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拖延時間嗎?”花束子垂眸,嘆道,“我今兒個一早就出來了,就是爲了來見你,把那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可是我到了這裡之後,你又不願意見我,我在外頭等了這麼久,再熱的心也被寒風給吹冷了。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半句話不離江南之事,倒是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會不會冷,會不會凍壞了……”
顏鑫冷哼一聲,道:“我也沒有求着你來。”
“你這便生氣了?”花束子彷彿有些擔心,有些害怕,“我原本想要仔仔細細地說的,但是這外頭的風快要把我給凍僵了。我一冷,很多事情就不知道怎麼講了,不知道怎麼講了,說不得,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你!”顏鑫臉色一變,“你忘記了你方纔答應了我的話?”
花束子搖了搖頭,道:“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怎麼會忘記?只是我如今好歹也算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了,你就不能夠對我好一些,關心一些嗎?”
顏鑫張了張嘴,花束子忽然又道:“我自然也是不想拖延時間的,所以爲了節約時間,將軍是不是應該馬上把我請進軍帳呢?”
顏鑫皺了皺眉頭,彷彿斟酌了一下得失,方纔微微往邊上一閃:“進來吧。”
花束子臉上帶上了笑容,柔聲道:“這便是了,時間嘛,總是越多越好的。”說着便走了進去。
林郊追趕出來的時候,便見顏鑫和花束子說了些什麼,然後讓花束子進了營帳,頓時一怔:“乖乖,將軍居然開竅了?”
花束子彷彿是聽到了林郊的話,回頭向林郊笑了一笑,道:“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林將軍了。”
林郊只當是她在謝自己幫她送花,欣喜之餘,心裡也驀然起了一種愁緒:“有什麼好謝的?這原本就是應該做的……”
花束子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加豔麗:“到時候若是顏將軍願意辦婚事,還請林將軍務必要出席啊。”
林郊頓時大吃一驚,忙問道:“怎麼,顏將軍已經打算將婚事定下來了嗎?”
顏鑫看了花束子一眼,見她眸光流轉之間,萬般算計,便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套出她的話之後便毀約的了,只能夠點頭道:“不錯,我已經打算去提親了。”
林郊這一回是真的驚嚇到了:“將軍,您沒有發病吧?怎麼忽然就說要。”他說到這裡,便看到花束子在一邊笑意盈盈的,頓時覺得自己話裡的意思有些貶低了花束子,不由轉口道:“其實也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難得將軍你終於開竅了。”
花束子聽得這些話,頓時便笑出了聲。
顏鑫看了花束子一眼,冷聲道:“你不是要進去?”
花束子擡頭看向顏鑫,笑道:“還是得你這個當主人的顏將軍請了,我纔敢進你的帳篷不是?”
顏鑫垂眸,道:“請。”
花束子不由笑出聲,走進了軍帳裡面。顏鑫立即跟上。
林郊躊躇了一會兒,想要跟上去,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人家的好,頓時心裡如同火熬油煎似的,一刻也不得安生。
軍帳裡頭點着木炭,倒是比外頭暖和得多了。
花束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花放在了臨窗的一個
花瓶裡頭,斜眼看去,便見一些已經漸漸枯萎的花被擱在牆角,不由笑道:“我原本以爲,那個林將軍是沒有這個膽子拿着這些花來惹將軍厭煩的。”
顏鑫看到那些花,也有些恍惚,他的思緒不由停留在了第一次見到花束子的那個時候,明明那個時候花束子並沒有這麼惹她厭煩,但是如今。“你確實不怎麼討人喜歡。”顏鑫忽然開口道,“但是這些花還是挺好看的。”
花束子聽到這裡,不由回頭看向顏鑫,然後忽然笑道:“當一個男人喜歡上一樣和一個女人有關的東西的時候,他就離喜歡上那個女人不遠了。”
“不管我喜不喜歡,我總是得娶你的,不是嗎?”顏鑫不由冷哼一聲,道。
花束子聽到這裡,不由輕笑道:“你可是討厭我?因爲我逼你娶我?”
“我只是沒有見過如你一般的女子。”顏鑫想到京師裡的女孩子,不由微微皺了眉頭,“青州的女子都是這般的?”
花束子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笑了出來:“真是可笑,就準你們男人逼婚,不准我們女人這麼做?”
顏鑫看向她,道:“女人這麼做圖什麼,吃虧的還不是你們自己?”
花束子頓時一噎,隨後幽幽道:“有的時候,我是寧願吃虧,也會想要這樣做的。你可知道,這是爲了什麼?”她的目光盈盈,讓顏鑫不由想到了江南的流水,脈脈溫情。
顏鑫不由輕咳一聲,道:“江南的事情……”
花束子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你還真是不解風情,居然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好了,不就是爲了江南的事兒嗎?難得顏將軍居然答應了那麼些條件。顧青嵐用一束不會謝的桃花把皇上騙到了江南,不過有人告密,倒是讓他逃了……”
顏鑫微微皺眉,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花束子卻是輕笑道:“不過之後,又有了變數。”
顏鑫知道這所謂的“之後”纔是花束子所要說的真正的消息,不由問道:“什麼變數?”
花束子嘆了一聲,道:“說起這變數,那可是要說上很久了。顏將軍向來是一個喜歡快的人,不如咱們便試試如何?”
“試?試什麼?”顏鑫頓時起了不好的預感。
花束子笑道:“將軍方纔說了,女子逼婚,最終吃虧的照樣是自己。既然如此,我便和將軍定一個約定。將軍什麼時候來提親,我就什麼時候將這個變數告訴給將軍。將軍應當是沒有意見的吧?”
“你出爾反爾!”顏鑫咬牙,道,“你爲什麼非要我娶你不可,你又不是嫁不出去!”
花束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彷彿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她笑了:“對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所以將軍可要快一點了,若是旁人捷足先登,那樣將軍就永遠也不知道所謂的變數了。”說着,她便笑着去掀簾帳。
“告訴我你的真名。”顏鑫仿若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道,“你總不能讓我帶着一個假名去找你的家人吧?”
花束子笑着回頭,道:“我的真名,叫做顧闌珊。我如今住在左刺史府上,他的一個侄女兒,是我的嫂嫂。”
顏鑫臉色一變:“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顧闌珊輕輕挑眉,笑道:“我自從第一次見到將軍,便喜歡上了將軍,自然是覺得和將軍在一起會好一些的……”
“我不想聽你的託辭!”顏鑫冷笑道,“我要聽的,是你的實話。”
顧闌珊彷彿不理解顏鑫的話,開口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啊。我喜歡將軍,仰慕將軍,自然是要不擇手段地和將軍在一起。這樣子,很難理解嗎?”
顏鑫的眉頭越皺越緊。
顧闌珊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顏鑫的神色變化,臉上不由帶上了黯然神傷的表情:“將軍不願意相信我嗎?”
顏鑫見她如此,不由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信你便是。”
顧闌珊輕笑,道:“將軍理當知道的,左家也好,趙國公也罷,和我嫂嫂家中確實沒有什麼牽扯。若是將軍擔心,以後我不再和他們聯繫便是。”
“親脈血緣,難道如此容易放下?”顏鑫不由冷笑着看向她,問道,“你就不會想念自己的親人?”
顧闌珊卻是笑道:“古人曾雲‘父一而已,人盡夫也’,也有人說過‘長兄如父’。可我沒有他們的操守,我只知道,我要我喜歡的人開心,快樂。至於其他的,與我何干?”
顏鑫垂眸,忽然道:“我原本以爲你不是一個好人。”
顧闌珊回頭看向他,笑道:“我原本就不是一個好人。”
顏鑫卻是道:“我現在總算明白,雖然你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你的父兄卻着實是好得很。”
顧闌珊微怔,脫口而出道:“爲什麼?”
“因爲他們很寵你,已經把你寵壞了。”顏鑫道,“你現在就像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只知道按着自己的心意辦事,卻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顧闌珊眸光微動,笑道:“世上又不是隻有好人才會寵自己的孩子的,有些壞人,對自己的孩子確實好得沒話說。你說我不知道人間疾苦,我又爲什麼要去知道呢?他們有他們的生活,並不是我知道了他們過得有多苦,他們就能夠解脫了的。既然我註定幫不了他們,那就乾脆不知道,豈不是很好?”
顏鑫微怔。
顧闌珊又道:“他們喜歡我,寵我,不過是因爲他們覺得我是個小孩子,需要寵着,喜歡着。你們男人就是喜歡這樣做,來顯示自己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家人,讓她們無憂無慮。既然如此,我又爲什麼不順着他們的意思,乖乖地當一個大小姐呢?”
顏鑫垂眸,道:“你倒是想得開。”
青州哪裡都好,就一樣,一入冬便是數九寒天,讓人全身都凍了起來,彷彿連呼出來的空氣也是冰冷的。
鄭氏剛剛生下來孩子,過了孩子的滿月,倒是趕上了這樣一個好時候。
倒是桑墨的產期就在近日,怕是趕不上了。
“世子。”左息泱端上來一杯熱茶,放在了趙湛面前,看着趙湛愁眉不展的樣子,笑道,“世子在擔心些什麼呢?”
趙湛皺了皺眉頭,道:“青州如今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只是父親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
左息泱垂眸,笑道:“皇室式微,顏狄又已經謀權篡位,只怕趙國公一去京師就會在那裡紮了根了。”
(本章完)