過的快速退了出去,直到到了門外,才用袖子擦了擦一腦門子的白毛汗。
只是這白毛汗,怎麼擦,怎麼都擦不完。
因爲只要一想起,剛纔在正堂裡,他給得喜那貪財的老王八蛋塞了一包子銀子後,得喜透露了懿旨上的內容,竟是要王爺三日後與那胭家二小姐完婚,。他這額頭上的冷汗,簡直就是層出不窮。
“王妃……。”流蘇小心的看了一眼倚靠在柱子旁對着窗臺下的一盆山茶花發呆的胭脂雪。
“更衣梳妝吧。”收回視線,胭脂雪神色淡淡的,宿醉讓她的臉色有些許的發虛,比平日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樣子大相徑庭,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