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息泱看了一眼素箋，方纔笑道：“本位不過是想要爲楊夫人鋪一條路罷了。”
江南是多情的地方，風多情，雨也多情。
那個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撐着一柄竹傘，看了看眼前的墳，微微嘆了一聲，便要轉身離開。
卻忽然聽得一聲：“蘇公子且慢。”
蘇束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那個緩緩走近的女子：“闌珊姑娘？不，如今應當喚你做顏夫人了。你有着身孕，怎麼還要在這雨天到這邊來？”
顧闌珊聞言只是輕笑一聲，道：“今日下了雨，我料你必然會在我不能夠前來的時候過來看一看我的夫君，免得遇上了我。所以我特意過來了。”
蘇束微微垂眸，笑道：“你來，便是爲了遇見我？”
顧闌珊並不否認，只是道：“我照着你的話做了，和大哥一道離開了越地，去了青州。我知道你擔心顏鑫會影響到你的計劃，所以我費盡心機接近他，讓他娶了我，還在他離開之前在他的飲食裡頭。阿束，你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情，所以纔不願意理會我了？”
蘇束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想你牽扯到這一番是非中來的。你爲我做的一切，我看在眼裡，也記在心上。但是你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不可能。如今我已另嫁，雖則顏鑫已死，但是以你的傲氣，是絕對不會再和我有任何關係的。”顧闌珊嘆出一口氣，眉眼間也染上了愁緒，“我只是想要問問你，我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沒有用……”
蘇束垂眸，嘆道：“萬事天定，豈能盡如人意？我不願意牽扯進來，也是因爲我沒有辦法控制這所謂的天命。闌珊，你終究還是沒有理會我的意思，還是掉進了這一個泥潭之中。”
顧闌珊搖了搖頭，道：“你不願我牽扯進來，是爲了保護我，這一點我知道，再清楚不過。可是我想要幫你，我不願意你一個人孤軍奮戰。你知道嗎，在青州的時候，我聽到江南又出了什麼事情，心裡面便是慌得很，也亂得很，生怕你的計劃一個不小心便讓人識破了，生怕你就這麼出了事。我又該怎麼辦呢？我那時想着，反正我人已經到了青州，總該要幫你一點，不然，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我知道你知道我做的事情之後一定會很生氣，會怪我，會討厭我，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蘇束輕嘆，只能道：“罷了，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是來不及了。所幸你並沒有出什麼大事，我，也覺得稍微好一些。你現在是想要繼續留在江南，還是和我一道離開這裡，前往奇鎮。”
顧闌珊聽得此言，眼光頓時一亮，幾乎脫口便要答應了這件事情，但是她隨即一想，眸光便黯淡了下去，道：“若是可以，我又何嘗不想？但是前些日子我哥過來看過我。他看我的眼光，實在是太過敏銳，他以前從來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我。我擔心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還沒有把握確定……我這種時候，又怎麼能夠離開？”
蘇束聽到這裡，垂眸道：“他知道了，也沒有關係。杭玉舟已經不在了，天禁軍也已經散了。王朝甫定，他現在又成了那所謂晉王的幕僚，只怕以後光是爲了
應付左息泱那些手段，便已經沒有餘力了，又怎麼會分出心神來管你？”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有餘力，只是萬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他真的知道了，我擔心你的計劃便會功虧一簣。”顧闌珊看着蘇束，眼光裡頭帶着黯然，“你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卻不能夠不在乎。”
蘇束闔上了眼睛，道：“隨你吧。”
顧闌珊咬了咬脣，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問道：“很早之前，我問過你，我們兩個之間有沒有可能，你同我說你早已心有所屬，不可能給我任何位置，對不對？”
蘇束點了點頭，道：“不錯。”
顧闌珊似乎有些緊張，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夠告訴我，你所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她長得好不好看，是不是很溫柔，讓你掛心……”
蘇束皺了皺眉頭，道：“那個人早已過世了。”
“過世了？”顧闌珊大驚失色，“怎麼會……”
蘇束無奈輕笑，道：“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總之我當時同你說的理由，並不是爲了搪塞你而編出來的謊言。”
顧闌珊聽到這裡，眼裡也總算是微微有了些光彩：“我知道你不會騙我，我心裡便開心了許多。今天你我見面，可能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在江南，你會奇鎮，或許再也不會相見了……”
蘇束微微垂眸，道：“對不起。”
“你曾經同我說過，我喜歡的東西，若是想要，即便是別人的，也要去搶過來。但是你忘了同我說，若是當真喜歡一個人，便是搶，也總會顧慮到他的感受。”顧闌珊笑道，“我倒是希望，我一直呆在你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你，沒有去青州，沒有遇上顏鑫，也沒有……但是這樣子，或許你早就不知道有一個叫組顧闌珊的女子，會這樣子喜歡你，喜歡到連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犧牲，可以付出，就爲了換你一個停留……”
江南的雨還是這樣子下着，淅淅瀝瀝。
晉王府卻很是繁亂。
楊夫人看着他們這般忙亂，卻沒有幾個忙到點子上，立即道：“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還不安靜下來，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衆人連忙照着楊夫人的話去做了。
“哎呦，這可真是……”楊夫人心裡卻更加急躁，看了許久都沒有見到趙演，忙問道，“晉王呢，晉王去了哪裡？”
一個婆子見狀，想要在楊夫人面前賣個好，便連忙道：“回夫人的話，方纔蓮夫人動了胎氣，所以晉王便前去蓮夫人那裡了……”
“真是胡鬧！”楊夫人聽到這裡，登時大怒道，“他的嫡子生了重病，他卻爲了一個妾侍不顧嫡子安危！快去將演兒叫來！”
婆子連忙前往蓮姨娘那裡去了。
楊夫人深嘆一口氣，道：“真是，若是湛兒，必然是不會做出這般事情的！”
“側妃，側妃！”墨梅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見明蘭在一邊，便立即住了嘴。
左息泱看了墨梅一眼，笑道：“出了什麼事情，這般慌慌張張的，也不怕人說你沒有規矩。”
墨梅垂眸，道：“方纔，方纔聽
人說，鄭夫人發動了，怕就在這一時半刻之中了。”
明蘭聽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既然是鄭夫人的事情，爲什麼要你報到側妃這裡來？難道這件事情左側妃管得了嗎？”
墨梅咳了一聲，道：“左側妃自然是管不了的了，只不過，只不過嘛，畢竟人家鄭夫人要生的是太子殿下的孩子，爲了表示關心，側妃也該過去看看的。”
明蘭剛想要說話，卻聽左息泱笑道：“這話倒說得沒有錯……明蘭，你也該回到太子妃那裡去了，這件事情太子妃身邊還是離不了你的。”
明蘭微微咬脣，然後轉身離開。
左息泱見她走遠，微微抿了一口茶，開口道：“說罷，什麼事情讓你這般慌張。”
墨梅左右看看，見沒有人了，便立即走到了左息泱身邊，輕聲道：“今日晉王府那邊傳來了話，說是晉王爺的嫡子趙璟發了重病，連楊夫人都驚動了，但是晉王爺卻呆在了蓮夫人那裡，讓楊夫人很是生氣。”
左息泱臉上頓時泛起了一個笑容，道：“我就知道，這晉王府，早就應該亂了。若不是楊夫人一直在那裡壓着，皇上心裡早便沒有了晉王了。不過趙演又得了顧青嵐，這件事情讓我有些擔心。對了，趙璟的病，真的是天災嗎？”
墨梅連忙道：“天災？真是好玩。哪裡是什麼天災？我們埋在晉王府裡頭的探子探出來了，還不是晉王從江南帶回來的那幾個漂亮女子？她們在趙璟奶孃的飲食裡頭下了一些藥，纔會讓趙璟出事……”
左息泱微微皺了皺眉頭，彷彿想到了什麼，笑道：“你去，把這些事情找個機會透露給楊夫人，其他的，自有楊夫人自己去做。”
墨梅皺起了眉頭，問道：“可是我們爲什麼要告訴楊夫人呢？晉王的嫡子若是死了，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纔對啊！這樣子告訴楊夫人，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左息泱笑着搖了搖頭，道：“好處？楊夫人放開了手，由着晉王胡鬧，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大好處了。”
墨梅彷彿還是不懂，皺起了眉頭。
左息泱輕笑一聲，道：“你不是說鄭夫人已經發動了嗎？我們過去吧，免得待會兒太子妃要說我們不重視太子殿下的孩子了。”
“偏她事情多，我看太子妃是越來越想挑側妃您的錯處了，不管什麼事情她都一定要和側妃爭辯個一二三四五六的，偏偏側妃您還讓着她！”墨梅微有些埋怨，道。
左息泱垂眸，臉上的笑容不減，道：“我讓着她，這是應該的，她畢竟是我的姐姐吶。她再和我過不去也沒有什麼用，只有傻女人才會對付女人呢。一個聰明的女人，就該知道，只有牢牢地抓住了男人的心，才能夠在後院中佔有不敗之地！”
墨梅聽到這裡，眸光閃動，道：“側妃娘娘高見。可是，可是太子妃都這樣子挑釁了，難道側妃還要視而不見嗎？”
左息泱輕笑，然後走出了門去。
墨梅不敢落後，也立即跟了上去。
鄭氏這已經是第二胎了，原本該是十分順利的，誰知道昨兒個不知道誰又氣着了她，竟是讓她早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