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她?”司馬流雲彷彿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仰着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的笑卻很快招到了平陽郡主的白眼,“笑什麼笑!”
見到三人如此的熟稔,一味自顧的聊着,似乎都把旁的人,都把自己隔絕在了外,一旁的燕楚,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縷陰霾,而他的那雙眼睛,一直盯着水玉與平陽郡主緊握一起的手上,眼中寒鷙充斥。
一時間,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燕楚鬼使神差的,笑容滿面的把目光望向了平陽郡主,“看來你確實找到了很好的歸宿,若萼。琺”
當平陽郡主聽得這聲話語時,臉上原本對自己夫君的憤憤不平的表情有一時的僵住,而當她再聽到話語結尾的那聲若萼時,臉上的表情全線崩潰,瞬息的土崩瓦解。
平陽郡主瞪大了雙眼,立馬將視線從自己夫君的身上轉移,猛地扭過頭,視線一點一點的,挪向了位於水玉身側十步開外的燕王身上。
雙眼一點點放大,瞳孔卻在一點點緊縮,平陽的表情很震驚,“你……你是……小楚?”
燕楚看着平陽臉上的驚色,眼角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平陽身邊的水玉臉上,同樣的,卻只是一閃即逝的驚色,不知怎的,笑容愈發的璀璨了幾分,用力的點頭,“是,我是。”
得到他肯定的點頭和肯定的言語,平陽郡主立刻就紅了眼睛,鬆了水玉的手,一步一步,腳步極爲緩慢的走向了燕楚,“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小楚……。”
兩個人,幾乎是十五年的不曾相見,彼此都有了太大的變化,變化之大,着實令平陽目不暇接,幾乎都不敢認。
也正是因爲如此,剛纔根本沒有認錯他的她,纔會沒有把目光注意到他的身上,卻不想……
即便被平陽這樣一遍一遍的繼續追問,燕楚仍然耐心很好的,對她報以微笑,不厭其煩的回答她的提問,“是我。”
平陽郡主驀地哭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肆意的在臉上流淌,花了妝容,卻半點沒有醜態,反倒梨花帶雨,生出一股子柔弱美,令人覺得既新鮮,又動人。
此時的平陽郡主才走了五步,卻像是走了許多年一樣的漫長,但是這最後一半的五步,因爲燕楚再一次的回答,令她卻一改之前的緩慢,疾步快速的朝燕楚飛奔了過去,最後,撲通一聲,撲進了燕楚的懷裡。
“之前你爲什麼不肯見我……爲什麼爲什麼——”平陽哭的很傷心,嘴裡還是一直在責問着燕楚。
燕楚似乎被觸動到了什麼不該觸動的地方,臉上的笑容頃刻瓦解,面色青黑,薄脣緊抿了起來。
片刻後,他才口齒生硬的回答,“沒什麼,身染頑疾,不便見客而已。”
好一個身染頑疾,不便見客,而已……水玉脣角扯出一抹冷笑,把目光從相擁的兩個人身上冷硬的移開。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原來還有這樣‘匪淺’的關係。
親暱的互稱,毫不避諱男女之嫌的擁抱,若說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耐人尋味的關係,這話……怕是也只有傻子纔會信吧?
水玉似笑非笑的目光冷淡的掃視了周圍一圈,但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或深或淺的露出了再度的驚愕,卻隨之變得曖.昧不清的情緒反應。
這樣看來,在場的諸位,還真是沒有蠢到那樣的人呢……
水玉忽然很想笑。
原來自己,根本從來就沒有真的瞭解過這個男人,她所知道的,所以爲了解的,從來都只是他浮於表面的面具,他的內心,他的一切,她現在放眼望去,赫然才發現,她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人狠狠的玩.弄,被人徹頭徹尾的當個傻瓜欺騙了一樣……
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令她全身生寒,胃中反胃。
逃離的念頭,忽然在她腦海中乍起——
“怎麼,想走?”
玩味的,戲虐的,低沉的嗓音,自頭頂響起,水玉出自本能的,仰頭看去。
但見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身前的金算公子司馬流雲,正仗着自己高大挺拔的身高,用俯瞰的姿態,揶揄的目光,睥睨着她。
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很不妙,但是水玉並沒有生氣,反倒惡劣的笑了起來,反脣相譏,“那你呢,新郎官。”
司馬流雲聳了聳肩,一臉的不以爲然,“他們之間的那段過往
,哥哥我很清楚,倒是還用不着‘賢弟’你操心。”
“是麼?”水玉嘴角一翹,擡手抖了抖自己的衣領,“那現在這個畫面,也是你金算公子的盤算之中的?”
司馬流雲眉心一皺,順着水玉眼角斜睨的目光,轉頭看向了一側十步開外的燕王和自家妻子。
然,只看了一眼,司馬流雲的眼睛裡,騰的一下躥起了兩簇熊熊燃燒的火苗,腳下的步子立刻就轉向兩人,大步流星的朝兩人走去。
水玉見狀,嘴角翹起的弧度越發加深,看起來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但如果仔細看了,便會發現,她這所謂的笑,連眼底都未到達。
彼時,但見那廂的長孫若萼,正像個小女孩兒一樣伏燕王的膝頭,一隻並不漂亮的小手微擡,親暱的撫上了燕王的臉,“這麼多年不見,你真的變了許多,瞧着這眉眼,這五官,跟我見你的那一年,真是相距甚遠……。”
提及到十五年前的往事,燕王彷彿也開始沉浸了進去,幾年都爲展顏的笑容,現在卻一直都沒有在臉上消失過,那樣的笑容,十分的陽光,連他自己面目裡的陰霾,也似被這樣的光芒所驅散,“十五年的光景,可不是一天兩天,不過倒是你,似乎還是一點也沒變的樣子。”
平陽郡主似乎很高興他這麼說,手又不自覺的立刻撫上了自己的面頰,“是嗎!”
兩人聊得不亦樂乎,似乎都把旁人給拋諸在了腦後,彷彿在這方天地間,只剩下他們沉浸在十五年前回憶中的兩個人。
司馬流雲本來是怒氣衝衝的衝着兩人過去的,可才走了沒兩步,見到兩人暢談的如此愉快而融洽的畫面,眸色一沉,腳下的步子立刻就頓住了。
水玉這會子是真的想要離開了,看到這樣的景象,她本來以爲自己可以控制的心緒,根本就敵不住這樣強烈的刺激,她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院裡,將自己躁動的心情急速的撫平。
再繼續這樣待下去,她怕自己的自欺欺人都要被土崩瓦解,再也支持不住,而顯露出不該露出的馬腳。
然而沒想懂啊,她纔剛一轉身,就被司馬流雲那個礙事的混賬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頭,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司馬流雲就一邊哥倆好的摟着她的肩,一邊強硬的就把她往郡主府裡帶。
“哈哈,‘賢弟’,三年不見,你倒是真的愈發丰神俊朗了,哥哥難得成一次親,你又如此給面子的來給哥哥賀喜,怎麼着,咱們今天也要不醉不歸啊!”司馬流雲邊使勁的把水玉直往郡主府裡帶,邊朗聲的大笑說道。
把幾個主角的這出雲裡霧裡的戲看到這,一干還顫巍巍的跪在地上的閒雜人等,幾乎一個二個的都要傻掉了。
誰能告訴他們這幾位到底是在搞什麼?
燕王明擺着就和今天的新娘郡主關係匪淺啊,還光天化日下這樣的你儂我儂,這新郎官難道眼睛有問題?還是心理有問題?居然就這樣視而不見!
有沒有搞錯——
別說那些外人了,就連早就因爲在生意上的關係,其實認識司馬流雲這個傢伙已經許多年的水玉,也有點兒懵了。
因爲身高差,比司馬流雲那廝矮了一個頭的水玉,只能仰頭望向這廝,低聲道:“喂,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司馬流雲什麼都沒說,只是哈哈笑着又拍了拍水玉的肩頭,“‘賢弟’啊,哥哥可是爲你準備了上好的瓊漿玉露啊,待會兒可勁兒的喝,啊!”
水玉白了他一眼,“滾,要玩就玩你的去,別把老子拉扯進來!”
說罷,掰扯起了司馬流雲使勁按在自己肩頭的手,作勢要走。
本來她今天就只是來看看的,順道觀察觀察如今京裡面這些達官貴人之間的形式,要不要繼續留下去,根本就不是那樣的重要。
那麼,既然現在現場有令她感到不愉快不舒服的人和事,那麼她自然也沒有要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免得再和那人有什麼牽扯,令自己無端的再徒增煩惱。
誰知司馬這廝,卻竟然想把她給硬生生的拉扯進他不知道打的什麼盤算中,真是令她惱怒的咬牙切齒。
司馬流雲見水玉似乎真的生氣了,不過這也並沒有讓他改變自己的初衷,他倒是不反抗水玉掰開自己手的動作,反倒笑眯眯的低下頭,湊到了水玉的耳邊,充滿算計的聲音壓得特別低,“‘賢弟’啊,你要是不肯幫哥哥這一次,那就別怪哥哥要拉你的後腿了。”
聞言,水玉手上的動作一頓,雙眸警惕而冷厲的撇向司馬流雲,“什麼意思。”
水玉的反應看起來有點兒可怕,但是司馬流雲卻並不在意,依舊笑呵呵的,“當然是關於三年前,我和郡主救你於……。”
“閉嘴!”水玉低喝一聲,面色變得極其難看,慘白的像紙一樣。
三年前,那就好像是她不可磨滅,也不可觸碰,更不可被人掀起的傷疤。
如今被司馬這混蛋提及,她腦海裡的畫面瞬間轉換,抑制不住的,就浮現出了當年的那一幕——
當時,她跌進江水後的那一刻,心也好,念頭也罷,幾乎是處於到了絕望的邊緣。
她是會水,但是對於當時生懷將近八月身孕,又遇到漲潮時的湍急江水時,她的那點水性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所以那時知曉掙扎也不過只是徒勞的她,沒多久就乾脆放棄了求生的掙扎,等待死神的再次降臨。
然而沒想到,也許是當時受到了太多刺激,腹中的孩子居然開始面臨早產的危機——
直到現在,她幾乎都忘不掉當時腹部傳來的絞痛有多麼的痛不欲生,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痛,卻激發了她求生的欲.望。
因爲她只要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即將問世,可是都還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要和自己這個無能的母親又回到地獄,那股不甘心,強大的母愛,徹底的點燃了她死灰般的心。
很幸運,那時他們竟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平陽郡主和司馬流雲。
當時,兩個人似乎在吵架,兩人的性格有些不合,這種吵鬧已經是家常便飯,不過那一次吵得特別的厲害,依稀記得,好像是司馬流雲跟一個店鋪的女掌櫃因爲經常的生意往來,似乎有些令人遐想的別樣情愫,郡主讓司馬以後乾脆放掉這單生意不做,而司馬不答應,然後,就有了郡主連夜出走離家的橋段。
司馬知道後,大發雷霆,緊趕慢趕的就追上了郡主所乘的船隻,兩人就在船上吵鬧不休,大打出手。
說來也不知道到底是那船的用料不行,還是兩人打的太過兇猛,沒幾下的功夫,就把船隻打成了四分五裂的碎木頭。
而後,恰好順流而下的她就幸運的抓住了一塊浮木,得了救。
這兩人就因爲她的出現,立刻就停止了爭吵,把她救上岸以後,司馬又跳下水,把一道被水流衝將下來的子卿也給救上了岸。
再後來,郡主給她親自接生,把她帶回了郡主府。
不過那時候,燕楚的兵馬滿城的搜捕她和子卿,怕終有一日搜到這裡來,所以在剛經歷過生死生產的第二天,她就和子卿不告而別,趁着那時京都涌進了無數災民的機會,兩個人和孩子們,就混進了災民羣,順利出了關流落到了京都外。
再後來,爲了躲避很可能會一路追討的追兵,兩人和孩子們就一直混在災民裡,隨着災民羣一路的顛沛流離。
其一路上,她這個剛生產不久的孕婦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就不說了,然而,後面發生的那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不光記憶猶新的是子卿,她到現在,也記得非常的清晰。
那時,災民羣就好像一羣行軍蟻,走到哪裡,哪裡幾乎都是寸草不生。
因爲災民們沒有錢,沒有糧食,只能一路吃外面的野果野味度日,而這些少量的食物被大量的災民啃食完後,災民們就只能依靠草根樹皮果腹。
可是,草根樹皮那也是有限的,當這些東西統統都吃完的時候,他們只能——吃自己的同類,人!
人一旦餓瘋了,就會淪爲飢餓的傀儡,最原始的野獸。
最先忍受不住的是那些男人們,他們就像魔障了一樣,到處抓幼小的孩子們——燉湯!
而當時,她的孩子們就是首當其衝的被選人!
她和子卿抱着孩子一路的逃跑,但是一個虛弱的尚且還在月子中的孕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裡跑得過人多勢衆,一羣餓瘋了的強壯男人?
很快,他們就被抓到了,子卿爲了掩護他們,把自己的身體擋在他們母子前面,被那些瘋了的災民打的差點死掉,而她也從來沒有那樣絕望的,沒有那樣卑微的,去向這些最底層的平民磕頭求饒。
當時,蘇嬤嬤的丈夫就是因爲看不下去了,替他們求情的時候,被那些發瘋
的災民給活活的打死了……
她想拼了命的保護兩個孩子,可實在無比虛弱的她,哪裡會是一羣瘋子的對手?
孩子們很快被他們給搶走了,被他們拎在手裡的孩子們,就像被待宰的小羊羔,止不住的哭泣,本來就已經吃不飽的孩子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起來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令人心碎。
然而,這樣弱小可憐的孩子們在那些瘋狂的災民眼裡,就猶如幼小可悲的獵物在掙扎,不但絲毫的沒有博取到他們的同情心,甚至還激發了他們原始的獸.欲,對着孩子們直流口水。
當時,她哭的幾度昏死過去,卻還要強制鎮定自己的心神,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們,被他們拎着扔下已經燒的沸騰的鍋中——
一念至此,水玉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喉嚨乾澀,雙手在袖子裡緊握成拳。
說不恨燕楚,她確實心裡很明白,這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他,當初她何以如此悲慘,何以要承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下水鍋的痛?他知不知道,當時的她,真恨不得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喝乾他的血!
“‘賢弟’,你沒事吧?”司馬流雲見水玉神思飄遠,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應了你的威脅,陪你演完這齣戲,你有什麼好處給我。”水玉幽幽睜開了雙眼,目光冰冷的望着已經走進的郡主府中,那滿堂滿院,刺目的紅。
她是欠了這個人的,若不是司馬流雲後來派人一路追蹤,終於把她找到,並且救了孩子和她,以及子卿和蘇嬤嬤的話,他們幾個人怕是早在那場可怕的災難裡,早就化爲一堆白骨了。
當然,他司馬流雲是個什麼人?那是一個會精打細算的,生意人中生意人!
當初把他們從江中撈起,半分好處沒有得到,他豈能甘心放他們逍遙在外?
於是最後,她主動自曝身份,和司馬流雲達成了協議。
他幫她重回水玉山莊,她將水玉山莊周圍的礦場,全都一分不要的,給他雙手奉上!
水玉山莊周圍的礦產極其的豐富,不怪乎當年她提出來後,見慣了世面的祁國攝政王,也一樣垂涎三尺。
那絕對是一筆不可估量的巨大財富!
正所謂銀貨兩訖,那時,她也算是用這筆財富,買了自己和孩子們,以及蘇嬤嬤和子卿,五條小命,算起來,她也是不欠司馬這傢伙什麼了,現在他要利用自己,她當然不會說什麼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不和他計較。
要知道,她水玉現在,也一樣是個生意人!
司馬流雲也是明打明算,既然當初已經結束了那筆交易,他也不會拿什麼恩情做協商,目光閃爍的瞥了水玉一眼,呵呵的笑,“能文能武還能算,真不愧,是當初燕王的……。”
“廢話少說。”水玉警告的眯眼睨向他。
她現在只想快點和這個無聊的傢伙演完要演的戲碼,讓他閉嘴,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再拿她的身份拿做文章要挾她。
見水玉如此殺氣騰騰的樣子,司馬流雲明明知道自己戳中了對方的痛楚和底線,也知道真的惹火了對方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窺探她的那份底線。
“聽說,你最近正在拓展兵器方面?”見到對方不置可否的抿脣動作,司馬流雲得意一笑,“只要你陪哥哥今天演好咯,哥哥就把水玉山莊最大的那座鐵礦還給你,何如?”
“果真?”水玉有些不信的斜眼瞧他。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最缺的就是兵器盔甲,最金貴的就是打造兵器的鐵礦!
水玉山莊以東的那座最大型鐵礦,現在還沒有被司馬碰過,本來司馬是打算把這座礦存到鐵價最高的時候再開採出去,沒想到,現在卻又被他原封不動的奉還回來賄賂她。
那樣大的一座鐵礦,就算是用天價來衡量,那都不爲過!
現在卻居然如此輕易的拿來和她做這種玩鬧般的交易,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她能不懷疑麼?
司馬流雲點頭,哈哈笑着拍着水玉的肩膀,繼續哥倆好的摟着水玉的肩,肩並肩的大踏步直往郡主府張燈結綵的大堂裡走去,“走走走,陪哥哥喝酒去!”
兩個人這般親暱的表現,又加之一個比一個卓爾不凡的容貌和身家,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全場那些原本在看戲一樣的,一直看着燕王和平陽郡主的
閒雜人等的視線澆築。
在看之後,衆人更是目瞪口呆了。
新婚之日,新娘還沒和新郎官拜堂成親,就自己掀了蓋頭不說,還衆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的投奔到了其他的男人懷抱,和其他男人聊的興起,完全把新郎官忘在了九霄雲外。
而新郎官就更是怪異,居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新娘和其他的男人卿卿我我,非但不惱不怒,甚至還視而不見,更拉着別的男子自顧的去喝逍遙酒!
這到底是什麼鬼婚禮?世間有這樣古怪的新婚夫婦?簡直就是驚悚!
這些人的反應,作爲今天主角之一的新娘,平陽郡主不想管,也全當看不見,不過就是一羣拜高踩低,趨炎附勢的小人而已,她今生見的多了,當作看不見那最好。
她現在的目光,算是終於從燕楚的身上轉移了開,在司馬流雲邀着水玉的肩頭一路往郡主府走去時,她的目光也就追隨了一路。
然,她卻是不吵不鬧,就那樣靜靜的望着,眼裡流露着若有似無的哀傷,與剛纔或豪情奔放,或梨花帶雨的表現,完全的不同。
“爲什麼傷心。”燕楚眸色犀利的望向平陽郡主,言辭比眼神還要尖利三分。
因爲他的語氣不是反問,而是篤定,好似一把鋒利的劍,毫無預兆的刺穿別人的心事。
平陽郡主本就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只是從來都沒有人像燕楚這般,總是毫無顧忌的,直接挑穿罷了。
倘若是別人,平陽興許會大發雷霆暴跳如雷,可說這話的人燕楚,所以,她也只是錯愕的看了燕楚一眼,旋即便是釋然的笑了,“你跟以前還是老樣子。”
燕楚眉頭皺了一下,“不要左顧而言他。既然傷心,爲什麼還要嫁給他。”
“因爲捨不得呀……。”平陽毫不隱藏自己心思的立刻接了話,笑容染上一絲絲的苦澀。
倒是平陽這樣直截了當,毫不猶豫的就說出了這樣的心情,反倒是讓燕楚稍稍的愣了一下,腦子裡不期然的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倘若,他與雪兒曾經也能這樣的坦白,在彼此面前袒露無疑,毫不掩飾,是不是,他們之間就會少很多的猜忌,是不是,今天的結局,就不會演變成如今的模樣?
“誒,小楚,能不能幫我一次?”平陽突然收齊了陰鬱憂傷的表情,轉頭,對燕楚擠眉弄眼。
“你想做什麼。”燕楚有一些警惕的看着她。
雖然兩人已經十多年不見,但是在他的記憶深處,這個狂野豪放的女子一旦露出這樣小孩子的幼稚表現,那就即將代表着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見燕楚防賊似地防着自己,平陽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半點也沒有一個姑娘家該有的樣子,然,她這樣本該失儀的舉動被她做起來,卻又有種說不出的灑脫利落。
“……。”燕楚不置一詞,私以爲,不知道這個瘋丫頭,又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什麼無聊的笑點。
笑完以後,平陽這才嘻嘻笑着,湊到燕楚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悄悄話。
總之,聽完後,燕楚的臉色就變了,陰沉了下去,“無聊。”
平陽見他不肯答應,抓着他的手,故作小女兒狀,可憐兮兮的央求,“小楚楚~你就答應嘛~事關姐姐下半輩子的幸福安危,你就不能幫幫姐姐這一次麼?就一次好不好,嗯?”
燕楚真的是被平陽的這樣裝腔作勢的樣子給生生的惡寒了一把,明知道她就是故意要這樣噁心自己,自己還是忍不住本能的汗毛倒豎。
平陽見他露出犯惡的表情,知道自己的這份攻勢是有了效果的,於是再接再厲,撅着小嘴眨着眼睛,用她自己都受不了的嗲聲,繼續攻破他冷硬的防禦,“小楚楚~答應人家嘛~”
燕楚虎軀一震,擡手用力的甩掉平陽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不耐煩陰沉着臉,“好了好了,我答應就是,趕緊收起你這德行。”
“太好了!”平陽很高興,歡呼雀躍着從地上跳起,隨之轉身到了燕楚身後,雙手扶上秦管家自動讓出的輪椅扶手,笑逐顏開的親自推着燕楚往郡主府裡而去。
燕楚此刻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些許的懊悔,不過……
緋眸放眼望去,見到府院中的露天筵席主位上,正與新郎官司馬流雲邊喝着酒邊言談甚歡的水玉……情
不自禁的,眼底莫名跳起一縷死灰復燃般的焰火。
彼時,正與司馬把酒言歡,交談着一些生意上的趣事兒的水玉,敏銳的感知,令她清晰的感覺到了那道如芒在背的視線。
那道視線似乎帶着一些說不出的熱度,讓她的肌膚本能的感覺到了難受的灼燙感,彷彿,要燒起來一般。
她心中不快,眉尖微蹙。
自己當然知道這道視線的主人是誰。
然。
她真是搞不懂了,那該死的混蛋怎麼就一直要對自己虎視眈眈的?
現在的自己,她幾乎毫不猶豫的肯定,除了自己的這雙眼睛之外,其它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與曾經的胭脂雪相似。
因爲現在的她,徹底的解放了體內一直掩藏按捺的本來自己……水玲瓏。
所以她敢保證,自己現在的言談舉止,就像一個大大咧咧的男子,而自己已經壞掉的嗓音,更是男女莫辨,與曾經胭脂雪的聲音,相差非常的大。
這也是,她明明知道回到這個地方,極有可能會遇到那個混蛋,可她還是毫不猶豫,自信滿滿的來到了京都。
然而沒想到,天意總是弄人,總是令人事與願違。
這番超脫了原來預計的感覺,令她格外的不舒服,同時,也令她格外的忐忑不安。
她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身份的,絕對不能!
“‘賢弟’!”司馬流雲擡手一拍水玉的肩膀,又親密無間的把水玉的肩頭攬了住,臉上不滿的壞笑,湊到了水玉的耳邊,“專心點嘛!”
水玉早就習慣了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的動手動腳,只要不超出底線,也就任由他去了,一直冷冰冰的臉,驀地展開如花般的笑容,“大哥,來,再喝一杯!”
說着,提起酒壺,就爲司馬流雲的酒杯斟滿了酒水,不過,在斟酒期間,一些細碎的,難以看清的粉末,隨她斟酒的動作間,自她指甲中簌簌濺落,一點不剩的,全都飄進了司馬流雲的酒杯裡。
司馬流雲似乎沒料到水玉會突然對自己生笑,倒是愣了一下。
這常年冷冰冰的人,還是個長相不錯的美人胚子,乍然這樣對你猝不及防的露出如花笑靨,司馬流雲情不自禁的,爲之驚豔了一瞬,目光彷彿此刻穿透了水玉這張清雋秀麗的皮囊,看到了其下的絕世美豔。---題外話---從今天開始起,就要準備加字了,望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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